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趟家。”电话另一头传来浑厚粗砺，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不等傅崇轩回答，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傅崇轩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老爷子的四合院，他脱掉外套先去了后院，这里放着傅家历代祖先的牌位，每次回到这里他都要先上柱香才能去见老爷子。


    老爷子在正房等他，这次叫他回来大概又给他安排了相亲。


    “坐。”傅正国手中的拐杖微抬，示意他坐下，却没睁眼看他。


    见老爷子在闭目养神，傅崇轩轻手轻脚地坐下，外套还搭在手臂上，没打算留宿。


    这时陈文茵手里拿着几张照片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给你挑的几个姑娘，跟你年龄相当，条件都不错，你抽空去见见。”陈文茵把照片放到傅崇轩旁边的茶几上，“你自己不上心，只好我们出手了。”


    傅崇轩松了松领带，没去看照片：“让你们操心了，我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她们我就不见了。”


    傅正国终于睁开眼，语气不容置疑：“由不得你，不见也得见，年底必须挑一个结婚。”


    “爸……”


    “再找个像你前妻那样的回来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


    傅崇轩清楚老爷子的脾性，垂眸思索片刻，只能松口：“最近比较忙，等忙完我再见。”


    傅正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吃饭吧。”


    “不了，我回去再吃。”


    “吃饭，以后每周至少回来住一晚。”


    “是。”傅崇轩无奈应下，放了外套，把领带扯下来帮陈文茵端菜。


    饭桌上的气氛过于安静，除了轻微碗筷碰撞的声音，连咀嚼声都听不到。


    傅崇轩早已习惯，吃完饭又陪二老坐了一会儿才回去。


    **


    一周后。


    “就是对面那家咖啡厅，我们过去吧。”


    “你紧张吗姐？”姚小枝嘴里裹着棒棒糖，挽着表姐的手臂往路对面的咖啡厅走。


    方叶凌边走边补口红：“紧张什么，听说相亲对象28了还没谈过恋爱，我估摸又是奇葩一个，我们进去应付两句就出来。”


    姚小枝东张西望间轻“哦”了一声。


    “欢迎光临，两位吗？”服务员迎上来。


    方叶凌收起鬼鬼祟祟的神情，挺背，抬头：“我们找人。”


    “好的，那边有位男士也在等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方叶凌伸脖子朝服务员指的方向看过去，眯眯眼，看不清！


    “那位男士很帅哦，是小姐的男朋友吗？”服务员八卦起来。


    方叶凌一心想在走过去之前看清相亲男的长相，没空搭理，姚小枝轻声替表姐回答：“不是哦。”


    服务员多看了眼姚小枝，好美好干净好温柔的女孩！


    相亲男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两人一到，他正好挂断电话，转身。


    从容淡定、彬彬有礼，雕刻般的脸以及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这是姚小枝对男人的第一印象。


    “你好，方小姐？”


    “哦，嗯是我，我叫方叶凌，你好！”


    姚小枝注意到表姐有点紧张。


    傅崇轩示意两人坐下：“想必方小姐已经对我有了基本的了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


    方叶凌心中腹诽，一听对方没谈过恋爱她就没放心上，叫什么名字都忘了，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极品。


    打过招呼，三个人坐下来。


    姚小枝垂眸啃起棒棒糖，尽量把自己当作透明人。


    傅崇轩抬手招来服务员，示意点单。


    方叶凌接过菜单想递给男方，对方示意不用，她才把单子放到姚小枝面前。


    姚小枝“嘎嘣”咬碎棒棒糖，拿着小吸管低头看了半天：“我要……巧克力冰激凌吧。”


    傅崇轩终于看了眼姚小枝，靠向椅背，抬头：“给我来杯美式。”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面部微红，全程标准姿势，接受到男人的目光，赶紧接过菜单落荒而逃。


    气氛很安静，只有姚小枝“咔咔”嚼棒棒糖的声音，还挺大声。她想快点吃完嘴里的，一会儿吃冰激凌。


    方叶凌桌子底下的高跟鞋悄悄挪过去踢了脚姚小枝的鞋，小点声吃吧祖宗！


    皮鞋相撞，“哐”地一声。


    三个人都一愣。


    踢错了……


    傅崇轩一脸平静。


    “抱歉啊，不小心踢到了。”方叶凌故作冷静，内心已经凌乱了。


    姚小枝默默低下头，认真吃起服务员刚端过来的巧克力冰激凌，不关她的事。


    “无妨。”傅崇轩倒是姿态闲适，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沉默片刻，他又道：“方小姐这么优秀，没想到竟然会不介意二婚，我很意外。”


