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你找我做什么

作品:《九时墟

    连带的,行临身边的这一圈朋友都不值得相信。


    这是陶姜的潜台词,是个人都能听懂。


    周别听了这话倒是没恼怒,反倒是一脸兴味地瞧着眼前这幕。但沈确不悦,语气挺凉,“求着行临带路,要进古阳城的是你的朋友,既然不相信,现在中止还来得及。”


    陶姜闻言冷笑,“进古阳城和相不相信你们是两回事,所以我们的人才要跟着,毕竟,”她盯着沈确,眼里像是淬了毒,“这个队伍里还有个绑架犯不是?”


    沈确眼里也是寒凉,“你说谁是绑架犯?”


    陶姜恍悟,“说轻了,你不是绑架犯,是杀人犯。但凡我家如意身手差一点都能没命,七个保镖来对付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你是怎么想的?还是你沈公子觉得只要有钱就能摆平一切?”


    沈确的脸色极其难看,但陶姜说得句句在理,一时间他也无话可驳。


    一时间气氛挺紧张。


    还是乔如意出言打破了这气氛,“担心大可不必,你也没必要跟着我冒险,留在外面有个接应也好。”


    陶姜的目光扯回来,落在乔如意脸上,“接应的人你不用操心,我都安排好了,总之,我必须要跟你进古阳城。”


    鱼人有很想表现自己,“祖……”


    见乔如意一个眼神瞥过来,他马上把“宗”字生生咽下去。“后援您不用担心,阿龙和阿虎也随时候着呢。”


    乔如意微微挑眉,看着鱼人有也不说话。鱼人有被她瞅得挺尴尬,清清嗓子申辩,“阿龙阿虎的身手和能力都挺不错的,就是之前吧……没机会展示。”


    乔如意没深究阿龙阿虎的能力到底有多强,思量片刻,转头看向行临,“行老板,出来聊一下吧。”


    -


    已是日落时分。


    天际的余晖模糊一片,微红的光线被暗暗涌动的沙尘遮掩,一层又一层的加重了颜色。


    店门口斜方种了棵xj杨,上了年岁的粗木,风沙一过时,茂密的枝叶能拦下大批兵马。


    行临站住树下,被枝桠过滤的浮光溅在他的眉心,眼眸也似陷在暗影里了。


    “是你的朋友,你自己拿主意。”他淡淡说了句。


    风水轮流转,只是乔如意没想到风水能转得这么快。


    她肃了眉眼,问行临,“进古阳城,出事的几率有多大?”


    行临看着她,没回答。


    乔如意见他沉默不语,一时间心里便没底了,追问他,“行老板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行临注视着她,眸光里沉淀着暗沉,像是化不开的黑雾,叫人捉摸不透。良久后他才开口,却答非所问。“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乔如意微微一愣。


    见状,行临的眸色又暗了一层,“自己二话不说进古阳城,朋友来了才去考虑危不危险吗?乔如意,你是太自信了还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连名带姓叫了她名字。


    乔如意怔住没说话。


    不是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是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


    不管是她太自信还是有没有把自己当回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似乎……在生气?


    在因为她不为自己考虑而生气?


    “行老板,我孤身一人前往无挂无碍,但朋友在身边就不同了,顾虑得自然要多。”乔如意冷静地看着他,“沈确和周别提出同行要求的时候,你不是也有了顾虑?”


    行临没跟着她的节奏走,语气不悦,“孤身一人无挂无碍?那你找我做什么?”


    乔如意微微蹙眉,这行临是吃了枪药了?


    “他就这么值得你去冒险?”行临的脸色比这天色还难看。


    乔如意着实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无奈笑,“行老板,他是我未婚夫,是打算结婚的人,你说值不值得?”


    行临满腔的不悦像是骤然凝固般,看着她的眼神也有怔愣,似乎没料到她能说得如此干脆似的。


    渐渐的,他眼里的光变了,黯淡、楚痛、收敛。乔如意离得近,在捕捉到那份楚痛的瞬间,内心震荡了一下。


    是她看错了吗?


