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书
作品:《反派的崩坏时间线历险记》 夜色到来时,玉宁城的灯火才刚刚亮起。大年三十,寒风凌厉,玉宁人却笼在一片热闹的氛围里。
永福酒楼二三楼临街的窗户大开着,南游的旅人们倚在窗前,有人高声交谈,也有人低头看玉宁热闹的长街,看长街架起灯架,挂上一盏又一盏花灯。
酒楼拐角的窗口里,冒出几个乌黑的脑袋来,那是巡防塔驻守的仙门弟子。
驻扎生活紧张却枯燥无味,难有什么乐趣,一年盼到头终于遇见了热闹的时候,于是一窝蜂躲进城里,暂时忘记前线妖族时不时的骚扰,忘记生活里的枯燥。
没钱去租酒楼的房间,就都蹲在走廊里,凑了几个人的钱买两坛不怎么坏又不好的酒,权当新年的奖励,笑哈哈地你一口我一口分完。
这样的热闹里,有一个房间静悄悄地缩在角落里,什么动静都透不进去。只有窗户格格不入地半掩着,像一条狭窄的通道,被重重无形的帷幕遮盖,严防死守里头的死寂。
路边站着个半大少年,手里举着个糖葫芦,一边跟街上的人打招呼一边逆着人流跑,一抬头冷不丁瞧见了窗户里头的景色。
里头坐着个墨绿衣裳的青年,披一件黑色大氅,发髻松松散散,坐没坐像地椅在椅子里。
感受到孙小虎的目光,青年歪头,闲闲地瞥过一眼。
一双桃花眼懒洋洋的,不经意透出几分温柔多情来。
少年呼吸一屏,一瞬间不知道是被发现偷窥还是怎么的,他慌忙移开眼睛,耳朵悄悄的红了。
鱼长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桌子上的玉牌。
纯白无暇的美玉,触手温润,哪怕不懂玉也能明白这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珍品。
玉牌正面雕刻繁复的花纹,正中央平整光滑,刻着“归明”二字。玉牌背面笔力稍显稚嫩,字迹却与玉牌正面如出一辙的端正,从上到下三个字——“谈从隐”。
也昭示了玉牌主人的身份——《天道至尊》的最大反派。
只是壳子还是那副壳子,里头的芯却换了个人。
21世纪的普通20岁青年鱼长生,既没有出车祸也没有得癌,没有睡前看小说也不曾用键盘狂喷无良作者,只是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鱼长生想要动一动,先感到了一股凝滞感。
这副身体仿佛太久没用的机器,忘记了保养。鱼长生尝试良久,只是动了动手指。
于是他先打量起四周。
金碧辉煌的大殿、奢侈至极的座椅,还有……几十张青面獠牙的脸,天灵盖上挂着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拴在大殿的房梁上。
拴住的头颅随着殿内微风,幽幽荡荡地飘在眼前。
这里每一张脸的五官神情都扭曲至极,像是死前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那些头颅忽远忽近,鱼长生支头看着,心中并无害怕,直到那些头颅齐齐转向他,齐声低喃:“你……醒了……”
鱼长生挑眉,嘴角勾起笑,语调却是向下:“恶心。”
那些头颅闻言,同时僵硬一瞬,接着却骚动起来,蚊蝇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绕过一圈,传到鱼长生耳朵里,吵得他头疼。
“……他说什么?”“他说恶心。”
“……谁恶心?”“是我们吗是我们吗?”
“……他居然说我们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说我们恶心!”
尖锐的笑声在大殿中炸开,万千头颅放肆地大笑,震天的尖笑凝成一把锋利的刀,恶毒地刺进鱼长生的耳中,凌迟般折磨着他的耳膜。
真是……吵得要死!
鱼长生按了下太阳穴,摇了摇头,艰难地把自己从不太美妙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再说回这块玉牌,是主角沈醒玉——也就是谈从隐的师父送给他的。
在谈从隐还未能与主角相抗衡之前,为了让主角不忍心杀他,这个玉牌谈从隐故意一直没扔。
如谈从隐所料,沈醒玉顾念师徒情分,数次都没忍心杀了他,甚至还多次劝导谈从隐改邪归正,许诺为他洗髓易脉,重铸功法。
但谈从隐却死性不改,还蓄意利用主角善心想要杀掉主角。等沈醒玉彻底认清谈从隐的渣子本色后怒断师徒情谊,这块玉牌也被谈从隐扔进臭水沟里,然后就是两人大战,谈从隐灰飞烟灭。
按照这个过程来讲,谈从隐与沈醒玉还没彻底撕破脸,拿着这块玉牌,还能叫主角网开一面。
艰难地控制了身体的鱼长生摸着从袖子里掏出的玉牌想了想,觉得还是晚点死比较好。等到身体彻底能动了,立即离开大殿,去找沈醒玉。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鱼长生跑了半天,发现原书中写的血流成河、白骨露野的场景不仅没出现,人妖边境还建起了数座高大巡防塔,巡防塔下人族修士来回巡逻,更有无数秘术阵法严防死守,布防不可谓不严密。
凭借着原主里残存的身体记忆,鱼长生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堪堪从巡防塔下过去,期间差点触发巡防塔警报和警戒阵法。
等跑到玉宁城下,鱼长生狂跳的心才刚平静下来,抬头看见“玉宁城”三个字,当场愣住了。
按照书中情节,等到谈从隐遁入妖族时,玉宁城早就毁了,此地应该荒无人烟,俱为妖兽所占才是,而且玉宁城就算没有毁也该是个边境小城,没多少人口。
现在这个看上去完好无损且繁华至极的城是怎么回事?
