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走出灵堂，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身上的鲜血如潮水般褪去，全数涌入体内。


    这一刻，江阳感觉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一种冰冷麻木的情绪主导了他。


    这一刻，无论是妹妹的事，还是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又或是对未来的担忧，都像成是隔了一层纱，记忆还在，却无法勾动江阳的情绪。


    仿佛……这一切，都不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般！


    江阳沉下心来，闭上双眼。


    他能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动着。


    这血，并非寻常人类之血，而是江小煜所寄宿的恶鬼——鬼血！


    这，就是江阳的特殊能力——在小楼一层，选择被自己收容的恶鬼，并送它登上电视机中的那座戏台。


    当戏子登台，这出戏，理应由主角来唱。


    鬼血，便是现在的“主角”！


    “戏子：鬼血。”


    “恐怖等级：D。”


    “恶鬼能力：操纵自身血液。”


    “鬼术：无。”


    江阳的脑海中出现剧场旁白的介绍。


    “操纵血液……”


    江阳眯起双眼，在他的感知之中，身体内的这些血液，好似拥有了神经，与大脑联结在一起。


    一个念头，便可控制血液或是停滞、或是流动，又或者其它更细微的操作，比如说……将它塑造成某种模样！


    过去三年间，为了寻找灵异，江阳也曾用到过一两次江小煜的能力，但要熟练掌握这种能力，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在熟悉鬼血的同时，江阳还感知到，有一团微弱到好似随时会熄灭的小火苗，在城市的某一个方位静静燃烧着。


    “这是……我的血。”


    江阳遥遥看向城西的方向。


    沉默片刻。


    “走吧。”


    江阳低声说道。


    抓住女尸冰冷的手，血水不停从他身上流下，汇聚到自己和女鬼的脚下。


    地上那两滩血液缓缓渗入地下，带着二人进入雨水奔涌的下水道支流。


    数分钟后。


    江市城西，香山路，御山公寓，后门处，雨水缓缓从井盖中溢出。


    很快，那水就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赤红而黏稠的鲜血，好似有生命一般，形成两只手掌的形状，掀开井盖、从里面爬了出来。


    出现的只有江阳一人。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四楼的方向，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下一刻，他的身躯再度被血水包裹，沿着墙壁缓缓往上爬升。


    血色蔓延，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四楼的卧室窗户。


    “咔擦。”


    窗开了。


    与此同时，1404室的浴室，浴缸的水龙头诡异地自行打开了。


    从里面流出来的却并不是水。


    沾着血水的黑色长发从龙头里流出来，挤满了整个浴缸。


    黑色发丝凸显出一道诡异的弧度，缓缓向上撑起，形成一个人形。


    女子诡异的声音回荡在浴室。


    “找到你了……”


    “嘻嘻、嘻嘻哈哈哈……”


    ……


    客厅。


    杨虎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注意力却在玻璃门外的阳台上。


    门开着，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背对着客厅，抽着烟。


    “东哥，你说江阳的尸体发生异变了是真的假的？”


    “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张东神色严肃地说：“最近这几天江市的灵异指数不明原因地暴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任何灵异事件都是大事！”


    “按照科里的预估，你那个同学的尸体异变，恐怕已经达到了E级灵异事件的程度。”


    “E级？”杨虎的脸色不太好看。


    灵异的等级按照威胁程度，分为S、A、B、C、D、E六个等级。


    E级虽然是最低等级，但也是形成了恶鬼才能得到这种评级的。


    对普通人而言，恶鬼就是无法战胜、甚至极难在其手上生还的恐怖存在！


    “这都还是往低了说的！”


    张东叹了口气，说：“下午你跟杨队提起杀了人的事之后，他就立刻派人前往了现场。”


    “当时附近的监控正好拍下你同学发生异变的那一幕。”


    “我们队里的队员进行灵异指数检测时发现，那个地方残留的灵异指数都已经达到了E级，你同学异化成的恶鬼，恐怕等级至少要达到D级，暂定在E级仅仅是因为他尚未引发危害！”


    杨虎闻言，脸色不由有些发白。


    去年江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发生了一件D级灵异事件，当时可是足足死了上百人的！


    面对这种等级的恶鬼，自己是连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东、东哥，江阳那个垃圾不会来找我报仇吧？”


    “应该不会，人在死亡之后，即便化身灵异，也不会保留记忆。”


    张东说着，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接着又拿出一个护身符，交给杨虎。


    “这些是……”


    杨虎一开口，张东就介绍道：“这个护身符是开过光的，能保证E级游魂近不了你的身，你那个同学，伤害不了你！”


    接着，他又看向那个木盒。


    杨虎打开盒子，发现里装着一枚牙齿项链。


    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齿链并非狼牙或者象牙之类的，而是由人类的牙齿串成！


    “这东西是杨队三年前带队前往西乡市的时候带回来的鬼器，科里鉴定的评级虽然只是E级，却足以困住同级别的恶鬼很长时间，就算是遇到D级的怨鬼，也能纠缠不短的时间，给你争取到逃命的机会。”


    张东说到这，脸上不由浮现出羡慕的神色。


    这东西，在队里可是数得上号的宝贝，队长都不舍得用！


    “我明白了，东哥。”杨虎点头。


    “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等到天亮，鬼狱司的人就会到来，到时候江市所有的灵异都将被扫平！”


    张东说完，掐灭了手中的烟，望着乌云笼罩的城市，陷入沉默。


    杨虎低头看着手里的牙齿项链，感觉有些渗人。


    但想到江阳已经变成了灵异，还是咬着牙将它戴在脖子上，接着，又把护身符挂在腰间。


    “东哥是江市特勤科唯一一位驭鬼使，凭他的实力，加上这根项链，江阳就算变成鬼找过来，也只有灰飞烟灭一条路！”


    “但这样也太憋屈了。”


    “只要能化身灵异，就是江阳这种垃圾都能对我产生威胁！”


    杨虎咬着牙，神色阴沉道：“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一定要让我爸找一只能够让我驾驭的恶鬼。”


    “成为驭鬼使，才能不惧灵异，这些普通人的生杀予夺全都在我一念之间！”


    想到此处，他再次开口。


    “东哥，上次你说你处理的那间闹鬼的屋子里有一只E级游魂……”


    话音未落。


    “哐！”


    玻璃推拉门重重地关上。


    “滋滋……”


    电视机忽然自行打开，雪花屏的噪音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紧接着，客厅的角落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杨虎回过头，见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天花板吊灯旁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被暗红浸透。


    那一团侵染进天花板里的暗红血液好似一副棺材，悬停在杨虎的头顶。


    随着血棺开出一道口子，一张人脸缓缓从中浮现。


    诡异裂开的嘴角、暗红若蛇的竖瞳，诡异中又带着几分熟悉。


    这是……灵异化后的江阳！


    一股寒意迅速传遍全身。


    “东哥！！”


    杨虎大喊。


    然而阳台外的张东毫无反应。


    这一刻，客厅内外成了完全隔绝的两个世界。


    杨虎陷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