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亲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谢慕岚心头猛地一紧，握住她的手恳求道：“妈，别说这种丧气话。只要您好好配合调查，还有希望的，我会一直等着您。”


    吴晗看着女儿，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温柔，但只是敷衍地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没有出来的可能。


    辛霁华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他看着吴晗，公事公办地说道：“吴总，你提供的情报，我会通过正规渠道，完整地移交给杨间局长处理。”


    “不。”吴晗却断然拒绝。


    她用尽力气，死死地盯住辛霁华，“不能交给他们。”


    辛霁华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平静地反问：“为什么？杨局长是国家的人，由他处理，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她嘶哑地笑了笑，“辛先生，你觉得，许世新能在协会里盘踞这么多年，只手遮天，靠的只是他自己吗？”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这份情报，必须由你，以你个人的名义，直接公布在网上。”


    辛霁华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看着病床上的吴晗，平静地开口：


    “吴总，你知道，按你说的做，是什么后果吗？”


    吴晗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辛霁华继续说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把这些东西直接扔到网上，掀起的舆论会瞬间失控。民众的怒火，会把整个协会，甚至更高层都卷进来。到时候，事情的走向，将没有任何人能控制。”


    他顿了顿，“包括我。”


    “而你，吴总，你会从一个可以被酌情处理的污点证人，变成一个引爆国家动荡的罪人。你女儿下半辈子的安稳，也就成了空谈。”


    吴晗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死死地攥着床单，手背上青筋毕露。


    她没想到，辛霁华会用女儿来威胁她。


    但几秒钟后，她眼中的挣扎，却变成了更加疯狂的决绝。


    她笑了，笑得比刚才更加悲凉。


    “慕岚有你，我生死无所谓。只要让他们都死！”


    辛霁华看着她那双已经彻底被复仇火焰吞噬的眼睛，终于明白了。


    和这个疯子，讲不了道理，也谈不了条件。


    他沉默地与她对视了许久，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得到了这个承诺，吴晗仿佛放下了最后一个包袱。


    她虚弱地笑了，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许世新手中的那个U盘里，有一份加密的通讯记录。 可能对你本人有巨大帮助，你可以随意用。”


    离开医院后，辛霁华没有片刻耽搁。


    在一间高度加密的安全屋里，他将吴晗给他的U盘副本插入了电脑。


    当层层加密被解开，里面的内容呈现在屏幕上时，饶是辛霁华，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联邦安插在大夏的完整间谍名单。


    多年来窃取大夏各项最前沿技术——第六代战机、高超音速导弹、生物基因、芯片光刻技术的详细报告！


    这是一份足以动摇国本的罪证！


    辛霁华意识到，这份名单一旦全部公布，足以引发整个大夏高层的剧烈动荡。


    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只将其中“联邦长期窃取大夏核心技术”这一部分，以匿名爆料的形式，公布出去。


    当晚，微博上，一个无法被追踪的海外账号，发布了一份文件压缩包。


    标题只有一行字：【有些东西，需要让所有大夏人看到。】


    文件解压后，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技术文件截图。


    虽然关键参数被抹去，但任何一个懂行的中国人，都能看出那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这条微博，在沉寂了五分钟后，如同被投入了核弹的深海，瞬间引爆。


    “我操！！这是六代机的风洞数据图！！”


    “不止！第二张图那个分子式，是高超音速导弹的耐高温材料配方！！”


    “第三张……第三张是光刻机的双工件台技术细节！！”


    “这些全是我们国家最顶级的机密！怎么会泄露出去的？！发布者是谁？！！”


    愤怒、震惊、不敢置信。


    公众的爱国情绪被前所未有的点燃，消息的热度呈几何级数增长，在短短一个小时内，直接冲垮了微博的服务器。


    “无耻！卑鄙！联邦必须给出解释！”


    “严查！我们内部到底有多少卖国贼？！”


    “抓出卖国贼”、“抵制联邦一切商品”的呼声响彻云霄。


    很快，有人将这次爆料与辛霁华之前对抗许世新的行为联系起来。


    虽然是匿名，但辛霁华这个名字，开始与英雄、吹哨人划上了等号。


    在这股浪潮的激励下，网络上开始出现更多针对许世新旧有势力和疑似联邦间谍的匿名举报。


    上京巡察局内，杨间看着眼前已经彻底失控的舆论，火速找到了辛霁华所在的安全屋。


    “你把天给捅了个窟窿！”杨间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吼道。


    辛霁华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滑动鼠标，将屏幕上的一个名字放大，然后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了他面前。


    杨间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一眼，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直接撞在了墙上。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像是第一次认识一样，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怎么会。”


    杨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长串名字，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屏幕，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猛地攥成了拳头。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捏得发白。


    “疯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个世界，他妈的疯了。”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辛霁华。


    “辛霁华，这份名单，还有谁看过？”


    “除了你我，现在没有第三个人。”辛霁华回答道。


    杨间像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绝望所笼罩。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抬手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没用的……就算只有我们知道，也没用。”


    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辛霁华。


    “我问你，你想从谁开始查？”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屏幕上的一个名字。


    “他？国内一半的芯片进口渠道都握在他手里，动他，全国的科技公司明天就得停摆一半。”


    他又指向另一个名字。


    “还是他？桃李满天下，他教出来的学生，现在遍布我们每一个关键部门。查他？你等于是在向半个科研体系宣战。”


    他最后，手指悬停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却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只是惨笑了一声。


    “至于这个……我连提都不敢提。”


    杨间收回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辛霁华，这不是抓几个小偷。这是一张网，一张把我们所有人都罩在里面的网。没有最高层的命令，没有能把这张网一刀切断的绝对力量，我们只要敢动其中一根线，就会被这张网勒死。”


    辛霁华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他甚至比杨间更清楚这张网的恐怖。


    他只是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是上京繁华的夜景，远处，甚至能隐隐听到民众游行示威的口号声，像海潮一样，一阵一阵地传来。


    那是他亲手掀起的浪潮。


    现在，这股浪潮，却也将他自己推到了悬崖之上。


    杨间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声音里满是疲惫。


    “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