鱼长生心觉不对,进了城刚想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对面刚看见他就疯狂大叫,连滚带爬地跑回小巷里,还大喊有鬼,根本无法交流。
等鱼长生找到正常人东拼西凑地问清现状,发现这是个崩坏的世界线,不仅大反派没死,主角还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已经三百年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世界线崩坏了,那原书的情节就没办法做参考了。
而且他还是个人人喊打的大反派,还没有原身的记忆,除了一些小技能根本不会用复杂法术,出了妖族人人都想杀他,说不准哪位厉害的正道修士就把他杀了祭天了。
无语至极的鱼长生站在街边,硬是被气笑了。
没有系统开挂,没有前情提要,这算个什么穿越?
穿过来等死么?
毫无办法的鱼长生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摆烂。
反正三百年过去,在大战中没死的估摸着也死了不少,这世间应该没几个能认得出他的,摆摆烂吃吃喝喝的也不错,真碰上什么难缠的仇敌再说。
再说了,没准死了就回去了。
恰好碰上年节,玉宁城里一派喜气,热闹至极。
鱼长生向来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又不打算回那诡异的大殿,干脆决定先在玉宁城待一阵子。
于是摸了一把衣服袖口,发现这大反派十分富有,虽然没找到铜板银子,但身上带的金啊玉啊的,随便掏出来一点就轻松包下一个酒楼包厢。
待了不知多久,外头的太阳彻底落下去了,长街点起灯火的一刹那,数百走街人一齐敲响铜锣。
鱼长生捂了捂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恍惚想起这好像是原书中提到的玉宁城的走街人习俗。
玉宁城的惯例,在这一天夜里,玉宁人要选出十二队每队十二个青年作为走街人,带着锣鼓从入夜点灯起到黎明一刻不停地走过玉宁十二条大街,等到十二队青年在城中心会合,还要列队打鼓作为结尾,直至新的一年到来。
鼓声激昂如雷,直穿过街巷,穿过城墙,穿过前线的巡防塔,深深地传入死寂的妖族境内,震得群妖乱舞大妖惊慌,震得那妖王彻夜不得眠。
不过走街人习俗在原书里着墨不多,或者说整个玉宁都只是寥寥几笔,几句之后便是覆灭后的玉宁城,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鱼长生有些好奇,起身打开窗户,饶有兴趣地靠着窗沿向下望。
十二个正值壮年的男子,身着五色彩衣,前后各有一人提锣,每走两步便敲一次锣。中间十人腰上挂鼓,一步一敲,步伐沉稳有力,鼓声节奏划一。
老早听见声音的人群自动分开,为走街人让出街道,捂着耳朵挤在街边等待走街人通过。
待走街人走过,又是人流如织,形形色色的男女欢声笑语,或三五成群聚在小摊贩周围,或携手行走在人潮中。有调皮的孩子在熙攘的人群中奔跑嬉闹,在震耳的锣鼓声里大声呼朋引伴。
无论是谁,脸上都挂着年节的喜气,都在这嘈杂的夜里发自内心地欢笑。
直到锣鼓声渐远,最后一个走街人的身影被人群淹没地彻底看不见,鱼长生收回目光,将注意力转到街边的小摊贩上。
这些小摊贩大多是玉宁百姓,偶尔也有些远来旅人。卖的东西多是玉宁城本地的特产或者玉宁人自己做的小玩意。
吸引的人除了年轻的男女和一些小孩外,更多的则是初来玉宁的外人。
像鱼长生正对面的小摊,卖的是一种玉宁特产的红色石头做成的小物件,这种石头红如赤砂,对光而视,似有金线游走,品质好的一般作为颜料沿着河流运至梦州,再从梦州行销各地。
至于品质不好到卖不出去的,一般会被废弃,有些人会将其捡回家,加工后再卖出去。
此时小摊前站在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女的稍微矮上半头,脊背挺直,腰间佩剑,看着应当是哪个仙门的弟子,只是一身蓝衣洗得发白,较高的那个少年衣袖还短了半截,看上去多少有些寒酸。
那少女挑挑拣拣,半天才挑出一个吊坠,欢天喜地地看向小贩,问了两句攥着东西的手就落了下去,垂头不说话。
少年正要上前,少女却忽地将那吊坠一放,朝小贩说了句什么,拉着少年飞快跑走,像是怕走慢一步就会后悔。
两人跑到街角,突然冒出几个藏蓝劲装的少年,两人没提防,一个急停,差点把为首的少年扑倒在地上。
接着,一抹霜白出鞘,伴随路人的一声尖叫,街上行人迅速远离了那名蓝衣少年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