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魔王她怎么杀不死

    流筝方要开口,却猝不及防地开始重重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听着十分揪心。


    榻旁的谢不辞怔住,在她咳嗽声渐渐平息时才反应过来,赶忙倒了杯水递到她唇边。


    迷糊间流筝只感到嘴唇边一凉,下意识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进去。


    随着喉咙滑动,她意识也清醒起来,头一转便看见谢不辞的脸。


    流筝思忖几秒,记起了这是谁。


    那位拦住仙门弟子法器的少年。


    她惊慌地撑起身体,往床榻下逃,歉意道:“抱歉,我不知为何会在这。”


    鞋底刚踩到地上,手腕就被拉了一把。


    谢不辞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推坐到床上,眉头紧蹙道:“罢了,无碍。”


    紧接着她听见他说:“你眼下邪气入体,应多休息,不宜走动,便在这歇着吧。”


    在流筝醒来前,谢不辞替她探了脉,情况不容乐观。


    她的脉象虚浮无根,如水上漂萍,轻按似乎还有些微弱的搏动。


    重按却几乎感觉不到,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流筝重生后为了修炼增长修为,什么功法都练过,不管是否相冲她都会学几招,这才导致邪气入体。


    先前因有妖丹坐镇,症状才并不明显。


    而如今她为了冲破灵力囚笼自燃妖丹,身体虚空的情况只会日益严重。


    不过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还有柴鱼病急乱投医的“功劳”。


    流筝没再推脱,又窝回了被褥间,还细心的掖了下被角。


    谢不辞没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侧边闭目养神。


    柴鱼回来已是后半夜。


    他这次依旧满载而归,背上的箩筐装着满当当的灵草,个个闪着莹莹紫光。


    一推开门,他就同谢不辞大眼瞪小眼。


    柴鱼:……


    谢不辞:……


    “你又是谁?”谢不辞语气不是很友好。


    他对流筝有印象是因为自毁妖丹造出的动静太大了,他下意识去看便记住了样貌。


    但对柴鱼,他却是没丝毫印象。


    可柴鱼记得他。


    看装扮也是捉妖师无疑,就不知为何会和仙门之人作对,误打误撞将他们救了下来。


    柴鱼没回答他的疑问,固执道:“这是我的木屋,你怎么在这?”


    谢不辞说:“明明是我的。”


    柴鱼就不明白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在忘忧山待了十多年,发现这木屋也有十年了,怎么成他的了?


    于是柴鱼气道:“我在此住了十余年!”


    谢不辞点点头,“我从儿时便在此不定时居住,也有十余年了。”


    “……”


    两个人绕了半天,才终于搞明白是怎么个事。


    这间木屋是谢不辞师父建的,在非修炼的空余时间他便会来此玩乐,恰好与柴鱼来的时间错开了。


    前几日因为仙门闹出的动静太大,惹得谢不辞睡不着午觉,他才上山一探究竟。


    又因看不惯仙门滥杀,就顺手将二人救下。


    “怪不得我发现为何总少些吃食呢。”柴鱼笑了两声,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谢不辞则是被他恶人先告状搞的心情不愉,鼻腔发出闷哼后便不理他了,继续闭目养神。


    柴鱼站了片刻,才想起要为流筝熬药,连忙卸下箩筐,开始一一过目。


    这边声音大了些,谢不辞也睡不着了,扭头去看他叮呤乓啷的动作。


    “你干什么呢?”


    柴鱼头也不抬:“挑一些灵草熬药。”


    谢不辞道:“给她喝?”


    “对。”


    谢不辞气笑了,看了眼床榻上不知是睡沉了还是昏迷了的流筝,道:“我说这鸢尾花妖为何伤势如此严重,原来是有个神医为她医治呢。”


    这话阴阳怪气道意味十足,导致柴鱼捏着灵药根的指尖泛白,怒道:“你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阴阳我作甚?!”


