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根治粮饷,收束军心
作品:《穿越土木堡,开局斩王振》 如此强推任命,表面上是破坏了朝廷旧制,实则是剥夺了群臣的权力,难免会激起朝野上下的反对。尤其对君威不足以震慑朝堂的少年天子而言,此举绝非明智之举。
见英宗双眉紧蹙、默然不语,王骥语态谨慎地进言。
“陛下,今年恰逢六年一度的京察,微臣以为可将此事尽快提上日程。”
“今年竟逢京察?”
英宗凝视着王骥眼底的锋芒,瞬间便悟透了他的深意。
明代官员的考核分为考察和考满两大体系。
在京文官的考察每六年一次,称“京察”;外放官员每三年一次,称“外察”;而军政官员则为五年一次。
其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由皇帝亲自考核,四品以下则由各衙门堂官考察。
以京察施压群臣,虽不失为权宜之计,却难免流于以势压人。纵使能令众人暂时缄口,终究难消心底不服。
若百官抱团抵制,总不能将满朝官员尽皆黜陟,届时朝堂运转又当何人支撑?
更紧要的是,天子若与臣工这般角力周旋,于君威体面终究有碍。
念及于此,朱祁镇面色陡然一沉,眼底寒芒乍现。
“辽东防务刻不容缓!你即刻当庭拟诏,着司礼监当场用印,务必连夜将诰命发出!”
王骥瞳孔微缩,眼底掠过一抹涟漪,却不敢多言,旋即敛衽行礼,提笔疾书起诰命诏书。
殿内烛影轻晃,一缕沉水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案头。窗外秋蝉曳着断续的鸣声,将深夜的寂静扯得愈发绵长。
忽然,曹吉祥垂首敛袖,蹑足而入,低声道:“陛下,宣府急报。”
朱祁镇心下剧震,指尖飞快掠过密报封口火漆。
急报方至掌心,“锦衣卫”三字已如冰锥刺骨,他瞳孔骤缩如鹰,指节瞬间绷得发白,案头沉水香忽而化作针尖,一下下往鼻息里钻。
“陛下……?”
曹吉祥抬眼觑向英宗,目中浮起一丝忧色。
朱祁镇脸色铁青,眸光如刀般扫过曹吉祥与王骥,唇线紧抿如铁,终究未发一言。
王骥见英宗面色沉郁如铁,瞬间醒悟宣府密报中必藏机要,令天子心绪难平。
他更知此刻殿中气氛凝滞,这般机密显然不便为外臣所知,唯有低头疾书诰命,只盼尽早完成差事,速速退出这暗流涌动的是非之地。
“宣府之事竟糜烂至此!”
朱祁镇盯着密报半晌,忽而齿间迸出冷声道:“竟敢纵火焚毁仓场,妄图毁证灭迹!”
二人闻言浑身一震,抬眼望着满脸阴鸷的少年天子,半句言语也吐不出。
朱祁镇忽然抬眸,眼底寒芒直刺王骥。
“贪墨至此……”
他指尖重重叩在案上:“宣府军中吃空饷,怕是早已成了明目张胆的惯例!”
王骥垂首沉吟良久,趋步进前拱手道:“陛下,臣心中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否?”
“但说无妨!”
朱祁镇抬手示意,指尖仍抵着密报边缘,烛火在眼底晃出细碎金芒。
“微臣久在前线统兵,深知吃空饷一事,在军中早已积弊成疾。”
王骥话音微沉,目光凝在御案烛火上。
“然此事牵扯万千将领,此刻若于宣府清查兵册,必致全军惊慌,于大局反而不利。”
他瞥了眼英宗沉郁的面色。
“自正统元年各司设分守官以来,钱粮督察尽归巡抚节制,以致军粮调度每每受制。战事胜负,竟不取决于将士拼杀,而决于后方配合。”
朱祁镇心中猛地一震!
他亲率大军出巡土木堡,竟也遭逢粮草供应匮乏,细思之下,这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此制乃军中将领心腹大患。宣府案若以粮草为切口,顺藤摸瓜彻查分守官制度积弊,既可揪出幕后黑手,又能根治粮饷痼疾、收束军心,岂非一箭三雕之策?”
王骥抬眼望向英宗紧绷的下颌线,急声道:“陛下!臣虽为文官,却久历战阵,深知前线将领之苦。粮草命脉握于他人之手,将士浴血之际却需仰人鼻息,何谈死战之勇?又岂有不败之理!”
朱祁镇闭目长吁,指尖揉按眉心缓了缓。
“王卿所言字字如刀,朕当细察。宣府案,须以粮草为纲……”
他忽然睁眼,眸光灼灼落向王骥:“但须严控查办尺度,勿令军心生乱。”
“陛下明鉴!”
王骥重重点头:“待朝局企稳,再徐图整肃军务,分而治之、层层剥茧,方得掌控全局之效。”
“好!就依王卿之计!”
朱祁镇眸中骤然腾起厉色,猛地转头吩咐曹吉祥。
“你即刻拟定敕书一封!命张辅等人彻查宣府粮草账目,可随时调遣异地官吏协查。凡敕书所至,无论何人,皆须全力配合!”
他言毕,目光扫过王骥呈在御案上的诰命诏书,审阅一番后,将诏书递给曹吉祥。
“这两道文书即刻用印,连夜着人快马加鞭送往前线,半刻不许延误!”
曹吉祥领旨后,即刻躬身退下筹备。王骥见政务已毕,又觑得英宗面色沉肃,不敢多言,忙俯身行礼告退。
望着空荡荡的书房,窗外秋蝉的嘶鸣,一声紧似一声,直往人的心窝里钻,朱祁镇竟生出几分说不出的烦躁。
锦衣卫赫然现身宣府火灾现场,这意味着什么,朱祁镇心中透亮。
可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马顺?郕王?亦或内宫某位?种种可能如阴云般在他眼底翻涌。
更令他心悸的是,杨洪竟能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自尽。如此看来,这遍布朝堂的缇骑耳目,早已不是他全然掌控的利刃了。
朱祁镇神情颓然起身,缓步跨出门槛。
“陛下可要回寝宫?”
袁彬赶忙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他转身看了眼袁彬,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旁面生的小太监,顿了顿道:“暂且不回,你等随朕……随便走走吧。”
深秋夜凉,朱祁镇沿着碎石小径缓步徐行,靴底碾碎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碎响,心底漫起一股说不出的空茫。
穿越以来,从土木堡绝境死里逃生,到嫔妃下毒、外戚拥兵逼宫;从兄弟表面亲和却各怀心思,到文臣阳奉阴违、武将抗命不遵。
朝堂上下,竟无一处不藏刀光剑影。原以为当皇帝便可俯瞰山河,享尽人间富贵,如今才知这龙椅之下,尽是透骨的冰与火!
万籁俱寂的夜里,前方忽而渗出一缕“咚咚”木鱼声,那声响不疾不徐,每一下都敲在他紊乱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