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再临青石访钱府
作品:《犁遍荒山:从养娇妻到封王之路》 凑近了一瞅,只见那宣纸之上,用一种瞧着就苍劲有力,笔锋却又带着那么几分说不清的萧瑟之气的字体,写着:
“烽火连三月,兵戈几时休?黎民多疾苦,望断几层楼。田园将芜矣,谁人复耕牛?长夜何漫漫,何时见日头?”
那字迹,一笔一划,都跟那刀砍斧凿似的,入木三分,力透纸背,显然是出自书法大家之手。
而那诗句里头透出来的意思,却是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这连年不断的家国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的深深忧虑和无可奈何。
“这可是,老太爷您老人家亲笔所书的佳作?”
许青山忍不住转过头,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钱老秀才听见他问,脸上露出一丝几乎让人抓不住的讶异,随即又有些个不好意思似的,自嘲地摆了摆手,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哪里算得上什么佳作哟。不过是老朽我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瞅着如今这世道一天比一天不太平,心里头堵得慌,便胡乱涂鸦了几笔,自个儿发发牢骚罢了,当不得什么,倒是让许小友你看了笑话了。”
“老太爷您这话,小子我可不敢苟同。”
许青山却神色一正,脸上那副平日里略带几分随和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变得有些肃容。
“小子我虽然不懂什么格律平仄,但老太爷这首诗,看似平平白白,不怎么讲究修辞雕琢,可若是静下心来细细品咂,却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每一句话都含着悲,那份情真意切,那份感人至深,可不是那些个无病呻吟的酸诗能比的。
尤其是那一句田园将芜矣,谁人复耕牛,更是把这连年战乱底下,田地荒芜,农事凋敝,老百姓没了活路,四处流亡的凄凉惨状,给写的活灵活现,淋漓尽致。
而末了那一句长夜何漫漫,何时见日头,也是将那种身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乱世之中,前路一片迷茫,压根儿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新瞅见太平盛世的日头的迷茫无助。
还有那份对光明太平的无限渴望,给抒发的入木三分,简直能让人掉下泪来。此等忧国忧民的博大情怀,小子我...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打心眼儿里头敬重!”
他这番点评,说得是发自肺腑,恳切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说到了钱老秀才那颗苍老的心坎儿里头去了。
钱老秀才只觉得浑身上下猛地一震,那双原本因为年岁已高而略显浑浊的老眼之中,瞬间便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两颗星辰般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瞧着不过是个乡野出身,浑身上下还带着那么点泥土腥气的年轻人,竟然能一眼就看穿他这首藏在心底深处,不轻易示人的诗句之中,那份不足为外人道的沉重情感与难以言说的隐秘用意!
这份眼力,这份鉴赏能力,这份...这份能透过字里行间,直抵人心的共鸣,绝非那些个只知道附庸风雅,寻章摘句,卖弄学问的寻常俗人所能有的!
要知道,他这首诗,平日里头写出来之后,也曾拿给几个平日里头称兄道弟,都自诩为文人雅士的老朋友看过。
那些个家伙,要么就是干巴巴地,不痛不痒地敷衍了事,夸赞几句什么“此诗格律倒也还算工整”,“这意境嘛,也还勉强过得去”之类的废话屁话;要么就是端着个架子,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品头论足。
一会儿说这个字用得不够精妙,一会儿又说那个典故用得不够妥帖。却压根儿就没一个人,能真正品出他这诗中所蕴含的那份对国事的深沉担忧,对民生疾苦的切肤之痛,以及那份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几乎快要将他压垮的沉重与对未来的期盼。
“你...你...你竟真正懂得老夫这诗中之意?”
钱老秀才的声音,都因为太过激动而带上了那么一丝丝几乎听不出来的微微发颤,他那只紧紧拄着楠木拐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又握紧了几分。
许青山见他这副激动不已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这番话,是真真正正地说到点子上了。
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不急不缓地说道:“小子我才疏学浅,哪里敢在老太爷您面前说什么懂字。不过是觉得老太爷这首诗,写得实在是好,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触动了小子心弦,便有感而发,胡乱说了几句罢了,让老太爷您见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钱老秀才忽然一扫之前的落寞与沉郁,仰天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洪亮而畅快,中气十足,显得精神焕发,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几岁不止。
“好,好一个触动心弦!好一个有感而发!许小友,你这番话,可是真真正正地说到老夫我的心窝子里头去了!
不怕你笑话,老夫我这一辈子,没旁的好处,就好这舞文弄墨,吟风弄月的一口,没事儿就爱瞎琢磨这些个玩意儿。
只可惜啊,整个青石镇,甚至偌大的云州府城,能跟老夫我推心置腹,坐下来好好喝杯茶,一同品评品评诗文,说说心里话的,却是...唉,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着几个,知音难觅啊!”
他一把拉住许青山的手,那双因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老眼中,此刻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真挚热情与由衷欣赏。
“许小友,你我今日虽然是萍水相逢,头一回见面,可老夫我却觉得,咱们俩啊,真个儿是一见如故!老夫观你这气度不凡,谈吐之间,也透着股子与众不同的沉稳与见识,绝非那些个只知道埋头种地的寻常乡野之人。
今日能得闻你对老夫这几句不成调的拙作,做出如此精辟独到的见解,实乃老夫三生有幸啊!老夫我这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道许小友你既然也深谙此道,可否也即兴露上一手,赋诗一首,也让我等这些个凡夫俗子,一同开开眼界,品鉴品鉴如何?若能与小友你一同品茗论诗,切磋琢磨一二,那可真是老夫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一大快事啊!”
一旁的钱员外和那个管家,都有些个错愕地瞅着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