    谢不辞说:“前日喂了火灵草,昨日又喂水珠泪,水火相冲,她不昏迷这么多日子才怪。”


    柴鱼哪知道还有相冲这一说,也不藏着掖着,干脆道:“我哪知道灵草还会相冲?我不过是想救她而已!”


    这回轮到谢不辞沉默了。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也不再鸣叫,只留下一片静谧安详。


    许久,谢不辞终于有了动作。


    他站起身,叮嘱不要再乱喂药后便匆匆离开了,令人摸不着头脑。


    接着几日,谢不辞没再回来,柴鱼也老老实实依他所言没再喂药。


    柴鱼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但奈何仙门近几日派人驻守越来越多,他不方便出去活动,只能在木屋周围看看风景。


    流筝虽意识清醒了,但身体愈发抱恙,时刻都能感到体内妖力的紊乱,有时不仅呼吸都会面色煞白。


    看见流筝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柴鱼心中五味杂陈。


    想到她是个死要面子的,柴鱼也便减少往木屋里走的频率,尽量在外头守着,能发现些情况,还可以偷听仙门弟子之间的谈话。


    木屋外,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柔和的春光倾洒而下,春景宁静美好。


    木屋里,流筝瘫软在床上,体内妖力开始暴走,似无数钢针在经脉中乱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剧痛,冷汗瞬间湿透了衾枕。


    她虚弱地蜷卧在床榻,紧咬着嘴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骨骼仿佛被烈火煅烧又被寒冰包裹。


    剧痛让她几近昏厥,只能无助地在床榻上辗转,发出痛苦的低吟。


    屋外一片寂静。


    突然,木门被大力推开,身上带有寒气的谢不辞走进来,背身合上门,匆匆走至榻边,拽了拽被子,让她的手漏出来后从芥子袋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她的掌心。


    “用这枚丹药。”


    缓了缓气息。


    流筝这才将视线对准谢不辞:“这是何物?”


    她早已疼的麻木,脑袋也不甚清醒,居然复而将丹药递了回去。


    面对她重新递过来的丹药,谢不辞只瞥了一眼,并没接下。


    看着她痛到擅抖的手臂,谢不辞道:“这是枚能暂时压制你体内异动的丹药。”


    他伸手,捻起那粒小拇指大小的丹药,喂到她唇边。


    流筝偏开头:“会不会苦?”


    谢不辞并不算有耐心的人,但眼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顺着她的话讲了下去:“不会。”


    流筝这才愿意吃下药。


    这丹药确实不苦,因为是咸的,她被咸的呲牙咧嘴,想吐出来,可它却入口即化,直接融在了她的口腔里。


    谢不辞慢悠悠递过去一杯水。


    流筝抬手接过,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一杯水下肚,她才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她的手不抖了!


    流筝惊奇的看向自己的手臂,果真不抖了,就连体内妖力的暴动都减弱不少。


    “谢谢你。”知晓是他的功劳,她也不矫情,冲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谢不辞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顺手而已。”


    实则是因为觉得柴鱼太蠢,再医治下去他看流筝没被暴动的妖力压死,倒是先被柴鱼各种相冲的灵草克死了。


    是以,他才好心出手。


    但不得不说,流筝体内相冲的灵草实在多的数不过来,若是发现的早,流筝只会好的更快。


    而现在制出的丹药只能做到压制效果,并不能药到病除。


    谢不辞安静的坐在旁边,并没因流筝好了就出口驱赶。


    这倒是给了流筝观察他的机会。


    他侧身而坐,望着远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投下一片阴影。


    白皙的侧脸泛着柔和的光泽,线条流畅而优美,紧蹙的剑眉下,透着一丝少年独有的坚毅。


    他似乎酷爱赤红劲装,这几次见他都是一身红,也衬得他更加唇红齿白。


    这副皮囊俊美的不像话,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谪仙般的人物。


    但他的装扮一瞧就是捉妖师,也不知为何会救下她。


    流筝看着他的侧颜,道:“你也是仙门的捉妖师吗?”


