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佳何曾见过这阵仗，浑身一颤，泪珠子控制不住地滚落。


    她杵在一旁，肩膀不住地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秦母听到动静，端着刚沏好的茶水，急三火四从厨房奔了出来。


    “哎哟，老秦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都少说两句，消消气，消消气。”


    她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声音都带着颤：“启航他……他还年轻，不懂事。梦佳呢，也是一时糊涂，被气昏了头……”


    “糊涂？”秦父听了这话，火气“噌”地又冒高三丈，他霍然转身，手指几乎戳到林梦佳脸上。


    “我看她精明得很！”


    “在外面撒泼打滚，把我们秦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他猛地转回头，又指向秦启航的鼻尖：“秦启航，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同意你让这么个惹事精住进咱家！”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林梦佳被骂得一张脸红了又白，火辣辣的，心里那股子委屈简直要把她淹没了。


    她刚想张嘴辩解一句“明明是他先在外面鬼混……”，话到嘴边，胳膊骤然一紧，秦启航的大手铁钳似的攥住了她，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秦启航没瞧她，可那力道，那周身骤然冷下来的气场，让她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一个字不敢多说。


    秦启航脑子嗡的一声，这回，是真的天塌了。


    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秦父面前。


    “爸！我错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您别生气了，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秦老爷子瞧着自家儿子回来了，火气比他还大，干脆往沙发靠背上一仰，阖上了眼，摆明了不想再掺和这堆破事。


    秦父盯着跪在地上的秦启航，胸口那团火，烧得更旺。


    “认错？现在晓得错了？太迟了！”


    “张家！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攀上的关系！”


    “他们家什么人家？咱们现在能巴结上的最好的人家！”


    “你现在给我捅这么大篓子，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以后怎么去见张董？”


    “啊？”


    “公司里头那些人，他们会怎么看你？”


    “你还想不想在公司干了！”


    秦启航的脑袋埋得更深，声音里透着绝望的哀求：“爸，我错了，我真错了。”


    “张家那边……我……我亲自上门赔罪，求您，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梦佳傻站在一旁，手脚冰凉。


    她脑子空空荡荡，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的冲动，恐怕真是把天给捅了个大窟窿。


    过去在娘家，她闹得再不像话，父母最多也就骂几句。


    可秦家这阵仗，她是真怕了，怕到了骨头缝里。


    秦启航磕头如捣蒜：“爸，我明天，不，我今晚就去张家！”


    “我跪下给他们磕头，求他们原谅！”


    “张董那边，我一定……”


    “求？”秦父的声音陡然拔高，跟被踩了尾巴的猫没什么两样。


    “你拿什么求？人家凭什么原谅你？”


    “啊？”


    “张家的门槛，是你今天撒个泼就能踩进去，明天道个歉又能踏回来的？”


    “你当那是菜市场，能让你讨价还价？”


    他气得胸膛不住地起伏，指着秦启航的手抖个不停。


    “我告诉你，秦启航，这条路，断了！”


    “彻底断了！”


    秦父连连挥手，像要赶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不想听！”


    “公司那边，你自己看着办！”


    他按着额角，一副头痛得快要炸开的表情。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秦父转过身，脚步沉重地往楼上卧室走，嘴里还小声念叨：“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那背影，看着苍老了不少。


    林梦佳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就那么看着秦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敢偷偷抬起脸，小心地瞄向秦启航。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秦启航缓缓从地上撑起来，膝盖的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转过身，脸上血丝密布，那副样子，直冲着林梦佳，像是要从她身上活活剐下两块肉。


    “你满意了？”他嗓子哑得厉害，话是从喉咙缝里硬挤出来的。


    林梦佳被他这副模样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嘴唇哆嗦着：“我……启航，我……我真不晓得会闹成这样……”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将就下去，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要跟那个张家小姐……”


    “你以为？你以为！”秦启航突然压着嗓子低吼，声音里全是即将喷发的怒火。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稻草吗？”


    “我的计划，我所有的计划，全被你这个蠢女人给毁了！”


    他用力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些，可脸上的凶狠却愈发控制不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回房间！”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生怕被家里其他人听见，又多一重笑话。


    一进房门，“砰”的一声巨响。


    秦启航反手把门重重甩上。


    那声音，震得林梦佳心尖儿都跟着抖了三抖。


    不等她回过神，秦启航饿狼似的扑上来，大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死死掼在门板上。


    “咳……咳咳……”


    林梦佳脸憋得紫红，脖颈间的力道让她几乎窒息。她双手胡乱地去掰秦启航的手，指甲抠进了他的皮肉，却撼动不了分毫。


    “启航……你……你要……干什么……”声音破碎，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要干什么？”


    秦启航的嗓音像是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寒意。他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倒想问问你，林梦佳，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毁了我，你就开心了？你就满意了？”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林梦佳的心上。


    “不……不是的……我没有……”


    林梦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否认，泪水决堤般涌出，混合着汗水狼狈不堪。


    “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怕……我怕失去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以为……”


    “爱我？怕失去我？”


    秦启航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扭曲而狰狞的弧度。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你那点可怜的念头，你就敢去张莉莉面前撒泼？你就把我爸气到差点厥过去？林梦佳，你他妈的告诉我！”


    他猛地一推，林梦佳的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工作丢了，秦家把我赶出家门，你还会跟着我吗？嗯？”


    最后那个字，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吼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