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的闹剧没有影响到宴会。


    数不清的权贵聚在甲板上，在暗地里等待机会露面，而已经获得了名额的人则大大方方地待在二楼，丝毫不去理会一楼的喧闹。


    “政策已经下来了，名额也要出来了，咱们的海贸什么时候开始啊？简院长跟我们透个底呗？”


    “对啊，这样我们也好早早准备起来，这是大工程，帝国提前跟西大陆那边联系了吗？”


    六七位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目光灼灼地望着坐在中间的白家夫妇。


    白家和简家在联姻前就是轮流掌控帝国法院，联姻后也是简阿曼和白正贤轮流当院长，所以对于两人，外人都以院长相称。


    只是，在帝国，商人的影响力更为广泛，尤其是普通民众对于金钱的推崇和追逐，更让“贵族”阶级高人一等。


    这样一来，政圈就理所应当地被削弱了。


    以白家的地位绝对达不到被追捧的地步，毕竟能上这艘船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但现在不同了，京氏公开合作的第一家就是白家。


    白家和简家世代都是政圈的人，他们名下没有大型企业，可他们有一个钦定名额的支配权。


    简阿曼神色不动地靠在沙发上，面容冷淡，白正贤浅笑着跟其他人交谈，下巴微微昂扬着，即便对面的人坐得比他低。


    “其实西大陆那边几年前就谈好了，包括亚特兰国、威斯国……之前韩氏合作过好几次，不过量不大，毕竟只有一支船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生意覆盖整个西大陆。”


    “这些年帝国跟其他国家都有交好，所以这方面不用担心，帝国都会解决好。”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问出了事先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那京氏这边呢？我听说黑三角那边很凶险的，我们不走韩氏原来的航线，会有船队接吗？”


    那人说完怕其他人误会，又连忙笑着补充：“我没有不相信帝国和京氏的意思，就是难免好奇……对，就是好奇，只有心里有底了，我们也才敢把钱都投进去嘛。”


    其他人一听这话哪里会故意找茬，对于京氏的船队所有人都很好奇。


    上次柳世怀虽然公开了一部分议案，可没提到船队从哪里来的。


    现在有人明里暗里地问出来了，他们赶紧接话茬还来不及。


    “船队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说话的是简阿曼。


    “京氏有一支接近千人的大船队，所有船员都在黑三角培养了许多年，只要你们准备好，不管多少货都能运过去。不过等到帝国和京氏联手在黑三角建起了海关，也许会另有政策也说不定。”


    这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话说的好听是新政策，海关除了收关税还能有什么新政策？无非就是要各种加钱。


    但如果他们在成功建立海关之前就和京氏签下合同或者协议……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活跃。


    “说到船队，京小姐这次好像没把那个人带过来，不过你们上次应该见过，就是那位萨弗隆先生，他就是其中一员。”白正贤慢悠悠补充。


    “原来是他啊，我说呢，看着跟我们帝国人是不太一样，他是外国的吧？”


    “京氏真是有高见，提前这么多年就在国外做好了准备，我听说威斯人都特别会航海，萨弗隆先生是那边的人吗？”


    “我见到他第一眼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水手气息，上次还跟家里人说，感觉他不一般呢，果然是航海家。”


    “可不是，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京氏的青睐，未来不可限量，年轻一辈都很意气风发呢。”


    众人纷纷热切地搭话，一边夸京氏，一边夸萨弗隆。


    简阿曼看着对面那群人的神色，知道就算不是所有人都会同意，也一定会有人想博一把。


    这也是京媛熙举办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之一。


    建设黑三角的工程太大，帝国拿不出很多钱，不然“贵族”阶级在帝国的地位不会这么高。


    可单靠京氏的财力很难一气呵成，他们只能让其他人把钱也全部投进来。


    ……


    甲板上，京媛熙靠在围栏上吹着海风。


    周围人不敢一哄而上，只能徘徊在周围，等待一个个上前。


    邮轮的轰响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大，她注意到身边的喧闹慢慢停止了。


    宋恩雅提着有些脏的裙摆，从黑暗中走出，密密麻麻的人头转向她，各种目光汇聚在一处。


    昂贵的裙子总是很柔软，像水一样难以抓住，她只是用力再用力，紧紧抓着它。


    四周都寂静了下来，京媛熙看见她一步步越过人群。


    “宋恩雅，你来这里干什么，有人邀请你吗？”


    尹美妍讥笑着上前，刚想伸手去推她，宋恩雅抬手大力将她推开，直奔京家人去。


    她的脸色很平静，很疲惫，也很灰败。


    “喂，你走这么快，不会想要把谁推进海里吧？”


    裴季泽虽然是开玩笑地这样说着，身体却防备地往京媛熙身前挡。


    宋恩雅在距离京媛熙和京渊三步之遥，猛得停了下来。


    “你又没有遵守承诺，我以为哪怕一个再穷的人，也贵在有自知之明。”


    京渊极少生气，尤其是对除京媛熙之外的小辈。


    此时他望着对面的人，语气同时夹杂着威胁和冷意。


    “还需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乞讨会上瘾吗？”


    在从黑暗的货舱中爬出来之前，宋恩雅已经做足了准备，可现在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看向京媛熙，少女依然惬意地倚靠在原处，嘴角微勾地看着她。


    裴季泽挡在她身前，孔世轩、白慧娜这些人都防备地盯着她，即便自己真想要做出些什么，也绝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这次不是来求你们的。”


    宋恩雅身上的礼服已经脏得不成样，染黑的裙摆格外刺眼。


    “韩文州让我来的。”


    周围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自觉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甲板上空空如也了。


    裴季泽打量地看了一眼宋恩雅，在觉察她真没有动手的想法之后，不爽地跟上大部队。


    “所以你想说什么？”京媛熙奇怪地笑起来，她的笑容有些不屑，又有些荒唐。


    韩文州竟然想要拉拢宋恩雅？


    难道他真以为宋恩雅是京家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