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胎儿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动。


    这一推彻底打消了她最后的善意，转身离开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胜利般的哄笑和"活该"之类的评论。


    地铁站口的人流吞没了她单薄的身影。


    桑玖刷卡进站，机械地随着人群移动，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车厢里，她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试图平复呼吸。


    "妈妈，那个阿姨为什么生气？"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桑玖抬眼，看见一个约莫四岁的小女孩正指着自己，问抱着她的年轻母亲。


    那位母亲赶紧按下孩子的手，压低声音说："别指，那可能是个疯子。"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桑玖心里。


    走出地铁站时，天空飘起细雨。


    桑玖没带伞，索性任由雨滴打在脸上，混合着温热的泪水流下。


    公司大楼就在两个路口外，但她需要时间整理情绪，不能带着这副狼狈相去见同事。


    转角咖啡店的遮阳棚下，桑玖掏出纸巾擦拭脸颊。


    玻璃窗映出她的倒影：发髻松散，妆容晕染，眼睛红肿。


    她苦笑着从包里拿出粉饼简单补妆，至少遮住哭过的痕迹。


    "桑总？"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


    转身看见公司HR总监林薇正撑着伞走来，脸上带着关切："真是您啊，怎么淋雨了？没带伞吗？"


    "早上出门太急，忘了看天气预报。"桑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林薇敏锐地打量了她一眼，没多问，只是将伞往她那边倾斜："一起走吧，正好我有些员工福利的事想跟您商量。"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林薇体贴地聊着轻松话题，给桑玖足够的时间恢复状态。


    快到公司楼下时，她突然说："桑总，其实我奶奶也信这些。小时候我每次生病，她都会在我枕头下放一道符。"


    桑玖惊讶地看向她。


    "刚才在咖啡店门口，我听到了一点……"林薇不好意思地解释，"您别往心里去，这世上总有人不懂感恩。"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桑玖轻轻握住林薇的手："谢谢。"


    "不过我建议您下次……"林薇犹豫了一下，"也许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比如说''最近天气不好，注意交通安全''之类的？"


    桑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许祖父那套直来直往的方式确实不适合现代社会，但隐瞒自己的能力看着无辜者遭殃，又违背桑家祖训。


    这个平衡点，她还需要慢慢摸索。


    电梯里，桑玖对着金属壁整理好衣领和表情。


    当门在18楼打开时，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姿态，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暗示着早上的风波。


    "桑姐！"助理小林迎上来，"会议十点开始，资料已经放在您桌上了。对了，''亲子冒险岛''的美术组刚提交了新角色设计……"


    工作像往常一样展开，没人注意到她短暂的情绪波动。


    直到午休时，桑玖独自坐在办公室，才又想起那个推销女子。


    她忍不住从抽屉里取出三枚古铜钱，在桌面上轻轻一抛。


    卦象显示"坎为水，险在前"，正是血光之灾的印证。


    桑玖叹了口气，从钱包里取出一道折成三角的护身符。


    这是桑家特制的"化煞符"，能挡一次致命灾祸。


    她犹豫片刻，还是拿起外套向外走去。


    "桑姐，您去哪？"前台小姐问道，"下午两点还有市场部的会议……"


    "有点私事，一小时就回来。"桑玖快步走向电梯，"如果顾总打电话来，就说我在开会。"


    雨已经停了，阳光重新照耀着湿漉漉的街道。


    桑玖沿着早上路线往回走，寻找那个推销女子。


    然而转了好几圈都不见人影，问了几家店铺，都说没注意到有母婴产品推销员。


    最终，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店员告诉她："穿粉色制服的那个？早跟人吵了一架就走了，好像往地铁站方向去了。"


    桑梓站在地铁站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知道自己找到对方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默默将护身符放回包里，转身回公司。


    或许有些命运，终究无法改变。


    回到办公室，桑玖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


    直到晚上七点，顾陌城打来电话："还在公司？司机说早上送你去地铁站后就没再接到你。"


    "嗯，马上回去。"桑玖合上文件，"小北怎么样了？"


    "在王阿姨监督下写完作业了，现在正用新买的恐龙贴纸''装饰''我的书房门。"


    顾陌城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你声音有点哑，感冒了？"


    "没有，可能空调吹的。"桑玖转移话题，"我半小时后到家。"


    挂断电话，桑玖最后看了一眼电脑上的设计稿，关机离开。


    走出大楼时，夜空繁星点点，完全看不出早上曾下过雨。


    她深吸一口气，将不快暂时抛在脑后。


    无论外界如何误解，至少家里永远有理解她、支持她的人。


    次日清晨，桑玖边吃早餐边刷手机新闻。


    突然，一条本地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早高峰出租车失控撞护栏，女乘客奇迹生还》。


    配图中，一辆红色出租车车头严重变形，而事故现场散落的物品里，赫然有一个被烧焦一半的粉色制服和……


    桑玖屏住呼吸。


    一个熟悉的黄色护身符。


    报道称事故发生在昨天下午四点二十分，正是她警告过要小心的时段。


    女子多处骨折但无生命危险，医生称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怎么了？"顾陌城端着咖啡走过来，瞥见她的手机屏幕，"认识的人？"


    桑玖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摇摇头："没什么，一起交通事故。"她低头喝粥，掩饰眼中的复杂情绪。


    护身符怎么会到女子手上？她明明记得放回了包里……


    小北蹦蹦跳跳地跑进餐厅，打断了她的思绪："妈妈妈妈！今天幼儿园有消防演习，我要当小组长！"


    桑玖微笑着帮儿子整理歪掉的领结："真棒！不过要听老师指挥，不能自己乱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