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执法局新上任的局长，中年人杨间并不傻子。


    他很清楚，辛霁华所说的，绝非危言耸听而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民众是随波逐流的，人心更是向下的。


    也许辛霁华发布的一两条消息并不足以让民众动摇。


    可当录音组建增多，事实变得清晰，民众中必然会出现恐慌。


    而这种恐慌近乎是不可逆的，一旦形成洪流，甚至会波及上层，导致公信力逐渐减弱，最终走向崩塌。


    辛霁华此举，可以说是以人心裹挟着上层，逼着他们在辛霁华与许世新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一想到，时间所剩无几，杨间双手撑在桌上，俯身盯着辛霁华，如果愤怒的野兽，“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在玩火！”


    辛霁华耸耸肩，平静如水，“长官，我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了。”


    “如果换作你在我的位置上，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是坐以待毙，还是奋起反抗？”


    辛霁华无所畏惧，坐直身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么做，也是在为这个国家做贡献。”


    “许世新尾大不掉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我不是第一个被他迫害的人，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如他这样的人都能安然享受鲜花与掌声，你猜，同样身处高位的人，会不会有样学样？”


    怒火充斥杨间大脑，他毫不犹豫回道：“我会相信国家相信执法机关，而不是如你这般，用最极端的行为拖着所有人一同下地狱！”


    听着杨间冠冕堂皇的话，辛霁华笑了。


    笑声之大，回荡在逼仄黑暗的审讯室内，让杨间心惊肉跳。


    为了稳住躁动的心，他提高音量，“你在笑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


    “这些话，你不妨和那些被迫害的年轻人说？”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只求有朝一日凭借自己的才华得到对应的回报。”


    “可他们很不幸，一身报复最终被许世新利用，就连自己都被那头豺狼啃得渣都不剩。”


    辛霁华冷笑着盯着杨间发出直指灵魂的拷问，“我不相信，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想过寻找你们。”


    “可他们现在又在哪？正义可曾得到伸张？”


    “我看到的，只有许世新依旧享受着一切，而他们销声匿迹，彻底淡出人们的视野。”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要相信？”


    杨间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回应辛霁华的质问。


    这一刻，他内心某种名为信仰的东西正在崩塌。


    而事实一如辛霁华所说那般，什么都没有改变，许世新依旧志得意满的活着，甚至还在挑选着下一个利用对象……


    “好了，你的时间可不多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倒不如尽早让他们做出决定，是选择我，还是要保住那块金字招牌。”


    说完这些，辛霁华闭上眼不再说话。


    杨间沉默着，浑浑噩噩走出审讯室。


    “队长，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我们换一批人，日夜熬他，只要时间一久，那种年轻人一定会熬不住，最终选择屈服。”


    “到时候，让他改口，相信当下的局面就能迎刃而解！”


    听着下属的办法，杨间久久没有开口。


    这样的手段，一直以来，是他们应对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时所使用的办法。


    而这样的手段的确行之有效，不管怎样的恶徒往往都撑不过这种人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选择举手投降。


    可这样的手段，对付辛霁华这种意志坚定的天才真的有效？


    更重要的，是杨间的那份信仰龟裂，有了一丝破绽。


    辛霁华很可能真的是无辜的，他真的可以把那种残酷手段用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


    停顿片刻，杨间无奈开口，“暂时把他押进大牢好好看管，那种手段先不要用。”


    “可是……”


    “没有可是，他很可能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再一个无辜之人身上动用那种酷刑！”


    说罢，杨间脚步仓促走向办公室。


    当务之急，是要将辛霁华所说上报，免得局面进一步恶化。


    与此同时，施家，施梦露守在门口，堵住穿戴整齐即将出门的父亲，施甸。


    “父亲，我不相信辛先生会是背叛之人，您能不能在会议上替他求个情？”


    “而且，您知道的，他的安危关系着我的实验，如果……”


    不等他话说完，施甸扫了眼自己的女儿冷哼道：“和辛霁华有关这件事，你最好给我忘了！”


    “你知不知道，他的行为有多恶劣？那可是出卖重要机密！”


    “要不是他身份特殊，有极有才华，像他这样的人，早就该被枪毙了！”


    “可是……现在不是还没有定论？”施梦露咬牙继续说着，“万一，万一真是许……”


    不给施梦露说完机会，施甸一巴掌甩在施梦露的脸上，“这样的话，别再让我听见！”


    “你知不知道许世新是谁？那可是大夏的巨擘！”


    “是大夏的一块金招牌！如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清算？”


    “我们家，更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个人有难，可是会牵连所有人！”


    施甸横了眼施梦露，气冲冲离开家。


    只剩施梦露呆呆站在原地。


    她怎么都想不到，为了一个拙劣的人，父亲居然会动手打她。


    要知道，这么多年，父亲向来对她宠溺，过去不管她要什么，父亲都会给她。


    可如今，为了一个分明十恶不赦的人，自己的父亲居然真的动手打她，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正处于被抛弃的边缘……


    “不行，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辛霁华落难！”


    施梦露很清楚，一旦辛霁华罪名被坐实，那她这个曾与辛霁华往来密切又失去冲劲的施家人，将会被冷处理！


    那时，她不仅会失去家族所给予的所有扶持，甚至会背当作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素来骄傲的施梦露，怎能容忍自己失去自由沦为砧板上的鱼？


    短短几分钟，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这一次，哪怕是和家族反目，她也要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