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前，周京年是被医护人员用陈禾的手机通知来的医院。


    得知陈禾出事，他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后，他先是将陈禾转到了高级病房，由医院最高级的专家专门看护检查。


    随后又给了将陈禾救下的商场工作人员一笔不菲的酬劳感谢。


    至于陈禾怎么出的事，他便交给了陈升去调查。


    他则一直守在陈禾的病床前，全程寸步不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刚才的检查报告出来，他才来到专家的会诊室，听专家的详细诊断。


    而之所以会给陈禾检查妇科，也纯属就是个意外。


    在交费的时候，因为过分的紧张和担心，他一遍遍嘱咐医生，一定要给陈禾做细致的全身检查，确保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遗漏！


    所以，本是不用检查妇科的，医护人员也就顺便一起检查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检查，意外解开了周京年良久以来的疑惑。


    尽管他早猜到会有这种可能，但亲口从医生的嘴里听到，还是让他不自觉喉咙发紧，指尖微微发着颤。


    他只能在内心一遍遍安慰自己，还好，还不是最坏情况。


    只要做了手术，他和陈禾还是有机会拥有孩子的。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瞒着陈禾，悄悄把手术给她做了。


    他问医生：“做完手术后，成功受孕的概率有多大？”


    “据统计，有70％的概率成功受孕，但也有10％的概率无法受孕，以及20％，即便手术成功，也会出现反复流产的概率。”


    周京年瞳孔瑟缩，心脏狠狠一颤：“反复流产？”


    “是，多数可以正常受孕，但反复流产和早产的风险，仍高于常人。”


    周京年沉默了。


    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医生眼尖地看到了门口的身影。


    他讶异了一下：“陈小姐？你醒了？”


    周京年一怔。


    回头，只见穿着蓝白住院服的陈禾正愣怔怔地站在门口，显然也是被医生刚才的话惊住了。


    周京年瞳孔一震，当即便起身朝陈禾走去。


    而陈禾在看到周京年向自己靠近过来的画面后，立即埋着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条件反射地一个远离动作，让周京年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他站在陈禾面前，略低着头，柔声问她：“医生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多少？”


    陈禾的小手下意识放在小腹前紧绞着：“我、我都听见了，我们……”


    周京年抬手抚上陈禾的后脖颈，安抚着，打断了她的说话：“乖，别多想，只是一个手术，做了就好了。”


    “可是，医生说了，即便是……”


    “会有孩子的。”周京年再次打断。


    “周大……”


    “会有的！”周京年不免提高了音量，阻止陈禾再继续说下去。


    陈禾不是感受不到周京年身上散发的强烈威压。


    她头皮都在发麻，后脖颈被周京年的手掌牢牢掌控着，让她的身体比头脑更加直观感受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威胁，后脊背都不由得绷得笔直。


    但眼下不是她可以逃避的时候。


    她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孩子。


    “如果我不能百分百生下孩子，我们、我们……就该离婚了。”


    “陈禾！”周京年红了眼，咬牙沉声喊着陈禾的名字。


    陈禾还是第一次见着周京年如此模样，一声【陈禾】，喊得她心惊肉跳的。


    她艰难地吞了口沫。


    尽管此刻的她，很是惧怕周京年的压迫力。


    可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她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不是给周家生孩子的最佳人选，你还是考虑别的人吧。”


    周京年的手掌还抚着陈禾的后脖颈，以一个绝对掌控的姿势。


    可这一刻，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也尽量柔下来：“乖，别多想，好吗？我们先把手术做了。”


    陈禾微微扬着头，眸光纯真：“是做了手术就离婚吗？”


    周京年薄唇紧抿着，不说话了。


    安静的走廊，这一刻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硝烟正在弥漫。


    良久过后，周京年也没回答，只道：“先把手术做了再说。”


    陈禾轻点了一下头：“也好。”


    手术就安排在当天晚上。


    子宫纵隔的手术算不上大型手术，顶多算是微创手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顺利完成了。


    出手术室后，医生宣告手术很成功，并嘱咐了一些后续的注意事情。


    但陈禾和周京年的情绪都算不上很好。


    回到住院病房后，陈禾再次提出：“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周京年正在给她准备手术营养餐，闻言，骤然撩起眼皮：“医生刚才不是说了，三个月后就可以要孩子了？”


    陈禾很是郁闷：“医生也说了，我并不是百分百能怀上孩子的，还有很大概率怀不上，以及怀上了，也会流产的！我们就不要浪费精力，冒这个风险了好吗？你直接换人不就好了吗？比如雪柔……”


    提到安雪柔，她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大概是安雪柔在见到她摔下楼梯后，就那么冷漠地掉头走了，让她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时，只觉得内心拔凉拔凉的。


    “我不会和安雪柔生孩子。”周京年强调。


    “可她是易孕体质。”陈禾提醒他。


    周京年呼吸一沉，朝陈禾射过来的视线，染了几分寒意。


    陈禾下意识轻轻一颤。


    周京年将营养餐放在陈禾面前的小桌板上，明明周身的气息压得极低，但出口却是极尽忍耐之后的温柔：“乖，先吃点东西。”


    他亲自将饭菜喂到陈禾的嘴巴前。


    陈禾有理由怀疑，她要是不张嘴吃，周京年会温柔地掰开她的嘴，微笑着将食物强塞进她嘴里。


    她只好张嘴，吃下周京年喂的食物。


    营养餐没有吃完，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陈禾便道：“我饱了。”


    周京年没有强求，替她将营养餐和小桌板收拾了。


    陈禾抿着唇，在周京年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给周母发送了信息。


    既然周京年避而不谈【离婚】一事，她只好把她的情况告诉周母了。


    相信周母不会为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