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野根本听不懂宋矜在说什么。


    挖肾？他怎么可能要挖她的肾？


    哪怕她只是掉一根头发，他都心疼的要命。


    宋矜的麻药药效还没有完全的清醒，但是沈舟野就这样低头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头脑却是清醒了很多。


    男人笔挺的鼻梁几乎快要抵在她的鼻尖上，鼻尖上那颗好看的痣格外明显。


    诚然，沈舟野是充满了张力的，哪怕是此时盛怒。


    沈舟野的眼眶通红，宋矜竟然从一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破碎感。


    她的心略微疼了一下，但是她觉得，自己更可怜。


    她没有看懂沈舟野刚才的唇语，更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宋矜冷然得说道：“沈舟野，就算你没有参与这次车祸，但是你心里是有数的，对吧？”


    宋矜觉得，沈舟野可能还没到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但是他心底肯定多少是有数的，多少是知道车祸是谁做的。


    果然，下一秒，她看到沈舟野的眉骨略微跳动了一下。


    他在心虚。


    宋矜看穿了他，淡淡笑了一下：“看吧，你都知道。沈舟野，我再待在你身边，我就是死路一条。”


    沈舟野的眼眶红了，宋矜看在眼里。


    她低声喃喃：“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死，那我就去死。”


    “不要提这个字。”沈舟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逼迫她不说话。


    仿佛，提起死亡，他就像是在害怕失去她。


    “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从你同意我捐肾给宋枝，以此作为条件嫁给你开始，我们之间，其实注定是潦草收场。”宋矜经历了一次车祸，生死之间，忽然想得更加透彻了，“因为你根本不心疼我，不心疼我少一颗肾，也根本不担心我，不担心以后我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这颗肾出什么问题。”


    沈舟野辩解：“我从来没有想让你捐肾，一切都是。.”


    “你不用再说了，反正你现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见，再说了，你的辩解都是谎言，我不要听。”宋矜打断了沈舟野，“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把我当成跳梁小丑哄宋枝开心，我真后悔到现在才知道。”


    宋矜一想到那个赌约，便心痛如绞。


    甚至，要比提到婴儿肾还让宋矜难过。


    毕竟，一件是已经发生了，对她造成伤害的事情。


    一件，是还没发生，可以避免发横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沈舟野甚至听不懂宋矜的话，“是不是麻药把你弄傻了？开始胡言乱语？”


    宋矜听不见沈舟野的话，自顾自得说：“我真后悔十六岁那年，接过你那块蛋糕。”


    沈舟野原本是觉得她身体疼，心理也不舒服，所以在发泄和胡言乱语。


    但是现在看来，不尽然。


    宋矜不是在发泄，她是认真的。


    正当沈舟野想到了宋矜手机里面，她的舅舅发来的消息，心底窒闷想要开口的时候，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推门进来的，是顾宴。


    沈舟野从床上起身，剜了一眼顾宴，就像是在看眼中钉肉中刺。


    顾宴手中拿着一碗馄饨，还有一份文件。


    “谢谢阿宴哥哥。”宋矜开口，“麻烦你了。”


    “没事。急诊科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顾宴没有久留。


    “好。”


    门被带上，沈舟野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离婚协议书”几个赫然的大字，映入眼帘。


    原来，宋矜让顾宴帮忙去办的事情，竟然是去打印离婚协议书。


    “你就连一分钟，你都等不了了？”沈舟野的眉宇中，尽是痛苦。


    她的麻药药效才刚刚过去，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想要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因为一分都等不了，所以宁可让顾宴去帮忙。


    对比沈舟野的痛苦，宋尽脸上平静无波，更像是心如死灰。


    她按下电动床的按钮，让自己的身体能够起来一些。


    她拿过协议和笔，用完好的左手，歪歪扭扭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签好了，你是现在签，还是回去把协议给傅云初过一眼再签？不过我净身出户，你不给他看也行。”


    宋尽将协议和笔递到了沈舟野面前。


    她这是，第一次，将离婚的事情捅破窗户纸，撕破了脸，放到了明面上来。


    真到了这个时候，宋矜的内心反倒是平静了。


    然而沈舟野却疯了。


    他一把扯过离婚协议书和笔，目光掠过宋矜签的字。


    沈舟野冷笑：“你的右手不能动，你宁可用左手签字，也要立刻跟我离婚？”


    宋矜听不见，也看不懂他的唇语，自顾自得说道：“如果你不想我死，那你就签字。今天的车祸你也看到了，我差那么一点，我就死了。沈舟野，我们之间，还没到要对方死的地步吧？”


    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宋矜的眼睛终究还是红了。


    她的心底毫不意外地窒痛，苦闷。


    年少时光的陪伴和爱意，似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沈舟野闻言，直接撕了这两份离婚协议书，他怒不可遏得将碎纸扔到了地上，一双通红的我眸子就这样痛苦，悲悯得俯视着她。


    “宋矜，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我说过，离婚，做梦。”


    说完，沈舟野转身离开，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这句话宋矜是看懂了，他不同意离婚。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起码，对于宋矜来说，她今天正式跟沈舟野撕破了脸，真正得踏出了这一步。


    恍然之间，宋矜竟然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沈家老宅。


    沈舟野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来。


    自从和宋矜结婚后，沈舟野回老宅的次数寥寥无几。


    不为别的，只因为沈明安和裴欣都不喜欢宋矜这个儿媳妇。


    宋矜胆子小，之前每次来老宅都是战战兢兢，因此沈舟野都不带她过来。


    今天夜已经深了，他还是过来了。


    车子随意地停在院中，沈舟野推开车门，就看到了从别墅客厅走出来的宋枝。


    宋枝的脸色更加不好了，病态，水肿。


    她一看到沈舟野，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沈舟野的腰，低声啜泣：“阿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上次处分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沈舟野低头，冷然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宋枝愣了一下，抬起头红着眼睛，忽然顿住了：“我。.我来找裴阿姨。”


    “宋枝，我说过，绑架那件事，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冷峻无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让宋枝的脊背莫名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