    他不该对她有这种眼神吧,毕竟萍水相逢的关系。


    “好。”行临开口,嗓音听上干涩。


    他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虽说他看着很平静,但从微哑的嗓音里听得出来。乔如意不清楚他这个“好”字指的是什么,是妥协?是无奈?


    正想着,行临抬眼看向她,他的面容已是波澜不惊了,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出事的几率很大。”


    乔如意面色渐渐凝重。


    “但你的那位朋友,”行临思量着说,“显然跟周别和沈确一样是打定了主意,你甩不掉,倒不如多个人多份力量。”


    乔如意沉默不语,可她心里明镜,行临这番话没错。


    “随你朋友来的那个胖子,还有你朋友,一旦遇上危险的时候能顾好自己吗?”行临又问。


    乔如意说,“顾好自己没问题。”


    就怕陶姜会为了她做些危险的事。


    至于鱼人有,她跟他不熟,也不说毫不关心吧,他毕竟体格在那摆着,陶姜能带上他,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行临点头,好半天才又说一个好字。


    -


    就这样,一行六人组了一个进城团,比西天取经的队伍还多一位出来。


    行临之前罗列的装备只是两人的,如今人一多,不但装备要增添,就连车辆也要增加。


    周别要帮着准备,行临反问一句,“你有钱?”


    把周别给问emo了。


    他要是有钱还至于在咖啡厅里当孙子?


    “让沈确去准备。”行临拍板。


    沈确没意见。


    行动力也快,立马就去打电话了。等安排完,他跟乔如意说,“你们的装备我都一并备了,之前得罪过你,咱们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乔如意没客气,心安理得地接受,主要是她真心不觉得沈确能有多大能力掀出花样来。


    倒是陶姜冷哼一声,“有恩?”


    沈确皱眉瞅了她一眼,但没说话,不想无端挑起矛盾。


    装备和车辆没那么快到,行临打算带他们先去马场。


    除了沈确,大家都对去马场这件事感到不解。


    周别虽说知道行临进古阳城会用上马匹,但还是忍不住问,“咱们不是备车吗?一定要用马?”


    行临点头。


    也没多解释别的。


    其他人虽有质疑,可行临是领路人,自然是要听他的安排。


    马场要次日一大早去,所以在规定好集合的时间后,陶姜就跟鱼人有离开了,离开之前还问乔如意,“跟我走吗?”


    她住县城外的宾馆,鱼人有和阿龙阿虎也住那,条件算不上多好,但胜在干净。


    乔如意拒绝了,“懒得折腾。”


    陶姜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


    等陶姜走了后,周别问她,“你朋友身手怎么样?”


    乔如意想了想,“马马虎虎吧。”


    周别一听挺感慨,这年头女孩子的胆子可真大。


    很快陶姜就发了条微信来。


    乔如意早知道她肯定有话要说,否则临出门前不会是那种眼神。果然,陶姜开门见山——


    “你想勾搭行临?”


    乔如意哑然失笑,打了个“?”


    陶姜:进了古阳城就是行临说了算,只有取得他的信任才能保障人身安全,所以你想用美人计拴住他,我也能理解。


    乔如意翻了个白眼,想象力可真丰富。


    她快速回复:行临知道我进古阳城找什么。


    陶姜发了个吃惊的表情:姜承安?


    乔如意发了疯狂点头的表情包。


    微信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但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看得出陶姜在疯狂措辞呢。


    好半天——


    说不准这更能引起他的占有欲呢?


    乔如意差点被一口气噎着,无语:你是被拼多多砍到脑袋了?


