也不知道是味觉出了问题，还是嗅觉也失灵了，他尝不出尼古丁的味道，也嗅不到烟味，满嘴里只有苦涩，特别特别苦。


    “你怎么躲在这里抽烟，害我一通好找。”姜南初一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烟气，蹙眉道：“你这是抽了多少？”


    赵嘉延喉咙发哑，“没多少。”


    姜南初看着他情绪不高，不明情况道：“怎么了？”


    “没事。”赵嘉延摇头，“客人来齐了？”


    “是啊，就等你了，找了你半天。”姜南初嫌弃的捂了捂鼻，“都快被尼古丁腌入味了，快去洗洗。”


    “我这就去。”赵嘉延闷头闷脑的往外走，推开门后，忽然又没了方向，他好像忘了自己的房间在哪里。


    姜南初跟在他后面，见着他又发呆，忙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赵嘉延回过神，“没事，我现在就去洗漱。”


    餐厅，佣人们已经摆满了美食。


    时锦逗了逗孩子，眼角余光落在不远处光看酒色就知一定很纯正的醒酒器上。


    裴珩看穿他的意图，没有说话。


    时锦开口道：“阿珩，我可以喝点酒吗？”


    裴珩握上他的手，“小锦想喝，我们就喝点。”


    赵嘉延一进餐厅就看见了轻晃着酒杯的时锦，如果是往常，他早就不管不顾的夺过他手里的杯子。


    只是今天，他没了任何反对的动作，装作没看见的走到餐桌前。


    时锦浅尝即止，毕竟几年没有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退化到哪一步，万一一杯倒，那可就丢人了。


    裴珩给他夹着菜，”吃点东西再喝。“


    时锦心情很好，食欲大振，不管裴珩给他夹什么，那都是来者不拒。


    赵嘉延却是味同嚼蜡，每吃一口都只能尝到苦涩的味道。


    “赵大汪你怎么一脸愁眉不展的，难不成我不带你去旅游，心碎了？”时锦举起酒杯，“我们喝一杯，你老人家消消气。”


    赵嘉延倒满红酒，走到时锦面前，俯身跟他碰了碰杯，“记得给我寄明信片报平安。”


    时锦笑道：“又不是小时候，还要寄明信片？我是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你写信？”


    “嗯，我会等着的。”


    “你就是想变着法的折腾我。”时锦放下酒杯，“看在今天寿星的份上，我答应你。”


    赵嘉延鼻子发酸，他急忙背过身，“说好的，不许反悔。”


    生日宴结束，时锦装醉的靠在裴珩肩膀上。


    裴珩弯腰蹲在他面前，“我背你。”


    时锦趴在他背上，轻哼着，“阿珩，你说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小锦想去哪里？”


    “我想去草原骑马。”


    “好，我们就去草原。”


    “阿珩会骑马吗？”


    “我可以学。”


    时锦笑，“阿珩这么自信？万一没学会呢？骑马可不是一两天就能速成的。”


    “我会努力学。”


    “那我就等着阿珩带我策马奔腾。”


    “好。”


    夕阳下，两人身影消散。


    姜南初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疑惑不解的望着丈夫，“他们都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


    赵嘉延依旧执着的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原本清明的眼睛慢慢的变得浑浊，他一眨眼，眼泪便是汹涌而出。


    姜南初见状，忙不迭的放下孩子：“你怎么哭了？”


    赵嘉延没有说话，心脏犹如针扎一样疼的他全身颤抖。


    “嘉延，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先别哭，你跟我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姜南初着急忙慌的拉着他的手。


    赵嘉延摇头，大概是对死亡的惧怕，他脸上也泛着无能为力的死气。


    姜南初心乱如麻，“是可可惹你生气了？这小子是有点被惯坏了，等会儿我好好跟婆婆说说，该严厉还是得严厉。”


    赵嘉延转过身，绝望的抱紧自己的妻子。


    姜南初感受到他的焦虑，轻拍着他的后背，“嘉延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什么事我们夫妻一起解决。”


    赵嘉延还是摇头，“没办法。”


    “怎么会办法呢？你跟我说说是公事还是私事？”


    “小锦他复发了。”


    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


    姜南初难以置信的将他推开些许，四目相接，她觉得自己刚刚太着急了，肯定是听岔了什么。


    赵嘉延再也支撑不起全身力气，放任自己跪倒在地上，“阿珩说，只剩下三个月。”


    “不该是这样的，上次、上次复查不是很好吗？”


    赵嘉延双手捂着脸，似乎也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紧急调来了时锦的就诊记录，一个月前明明还是健康的时锦，怎么转眼就要死了？


    “那么小心，为什么还会这样？”姜南初蹲下，抱着丈夫颤抖的身子，询问，“是不是误诊？”


    赵嘉延也奢求过是误诊，可是三家医院同时得出的结论，怎么可能会是误诊？


    姜南初也放弃逞能的坐在了地上。


    赵嘉延闭上双眼，他们都心知肚明，时锦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


    车上，时锦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轻声道：“他知道了？”


    裴珩停在红绿灯前，似乎是知道时锦这虎头蛇尾在问些什么，回答：“知道了。”


    “他是不是很难过？”


    “哭了很久吧，下楼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难怪觉得他今天怪丑的。”时锦仰起头，不愿暴露自己一丝一毫的懦弱。


    裴珩腾出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他可能会告诉妈妈和大哥。”


    时锦点头，“我知道。”


    “如果妈妈问我，小锦是要我隐瞒，还是实话实说？”


    时锦努力的挤着笑，“我晚上跟她说。”


    “我陪着小锦一起。”


    深夜，繁星点点，若隐若现。


    时锦站在窗前，等待着电话被人接通。


    时唯安：“乖乖这么晚怎么还没有休息？”


    “妈妈。”


    时唯安：“嗯，乖乖想妈妈了？那妈妈明天回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