    谢不辞听后将眉蹙得更紧:“不是,我师承天玄,并不是仙门。”


    天玄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流筝一时半会记不起来,只能换个话题:“那你叫什么名字?”


    “谢不辞。”他道。


    流筝了然:“幽州谢家。”


    谢不辞颔首。


    余光瞥见她从袖中拿出个小物件,是鹅黄色的,还发出叮铃声响。


    铃铛?


    谢不辞好奇地看去,旋即眸光一震。


    这是谢家失传已久的传家宝星语铃!


    星语铃自百年前便销声匿迹,而如今居然在一只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妖身上!


    流筝握了握手中的星语铃,而后递到谢不辞身前,笑道:“这是你们谢家的宝物吧。”


    未等谢不辞回答,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谢家人理应拿回传家至宝,今日我便物归原主了。”


    鹅黄色的星语铃被她抛离掌心,划出优美弧线后稳稳落在谢不辞手中。


    谢不辞看着掌心多出来的这串铃铛,脑子没反应过来,就先开了口:“这是谁给你的?”


    流筝瘪了瘪嘴,满不在乎道:“一位故人。”


    他低声重复:“一位……故人?”


    流筝撑着身子突然坐近了些,他只感到一股柑橘与茉莉混合的淡香倏地扑面,灌入鼻腔。


    随之而来的是她清脆的嗓音:“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同我做个交易,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不辞下意识接她话茬:“什么交易?”


    流筝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笑,语气里带了点欢喜色彩:“既你想知晓那人是谁,便带我去寻凌天石。”


    谢不辞将话题扯开:“那人是谢家人吗?”


    她想了想,诚实说:“算吧。”


    谢不辞手托着下巴,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


    片刻,他道:“凌天石是先魔王的秘宝,你怎知我会带你去寻?”


    就在这时,半掩的木门被撞开,柴鱼脚下踉跄,直愣愣摔在地上。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迫道:“流筝我找到能救你的宝物了!”


    柴鱼说话突然大喘气,吊人胃口。


    流筝正欲催促时,他才扯高嗓音:“凌天石可以!凌天石可以救你!我听说凌天石在南方一个很神秘的村落,名为泠水村!”


    谢不辞俊俏的脸上有了一丝龟裂。


    他从未被打脸的如此及时过。


    “谢不辞,这便是我寻凌天石的理由,而不是关乎先魔王渡棠。”流筝对柴鱼突如其来的打岔十分满意,笑意深达眼底。


    柴鱼方才又躲在外面偷听仙门弟子讲话,知晓了凌天石不仅能记录影像,磨制成药还包治百病!


    他们还说,凌天石如今就在南方的泠水村中,但获取的方法就不言而喻了。


    要么抢,要么偷,总归不甚光彩。


    谢不辞闭上眼,深呼吸,最终咬牙切齿道:“好,我答应你。”


    流筝的容貌大抵被仙门弟子记住了,她猜测这几日驻守的弟子不减反增的原因就是因为还没抓住她和柴鱼。


    是以流筝将枯叶聚在一起,施了个障眼法,往外头一扔,这样在外人眼中便是她被不知哪位弟子杀死了。


    接着她又用了易容术,整个人改头换面,除了眼睛就没别的相像的地方了。


    择日不如撞日,流筝提议连夜下山赶进程,谢不辞倒是没什么异议,权当陪她游山玩水了,只不过身边多了只妖还有些不习惯。


    柴鱼在忘忧山待惯了,没有选择同他们一起下山,也不想卷入别的风波里了。


    对此流筝表示理解,并没强求,封了妖气后就与谢不辞离开了木屋。


    即便知晓自己妖气封印与常人无异,但和捉妖师擦肩而过时还是会心跳不止。


    流筝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方才相对而行的捉妖师将他两喊住。


    “你们两个,转过来。”


    流筝身形一僵,别扭的转过身。


    身侧的谢不辞倒是一副坦然面对的模样,丝毫不做贼心虚。


    “你们……”


    捉妖师撑开手中的画像。


    定睛一瞧,赫然是流筝易容前的样子!


    “有见过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