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程图

作品:《大明第一相

    石安之等了一阵,不见李步蟾有何下文,“就这?”


    李步蟾啃着芋头,抬头看着石安之,有些纳闷儿,马都备好了,还要咋地?


    石安之扶额一阵庆幸,多亏今天来了一趟,不然不知道这货会出什么事,“我让石斛跟你去,在外头多听他的话,别由着性子乱来!”


    石斛跟了石安之几十年,从福建到京城,从京城到姑苏,从姑苏到湖广,见多识广,对考试的事儿也门清,有他跟着石安之才放心。


    李步蟾也不推辞,他虽然不怕,但毕竟年少,有石斛这样的老人跟在身旁,自是加了一层保险。


    说话间,石夫人和蒋桂枝从外面回来,蒋桂枝拎着菜篮子,里面的一个大肘子颤颤巍巍的,特别可爱。


    随着府试时间临近,这几天的伙食费直线飙升,蒋桂枝埋的元宝,前些天被她一咬牙,破开了一个。


    若是这秀才多考得几回,家里经济真扛不住。


    一顿饭吃完,送走了石安之夫妇。


    蒋桂枝就开始给李步蟾收拾行装,李步蟾也没去读书,就在一旁陪着她说话。


    这一趟出门,少不得需要个多月,蒋桂枝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李步蟾笑吟吟地看着,看着蒋桂枝装了衣服鞋帽,又装了书籍文房,还塞了一副围棋,他就慢慢笑不出来了。


    接着又装了一包零食小吃,蒋桂枝不知从哪里又踅摸出来一包东西,味儿很重,李步蟾有些不好了,“这是药材?”


    蒋桂枝使劲往包裹里塞,头也不抬,“春月多雨,万一路上着了风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咋办?”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蒋桂枝这是看到有青钱骢跟着,将它拿大队的驴使唤。


    等蒋桂枝噔噔噔地出去,又噔噔噔进来,手里拿着剪刀和一杆秤,李步蟾实在憋不住了,“你不会还让我带着这玩意儿上路吧?”


    蒋桂枝先将东西包好,再转头反问,“你不带这个,在路上怎么找开银钱?”


    “我……好吧!”


    李步蟾服了。


    他是一个最怕麻烦的性子,前世的他,拎个公文包就可以出差,现在倒好,直接就是搬了趟家。


    不过,蒋桂枝说得也有道理,像这剪刀和杆秤,看着有些搞笑,实则还真是刚需。


    像后世影视剧里的大侠阔少,吃饭之后就甩下一锭银子,潇洒地扔下一句“不用找了”,那是扯淡。


    行走江湖,一个很大的麻烦,就是找零。


    银锭属于大额支票,市面难得一见,常见的是碎银,碎银都是一剪子一剪子剪出来的。


    所以剪刀和杆秤是必须自备的,不然,碰到不规矩的商家,来个八两秤,到哪里讲理去?


    剪银子的剪刀和平常的剪刀还不一样,刀口短而剪柄长,这样更省力。


    称银子的秤则是戥子,这是一种精确度极高的小秤,可以精确到厘,不仅可以用来称金银,还可以用来称中药这般贵重物品。


    在现实中花钱的正常操作,是用剪子剪下适量的碎银子,再用戥子称,要是多了再来一剪子。


    要是有想着穿越的同学,想做潇洒的大侠阔少,可没那么好充,还是先学会怎么用剪子比较靠谱,不然一剪子将手指头剪下来,可是很疼的。


    再有,别想着用铅冒充银子,一剪刀拦腰剪断,什么猫腻看不出来?


    “嗨,就是你捣乱,害得我都差点忘了!”    蒋桂枝白了李步蟾一眼,又翻出来一个铜铃,铜铃上系着绳,包裹里头是塞不下了,便将其绑在包裹上。


    这个铜铃里头装着蜡块,剪银子掉下来的银屑,可以用蜡块收集起来,银屑多了,将蜡块融化,就能炼成银子。


    李步蟾抱膝蹲坐一旁,静静地看着,任由蒋桂枝进进出出,包裹从小包变成磨盘,数量也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


    光阴的碎片,在蒋桂枝地交待中,慢慢滑走。


    ***


    “斛伯,歇会儿吧。”


    李步蟾从马上下来,将书收起,掏出一把豆子放到青钱的嘴边,问道,“我们今日走了多远了?”


    斛伯抬头往四下里一看,前头有一座小土堆,他想了想,“今日已过八堠,走了四十里了。”


    堠,就是前方的土堆,沿着官道,每五里就有一座,根据苏轼《荔枝叹》自注的说法,堠在汉朝就已经有了。


    两人停下来修整一下,这次出门与上次不同,跟石安之出门可以住驿站,他们两人都是白身,可是不能住驿站的,只能住客栈或者农家,这么一来,路上花的时间,比起上次来,少不得就要多出一两天来。


    《大明律》严禁私用驿站,“凡不应入驿而入者,笞四十”,若考生冒充官员或伪造勘合,处罚更重,不但要打板子,还要革除功名。


    到了现在,这个律令已经几乎废弛,很多官宦子弟虽然是一介白身,却也敢大摇大摆地入住驿站。


    其实李步蟾也不是不能这样干,但无论是他还是石安之,都不会去想着动这样的见不得光的特权。


    “少爷,走吧,天色有些不对,搞不好要下雨,紧走几步,找个地方歇息。”


    休息一阵,斛伯望了望天,有些不安。


    “好,青钱,咱们走了!”


    李步蟾向远处吃草的马儿叫了一声,马儿嘚嘚跑过来,李步蟾让斛伯上马,“斛伯,你这个年纪还要陪我奔波,辛苦了!”


    斛伯哈哈一笑,抱着马脖子爬了上去,“少爷说的哪里话,在家里守门,这把老骨头都锈了,能出来活动活动,老奴还要承你的情。”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前头又是一个土堠,土堠前方却是一个岔路口。


    李步蟾走到跟前,路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北走桃江,东走宁乡。”


    他又掏出一本书册,翻到一页,跟此地实地对照了一下,此地是已经到了安化县界的大福,过去就是宁乡的黄材了。


    按照书册所写,附近应该有旅店,还有一座佛寺伏虎寺。


    李步蟾手里拿的,是吴县黄汴黄子京编的《大明一统路程图记》,这是是一册程图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