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能咬得动不

作品:《全家极品要散?老太重生谁也不惯

    上辈子,赵从雪怨怼了母亲一辈子,就算是来探望母亲,她也会因为家里的事儿,最多待一晚上就回去。


    嫁了人的女人就是夫家的牛马,没了她一刻都不行。


    那时候,家里的孩子跟养的那么多嘴都等着她回去喂,她走不开。


    这回,在给母亲搓艾绒,慢慢的跟她说话的时候,赵从雪忽然释怀了。


    现在的母亲,何尝不是上辈子的自己。


    作为女儿,作为一个走到头的女人,她知道在这穷山沟沟里,百分之九十的母亲心里,女儿没有儿子重要。


    上辈子她抱怨命运抱怨父母的不公,这辈子,她忽然觉得那样好没意思。


    原来,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就不会抱怨了。


    会不断的抱怨,是因为没有找到出口,被命运压制在原地,是斗蛐蛐的罐子中无法挣脱命运的棋子。


    将改写命运的机会握在自己手中,死生不怨,这辈子会轻松许多。


    他们这代当父母的,总是将改写命运的机会交给孩子,试图拼命托举和供养孩子,好让他们来回报自己,可怜又愚蠢。


    赵从雪花了一辈子才明白,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都不是自己。


    这天底下,除了自己,没有人跟你感同身受。


    就像她抚摸母亲肿胀的腿脚,发现农历七八月的天气,发现母亲的腿脚比冬天的冰还要冷,她才想到,这个世上,她的母亲也是一个人。


    她娇小的身影,曾经那么高大,喊骂他们时的嗓门那么大,如今也如秋风落叶,凋零不堪。


    她的脚踝哪怕是绑着厚厚的布,都无法焐热她的膝盖。


    在母亲跟前,赵从雪不允许自己流泪。


    她利用上辈子学来的那些,没来得及用在自己身上的知识,给母亲艾灸。


    她知道,艾灸是最好的除寒祛湿的方式,关节炎的折磨堪比十大酷刑,但膝盖处两条骨缝间的穴位,以及足三里的穴位,会让那些如冰针扎筋骨的疼痛渐渐缓解。


    奈何,她上辈子躺在炕上之后,没人给她搓艾绒,哪怕是外甥买来的艾条,她都没力气给自己用。


    上辈子,她的确不孝。


    这个时候药铺里还没有艾条,赵从雪便一边给母亲灸,一边将一捆艾草上的艾叶,全都捋下来装到袋子里。


    再把艾叶搓成艾绒。


    “妈,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也可以灸一灸,就这两个穴位,天天灸,灸完两小时内别动冷水别喝茶,你会越来越精神。”赵从雪给她揉搓胳膊,“还有胳膊上的,你就灸大拇指跟拇指中间这个穴位,手指头跟胳膊疼的时候很管用。”


    母亲赵英的牙齿已经掉的只剩下一两颗了,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为她做这些,她的视线忍不住总是落在这个小女儿身上。


    看着看着,她便想起了小时候的赵从雪,她的幺女是家里最活泼的,却是离家最早的,她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妈你干啥,”赵从雪不让自己被情感淹没,忍不住对她道,“你别哭,这么大年纪哭了伤身体。”


    “我也不想哭,就是知道你怨我才不愿意来的,现在看到你,我……”


    “我当时不懂事,怨了有啥用,若不是那时候家里困难,都快要饭了,也不会把我嫁出去。”赵从雪将新毛巾递给她,“擦干净,你别哭了,再哭我就回去。”


    她见不得家里人哭。


    明明知道他们需要安慰,也需要个突破口,但赵从雪害怕。


    她怕曾经最亲的人看到她动不动就哭的软弱样。


    她现在可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连儿子儿媳妇都能赶出家门的恶人。


    总哭算怎么回事。


    “你别动,艾灸最少要两个小时,不然不管用。”赵从雪哄她道,“两个小时我就带你去外面转转,寒气的疼痛,艾灸一下就能去外面走走。”


    一听到能去外面走,赵英瞬间抹干眼泪,“好好好,我想去外面看看,躺在炕上从窗户上看风景,太难受了。”


    “那你就配合点。”赵从雪用高粱杆折断做的筷子,夹掉蒜片上的艾灰,又点了一柱放上。


    赵英面上浮现笑容,“那我能回去看看我妈的坟不?我最近总是能梦到,我妈在雪地里没穿衣服,冻得打颤颤。”


    赵从雪愣了一下,好半晌低声道,“能。”


    母亲跟父亲都姓赵,出没出五福都不知道。


    但看他们姐弟几个都还算健康,估计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年轻的时候没少被人拿同姓说事儿。


    在赵家大半辈子,母亲也很少回娘家。


    上辈子,她因为怨恨,很少站在母亲的角度想事情。


    如今只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念头,她就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个时期的女人各有各的悲剧,只是不尽相同罢了。


    相比于母亲那一辈,赵从雪已经是幸运的。


    若是再往前几十年,易子而食的事情不是危言耸听。


    “其实你大当年也看过你好几回,就是没有到你家里去,只是站在你家对面的山上,看你过得好不好。”


    母亲的话仿佛一记闷锤,敲在赵从雪的心上。


    “你说啥?”


    “你别不相信,虽然当时将你送到赵家去,换了不少钱,给能能换了个媳妇,但我们一家子没有人是开心松快的。”


    赵从雪愣愣的盯着冒烟的艾柱,她没有不相信。


    只是知道的太晚了。


    “妈咱不说这个,先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烙了苦荞面馍馍,你尝尝。”


    赵英抬手一挡,“我不爱吃苦的,老了老了,我只想吃点甜的。”


    赵从雪的眼睛就跟往里面跌了醋似的,酸疼酸疼的。


    “那就吃甜的,我也带了甜荞面的。”


    赵英笑了,伸出瘦的皮包骨的手臂,“把包给我看看,带了啥好吃的。”


    “我记得你从前小气的很,毕竟你家里娃娃多,狼多肉少的,比我还能养,能给我一个鸡蛋我就很开心了。”


    她絮絮叨叨的,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


    “哎哟哟,龟龟神,”赵英看向自家女儿,“这么多好吃的,还有点心呢?”


    没有牙的人说话漏风,一板一眼的还拖着特有的调子,那种看淡生死的稳当感,让人听了很安心。


    “你觉得我能咬得动不?”老太太不忘抱怨两句,“你要是早几年买回来,我肯定能吃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