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投行代表举着香槟的手僵在半空。


    顾宴辞银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渗出罕见的慌乱，这个声音，不会是……他刚要转身，后背突然撞上一具温热的胸膛。


    “阿辞还是老样子。”耳垂被呼吸烫得发麻，尾音勾着甜腻的讥诮，“连领带结都要掐得一丝不苟啊。”


    雪松香钻进鼻腔的瞬间，顾宴辞浑身血液结冰。那是他亲手调制的香水——之前宫羽生日时，他翻遍香料市场凑齐的雪松精油，最后半瓶还锁在事务所的抽屉里。此刻这味道混着威士忌的辛辣，裹着记忆里的喘息与眼泪，将他狠狠的钉在原地。


    “听说你养了只小奶狗？”宫羽的指尖掠过他无名指根，银戒被推得发烫，“现在流行用实习生暖床？”


    顾宴辞踉跄着转身，镜链抽在锁骨上炸开细痛。宫羽的脸在吊灯下泛着冷白，眼尾泪痣红得像新鲜咬痕。他还戴着那枚铂金十字架，链子缠在青筋暴起的手腕，正随着晃酒杯的动作剐蹭顾宴辞的袖扣。


    “是他吧，那个长的帅气的少年，不过，他这么年轻，看着挺乖的样子，他——”宫羽说着说着便将嘴唇靠近顾宴辞的耳朵，带着磁性的嗓音说到“他——能满足你嘛？他知道你在床上被人CAO的时候有多SAO嘛”


    “宫先生，请自重。”


    “自重？”宫羽突然笑出声，酒液在杯中晃成碎金，“那你告诉我什么叫自重？”


    “你替我挡刀时血浸透了三件衬衫，怎么不说自重？”他猛地攥住顾宴辞的手腕，拇指掐进那道疤，袖扣崩落在地毯上。


    十公分的淡粉色疤痕暴露在灯光下，像条蜈蚣趴在雪地。顾宴辞听见四周抽气声迭起，却恍惚看见二十岁的自己——攥着滴血的美工刀将宫羽护在身后，混混的钢管砸在膝盖骨时，他想的居然是不能让宫羽受伤，小鱼儿的手还得画画。


    “这道疤还没褪，”宫羽的指甲轻轻触摸疤痕边缘，“你的心倒是愈合得快。”


    “放开。”顾宴辞声音发颤。他本该甩开这疯子，可三年前的肌肉记忆突然苏醒——宫羽哮喘发作那夜，这双手曾被他攥在掌心哈气取暖。


    “你闻起来有雪松香。”宫羽突然凑近他颈侧，“以前你只用雏菊。”


    “与你无关。”顾宴辞挣开桎梏，碎发垂落遮住发红的眼尾。


    宫羽嗤笑着退后，十字架吊坠滑进领口：“真该让你的小奶狗看看——他舔你伤疤时，尝到的究竟是铁锈


    味……”


    香槟杯被重重搁在侍应生托盘上，顾宴辞眼睛死死盯着宫羽，他想不明白，一直想不明白，明明之前两个人那么相爱，他的小鱼儿明明之前那么爱他，他也是那么爱他的小鱼儿，两个人从高中开始谈恋爱，两个人成绩旗鼓相当，一起学习，一起运动，一起吃饭，高中三年一直在一起，所有人在那个时候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弟，毕竟那个时候同性恋还是不太被允许，学校也不允许早恋，所以他们平时也一直以兄弟相互称呼，这样一是为了方便在一起做事情，二来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行


    所以他们就这样保持着关系，后来上了大学，两个人也公开了关系，但是双方家长并不知道，比较父母那一辈对于同性恋还是有点忌讳了，所以他们都没说，双方家长都以为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而且都积极向上，父母们也就没放在心上。他们都已经想好了，等大学毕业就结婚，并且，他们身边的好朋友们都认为他们会结婚，毕竟谈了好几年。但是，这一切怎么就变了？顾宴辞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宫羽，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明明之前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步？他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一切都是缘分，缘分尽了，怎么想都是徒劳的。


    有些事就是这样，即使你什么都没做错，即使你尽最大的努力去让这件事回到原点，即使所有人都以为你们会白头偕老，即使即使……


    再即使也没有用，缘分尽了，就是尽了，没有那么多理由，就像他之前看的书，应该是叫《轮回》吧，里面说每个人一生都有要做的功课，如果这一生完成不了，下一世还会有这个功课，就这样一直一直，直到你完成了这个功课。或许，宫羽就是他要完成的功课吧，就是怎么面对爱情，面对得失，面对背叛，面对………哎，不得不说，宫羽教给他的实在是太多了。顾宴辞在心里想着，脸上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已经像那惊涛骇浪一样翻滚，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给自己找理由接受，却越是接受不了，最后还是不想了吧，面对现实中的这个人吧。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抬头看着那个之前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前男友。


    “还是我留下的雪松？”，宫羽的影子在酒店长廊里拉长，像一条吐信的蛇，说着，宫羽将脸又靠近了顾宴辞几分，嗅了嗅，


    “嗯…不是，好像还夹杂着别的味道，嗯……”说着，宫羽直接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声音低低的说，“还有玫瑰的味道，小辞，你现在变得好迷人”


    顾宴辞听到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故作镇定的说“宫总，您越界了”说完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宫羽不得不离开他那温柔的肩膀，脸上还留着几丝余温，是顾宴辞的温度。


    “小辞，我…对不起，刚才喝了点酒，失态了，对不起”说完，宫羽满眼深情的看着顾宴辞。


    顾宴辞被他搞糊涂了，今天宫羽怎么了，一会要吃了他，一会又对他含情脉脉，余情未了的样子，当初是宫羽背叛了他，让他消沉了好几个月，当时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宫羽太多，这辈子来还债的，要不然，宫羽怎么可能这么狠心背叛他，一点不留余地，他们怎么说也是谈了四年，四年啊，怎么可以……


    是啊，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