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猜死死盯着气息依旧平稳的白沐歌，又扫了一眼远处那如同钢铁堡垒般的大夏舰队。


    “好！好一个大夏！好一个白沐歌！”


    白沐歌攻防一体，卸力化劲，将他绝大部分的毁灭力量都导入了无尽虚空和深海。


    黎猜心知肚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突破白沐歌的防御斩杀云墨，更遑论旁边还有大夏国的舰队虎视眈眈。


    黎猜捏紧了拳头。


    黎猜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怨毒，“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杀徒之仇，毁国之恨，来日必当百倍奉还！我要你们大夏，付出血的代价！”


    狠话撂下，黎猜不再停留。


    他深知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引来大夏其他圣者的干预。


    他最后怨毒地看了一眼云墨沉没的那片海域，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暗红血光，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尽头，只留下那充满杀意的余音在破碎的海天之间回荡。


    随着黎猜的离去，那搅动天地的恐怖威压缓缓消散。


    翻腾的海啸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渐渐平息。


    但海面上依旧漂浮着无数巨大的冰块和破碎的尸体，一片狼藉。


    白沐歌缓缓收敛了领域，冰蓝色的蝶翼虚影消散。


    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更加明亮，带着一丝对云墨等人的赞叹。


    “刚烈如此，勇毅如斯。此子，当为潜龙。”


    “搜！给我一寸一寸地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尉迟将军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渐渐平息却依旧混乱的海面，“所有人全部出动！活着的，给我救上来！”


    庞大的舰队如同被惊醒的巨兽，上百艘各式舰艇立刻分散开来，如同撒开的巨网，覆盖了云墨坠海点为中心的广阔海域。


    刺目的探照灯和生命探测全力运转，嗡嗡的低鸣声响彻海天。


    数十艘小型的小艇如同灵活的游鱼，带着巨大的水花一头扎进冰冷浑浊的海水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海面上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不断有武者浮出水面，带出的只有被水流冲散的妖兽残骸、破碎的舰船碎片，或是被冻僵的普通海洋生物尸体。


    每一次武者出来，尉迟将军的目光都死死盯住，然后又黯淡下去。


    沈涟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亲自登上一艘高速快艇，在海面上来回穿梭，一遍遍扫过下方的水域。


    冰冷的海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混合着伤口渗出的鲜血，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


    “云墨……慕姑娘……小炎……幽幽……”他一遍遍地在心中呼唤，回应他的只有海浪单调而残酷的拍击声。


    太阳渐渐西沉，将漫天破碎的云霞染成一片凄艳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


    海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吹拂着舰队上每一个沉默而绝望的脸庞。


    终于，最后一艘执行最远距离搜索任务的飞艇也在夜幕降临时返回。


    舱门打开，搜救队员对着尉迟将军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


    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云墨，没有慕灵霜，没有小炎，没有幽幽。


    那片海域，仿佛一个巨大的吞噬之口，将他们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彻底抹去。


    “将军。”沈涟驾驶快艇靠上旗舰，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悲痛，“所有区域都搜遍了，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舰桥内一片死寂。


    只有探测仪器发出的单调蜂鸣，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尉迟将军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瞬间被抽去了脊梁。


    他缓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那片吞噬了他最看好的年轻天骄的黑暗海域。


    铁打的汉子，此刻眼眶竟瞬间红了，虎目之中，有水光剧烈地闪动。


    他死死地捏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甲板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殷红。


    “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我尚可面对。”尉迟将军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痛楚和巨大的自责，“可尸骨无存，连一丝念想都不留，我尉迟如何有脸回去面对玄老？”


    “玄老？”一旁的白沐歌听到这个名字，淡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上京城第一高手，镇守国都的定海神针，虽非圣者，但其威望和对大夏的贡献，足以让任何圣级强者都保持尊重。


    她没想到，这个云墨，竟与玄老也有渊源？


    就在这时，一名尉迟将军的亲卫快步走进舰桥，对着尉迟将军低声耳语了几句。


    尉迟将军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凝，脸上的悲痛瞬间化为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白沐歌沉声道：“京中急召，我必须即刻返程。此地后续烦请您坐镇处理。”


    白沐歌微微颔首，声音依旧空灵：“将军放心，此间事了，我自会返回极北。”


    尉迟将军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死寂的海域，仿佛要将这无尽的遗憾和悲痛刻入骨髓。


    他猛地转身，声音带着铁与血的决绝：“传令！舰队返航！目标——上京城！”


    巨大的钢铁舰队在夜色中缓缓转向，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带着沉重如山的悲怆和无数未解的谜团，消失在墨蓝色的茫茫大海深处。


    白沐歌目光闪烁，在舰队消失在视野后，便闪身离开。


    ——


    极北之地，披雪城。


    凛冽的寒风卷起冰晶雪沫，在天地间肆意狂舞，将一切都染上苍茫的素白。


    巨大的冰川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匍匐在广袤的冰原之上，反射着幽冷的月光。


    时值深夜，风雪愈发狂暴。


    整座披雪城如同镶嵌在巨大冰盖中的一块黑色水晶，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城市的守护光罩隔绝了大部分寒风，但刺骨的寒意依旧无孔不入。


    一道如梦似幻的冰蓝流光，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披雪城最高处的守护光罩，落在了城主府最深处。


    流光散去，正是白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