    “二婚……你离过婚？”方叶凌惊叫。


    姚小枝舔了舔沾了满嘴的巧克力，一脸懵逼地抬头。


    傅崇轩再次看了眼姚小枝：“对，我离过婚。”


    **


    姚家客厅。


    “离过婚怎么了，就人家那条件，离过婚也有人排着队嫁。”


    “谁爱嫁让她嫁去，我就是将来出家当尼姑也不要找离过婚的将就！”方叶凌气得不轻，她差哪里了。


    “你先别咬着离婚这事不放，人家白手起家，凭一己之力创立了如今邯市最大的企业华创，甚至连相貌都无可挑剔，这么一个传奇人物，你有什么理由嫌弃人家离过婚。”


    姚小枝原本事不关己地坐在沙发扶手上荡着脚看电视，姑妈突然把她扯进了战场。


    “小枝你说，跟你表姐相亲的男人怎么样，谈吐举止也挑不出毛病吧？”


    “嗯？”姚小枝装作没听到她们刚才的争吵，糊里糊涂地点点头，“长得帅。”


    “长得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人品好，会照顾人才最重要。”姚母断来一盘水果。


    姚小枝仿佛没听到，叉了块葡萄转头继续看电视。


    “你可给我记好了，以后找男朋友别光找好看的，一定要先看人品，听到没有！”姚母坐到沙发上，拽了拽女儿，“下来，姑娘家也不注意点形象。”


    “小枝这么懂事，以后找男朋友指定不让你们操心，不像我，操碎了心也不落个好。”姚淑敏瞪了眼女儿方叶凌。


    方叶凌忍不住翻白眼：“您是为我好，给我找个离过婚的，条件再好有什么用。”


    “行，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你爱找不找。”姚淑敏说完就走。


    “我也没指望过您。”方叶凌打了声招呼也跟着气呼呼地离开了。


    等母女俩走了，姚母拽住往楼上走的姚小枝：“以后你可不能给我找个离过婚的回来。”


    “知道了。”姚小枝不以为意。


    晚上约好了要和好友吃饭，她上楼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便又要出门。


    “去哪儿啊，晚饭已经做好了，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姚母从厨房追出来喊。


    “我跟小雪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姚母不放心地追到门口：“吃完饭就赶紧回来，别太晚了，不要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听到没！”


    “知道啦。”


    **


    某餐厅内。


    “工作找好了吗？”好友潘雪边问边扫了一下桌角的二维码，坐到姚小枝身边给她看，“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明天有一个面试。”姚小枝歪着头看菜单，许久后纤细修长的手指向红烧狮子头，“这个吧。”


    “还有想吃的吗？”潘雪把红烧狮子头添加至购物车，“叔叔阿姨同意你找工作吗，他们不是想让你继续读研吗？”


    姚小枝抽出纸巾擦了擦桌面上的油污印子才把手机放下：“我妈刚开始不同意，我爸说服我妈了。”


    “以你的成绩本来可以直接保研的，不像我，又是报班又是学习的，好不容易才考上。”


    姚小枝笑了笑，划了划菜单，又选了一份酱排骨，“这是你爱吃的，我们再点一个这个吧。”


    “好，那就先来这两个菜，不够我们再点。”潘雪坐回对面，点完米饭把手机放到桌面，给两人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半杯。


    “说到考研，你猜谁跟我是一个导师。”


    “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姚小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我们从高中认识到现在，你见我什么时候有过喜欢的人，是陆铭山啦。”潘雪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姚小枝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


    “你不要告诉我连他你都不记得，我们三个初中是一个学校的，高中大学是一个班的，你跟他还一起参加过不少竞赛呢。”


    “当然记得，只是不太了解了啦。”


    潘雪用一副“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表情。


    两人说话间菜上齐了，姚小枝吃之前先给好友夹了块排骨：“看着味道不错，快尝尝。”


    “我也给你夹一个。”潘雪把狮子头夹到姚小枝碗里，“世间万物，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你也快尝尝看。”


    软糯入味、入口即化，姚小枝竖起大拇指，这道红烧狮子头超出了她的预期：“好吃。”


    两人埋头战斗了一会儿，潘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了，上午陪你表姐相亲去了吧，结果怎么样，成了吗？”


    姚小枝叹气：“这次更没戏。”


    “不用问都知道男方肯定又是奇葩一个。”


    “那倒不是。”


    “怎么说？”潘雪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一点。


    “对方的长相……”姚小枝想了想措辞，“长相没问题，很帅，言谈举止也很加分，人品暂时没看出来，问题在于离过婚。”


    潘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语气不容置疑：“离过婚的直接pass，再帅也没用。”


    姚小枝轻“哦”了一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