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豪在仔细观摩了那件异形瓷器片刻之后，脸上却露出了早已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


    他给出了一个“此乃上古某个不为人知的少数部族，在特殊的地理和文化环境下烧造出来的，用于祭祀天地神灵的原始巫术礼器，其年代至少可追溯到夏商之前，具有无可估量的考古价值和艺术价值”的惊人结论！


    他这番精妙绝伦的鉴定，立刻便得到了评委席上黄三爷等人的一致起立鼓掌和高度赞扬！


    “好！好一个林子豪！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如此冷僻孤品，竟能被你解读得如此透彻，如此完美！老夫佩服！佩服啊！”


    黄三爷更是激动得老脸放光，仿佛林子豪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得意门生一般。


    柳承志在赞助商席位上，也露出了得意笑容。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对决的胜负已分，徐哲必将彻底败下阵来之时。


    徐哲却只是淡淡一笑，他缓步上前，目光平静地在那件黑紫色异形瓷器之上，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数圈。


    他并没有像林子豪那样，急于从其诡异的造型和扭曲的纹饰，去牵强附会什么失落的上古文明。


    “林先生关于此物可能与上古祭祀图腾相关的推测，确实引人入胜，也展现了其广博的学识。”徐哲先是客气地肯定了林子豪的努力方向。


    随即，他话锋陡然一转：“但是，小子斗胆，对此物的材质、工艺，乃至其所散发出的时代气息，却有一些截然不同的看法。”


    “哦？”黄三爷闻言，三角眼中闪过不屑与讥讽。


    “不知徐顾问又有何惊世骇俗的高见啊？莫非，你还能看出，它不是一件失传的孤品？”


    “黄三爷说笑了。”徐哲微微一笑，并未理会黄三爷的挑衅。


    “此物造型之奇特，纹饰之诡谲，确实是小子生平仅见，称其为孤品，倒也不为过。”


    “但要说它是失传的，甚至是夏商之前的所谓巫术礼器，那恐怕就有些言过其实，哗众取宠了。”


    “你！”林子豪被徐哲这毫不留情的评价，气得俊脸涨红。


    黄三爷更是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徐哲！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你没有任何文献依据，凭什么否定林贤侄的严谨考证？我看你分明就是嫉妒林贤侄的才华，故意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他身旁那几位早已被柳承志打点好的专家评委，也纷纷开口，指责徐哲“主观臆断”、“哗众取宠”、“对历史缺乏敬畏之心”。


    一时间，整个评委席几乎都对徐哲展开了口诛笔伐般的围攻。


    面对这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指责与压力，徐哲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稳如泰山的模样。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黄三爷和林子豪一眼。


    “黄三爷，各位前辈，文献确实没有明确记载这件东西的来历。”


    “但是，器物本身，它自己会说话！”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会场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小子斗胆，恳请主办方提供一台高倍率的数字显微放大镜，以及一盏能够调节特定波段的紫外光源灯。这些应该都属于我们鉴宝常用的，常规辅助工具吧？”


    此言一出，黄三爷等人都是一愣，他们不知道徐哲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好公然拒绝这合情合理的要求。


    很快，一台连接着巨大显示屏的高倍率数字显微放大镜，以及一盏专业级的多波段紫外光源灯，便被送上了鉴定台。


    “诸位请看。”徐哲从容不迫地拿起那件黑紫色异形瓷器，将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显微放大镜的载物台之上。


    他并没有去观察那些看似神秘莫测的扭曲纹饰，也没有去分析那诡异的黑紫色釉面。


    而是直接将镜头，对准了那件瓷器底部，一个几乎与底足的粗糙胎土融为一体的，约莫只有芝麻粒大小的凹陷之处！


    “徐哲，你这是何意？”黄三爷不耐烦地喝道，“这底部如此粗糙，能有什么玄机？”


    徐哲并未理会他，只是示意技术人员，将显微放大镜的倍率，调到最高。


    同时，他拿起那盏多波段紫外光源灯，将其调整到短波紫外波段。


    然后，他将那束幽蓝色的紫外光精准地照射在凹陷之处！


    奇迹，发生了！


    只见在会场中央那巨大的显示屏之上，赫然显现出了几个笔画清晰，结构完整的——阳刻篆字！


    细细看去，那分明是三个字——


    “石愚作”！


    而且，在那三个字的旁边，还有一个更为细小的，带着明显装饰艺术风格的阿拉伯数字——“1932”！


    石愚作！


    一九三二！


    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便爆发出猛烈百倍的哗然与惊呼！


    “天啊！竟然……竟然有暗刻的年款和匠人私印！”


    “石愚……民国时期海派紫砂大师，兼制瓷名家程寿珍，其晚年曾用过的号，不就是冰心道人吗？！”一位对民国时期紫砂和陶瓷工艺极有研究的老专家，失声惊呼！


    “一九三二年！这……这分明就是一件民国时期，由制瓷大师程寿珍，以‘石愚’之号，特意烧造出来的艺术品啊！”


    这个惊天大发现，如同一记记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林子豪、黄三爷，以及评委席上那些之前还在大放厥词，指鹿为马的所谓专家们的脸上！


    林子豪那张原本还因为得到评委激赏而沾沾自喜的俊脸，此刻早已是面无人色，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惶恐，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黄三爷更是如遭雷击，他浑身哆嗦，嘴唇发紫，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那些之前还在附和黄三爷，质疑徐哲的专家们，此刻也都一个个面面相觑，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


    而那些真正有学术操守的正直评委，此刻看向徐哲的目光，早已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钦佩与激赏！


    “徐顾问，真乃神眼也！”


    “如此隐秘的暗刻款识，若非你今日点破，恐怕这件‘石愚遗珍’，还要被那些跳梁小丑，当成什么上古巫器，继续招摇撞骗，贻笑大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