    陶姜给了她一计手刀:我眼睛毒,看人看得准,行临那种男人不是善茬,性子很强势,不像是能轻易被人拿捏住的人。能点头答应带你进古阳城,或许目的也不单纯。


    乔如意: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任务,虽然算不上完全信任,但至少目前是同路人。剩下的事,看天意。


    陶姜又沉默了好久,才问她:姜承安不可能还活着了。


    乔如意盯着对话框里的这行字,心头的窒闷和难过就成了麻绳,将她一圈圈地缠绕,令她几番呼吸不畅。


    她回:如果是这样,我背也要把他的尸体背出来,落叶归根。


    -


    稍晚一些时候,周别简单弄了点夜宵。乔如意没胃口就没下楼,三个男人在楼下,不吵不嚷的,倒是挺安静。


    夜宵散了不到十一点,行临回房后五六分钟后,乔如意敲了敲他的房门。


    三四声过后,房门开了。


    “什么事?”行临一手搭着门把手,一手拿着宽大毛巾擦头发,低着头也没看门外的人。


    有热气裹挟着冷冽的雪松气息,乔如意的眼睛烫了一下。


    行临冲了澡,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水珠顺着脖颈滚落在起伏的胸膛上,倒三角身材在暖光里泛着蜜色光泽,锁骨凹陷处还有未干的水痕,伴着呼吸在块垒分明的腹肌间蜿蜒下坠。


    浴巾松垮地系在腰上,人鱼线若隐若现。他抓起毛巾擦拭后颈时,弘二头肌隆起流畅的弧线,顺便的,也看见了门口的乔如意。


    他错神,就一直保持毛巾抵着后颈的姿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马上道,“我以为是周别……”


    乔如意盯着他性感的喉结,还有锁骨至胸肌的弧度,似蓄满最原始的张力,心想,这身材是简直了。


    “没事,你不用紧张。”她双手交叉环保胸前。


    一句话把行临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清清嗓子,“有事?”转念一想,肯定有事才来找他,又忙往旁边一挪,“进来吧。”


    乔如意没半点扭捏,大大方方就进了屋。


    衣角轻轻擦过他的浴巾时,行临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怎么就让她进来了?


    他显得不自然,“你……先等我一下。”说着便进了浴室。


    乔如意抿唇浅笑,这还不好意思上了。


    环顾四周,他的房间格调偏暗沉,与书房的感觉不同,添了更多的冷硬感。面积不算小,一张实木中式床,床头该放灯的位置却放了烛台。


    乔如意一时间兴趣,走上前轻轻拿起一只仔细打量。


    这一瞧不紧要,竟是让乔如意大吃一惊。她又看向床头柜上的另一只烛台,果然是没猜错的。


    是一对喜烛台,换句话说,是古时候放置新婚之夜的烛台。


    眼下这对烛台以白玉制成,一只绘有凤,一只绘有凰。乔如意经常游走古物,眼睛毒得很。


    瞧着烛台的年份……初步估算着是上千年的老物件了。


    再一推算朝代,乔如意大吃一惊。


    曾经有只西汉时期的白玉朱雀形灯,是以一千九百多万的高价竞走。她手里的这只烛台,该是和田玉,玉质极佳。


    但是……


    乔如意越是打量就越是犯嘀咕,要真是古董,身上也该有古董岁月感的影子,怎么能保存这么新?


    如果是仿造……不会是仿造,她看这种东西从不会看走眼。


    可比那只白玉朱雀形灯还值钱。


    “喜欢?”


    冷不丁扬起的嗓音吓了乔如意一跳,怪她太专注了。手一哆嗦,烛台就滑了下去。


    乔如意条件反射去抓,男人的大手却快过她,稳稳接住了烛台。这一刻乔如意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全着陆,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屋子里没铺地毯,玉烛台一旦着地就是四分五裂的下场。暂且不说烛台值多少钱,哪怕一分不值那也是别人的东西,打碎了总归不好。


    “抱歉啊。”乔如意转身看他。


    这么一转身,两人就显暧昧了。


    行临为了接烛台,胸膛几乎是贴上她的后背,眼下就成了面对面,他和她的距离近在咫尺。


    乔如意身后就是床头柜,没有容她后退的余地,可行临有,他身后大片面积。


    但他没动,一手托着烛台,低头凝视她。浓密的眼睫垂落,遮住眼底闪过的隐隐情绪。


    良久后他才说,“没关系。”话毕,身体稍稍前倾,将烛台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