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葛青屈服于现实，认错认命，加入公司后。


    心头巨大的压力才终于有所缓解。


    但在此刻。


    诸葛青的心头依旧有一种被卷入巨大漩涡的沉重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那就是，他和莫焱的相遇，恐怕是命中注定。


    就比如今天上午他比赛结束后，明明是他先走出赛场，可在看到莫焱后，却心有所触的主动和莫焱搭话。


    从而引出了莫焱招揽自己的事情。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去找莫焱聊天？


    单纯为了打招呼？


    还是想和莫焱见一面，混个眼熟？


    自己是那种性格吗？


    诸葛青仔细思考，最后他得出了结论，那就是，他上午的选择，是心血来潮，是‘命中注定’会有今日的相遇。


    这也就是为什么。


    下午比完赛后，在他和诸葛白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饭时。


    还是能够遇到莫焱一行人。


    关键遇到就遇到了，可自己却非要生出好奇的偷听对方谈话。


    想到这。


    诸葛青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该死，如果我真的和莫焱有缘的话，其实中间完全有机会避免，并且走向另一种方向的。”


    “只要我不偷听，莫焱又想招揽我，那现在的事就不会发生，而是会以另一种方式，以对他，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方式实现。”


    “所以搞了半天……都怪我自己！？”


    诸葛青作为武侯派年轻一辈的翘楚，一个优秀的术士。


    他是相信‘命’的。


    从今天的事情看，自己和莫焱之间肯定命中注定有一场缘分，但这个缘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则不是固定的，而是会随着双方所做的每一次选择，出现不同的结果。本来，莫焱能够以礼贤下士的姿态，邀请他加入公司。


    可偏偏他的做法，令他以阶下囚的方式不得不加入公司以求生路。


    同样的结果，可方式，代价，以及后续影响是完全不同的。


    诸葛青悟出了这点，从而内心极度无语。


    对自己的无语。


    命运将他与眼前年轻的过分，也强大得可怕的男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两番纠葛，尤其刚才在内景卜算出的绝境生机只想这里，似乎都在印证——他逃不开莫焱。


    “唉。”


    诸葛青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张楚岚，眼神复杂。


    刚才经历的异常心灵冲击和生死抉择，远比他与风莎燕的对战压力大不知道多少倍。


    这个叫张楚岚，看上去十分青涩的青少年。


    却是说出了冷酷到近乎无情的‘灭族’言论，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脏深处，让他第一次清晰而绝望的感受到，在那位年轻华北负责人建立的规则下，曾经显赫的家族背景是多么脆弱。


    这种认知带来的战栗感，更胜于任何奇门法术的反噬。


    他定了定神，眼神最终落在莫焱身上，后者依旧是那副从容冷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生死斜坡与他无关。


    其实诸葛青现在也反应过来，张楚岚说的那些，恐怕就是为了逼他主动提出加入公司。


    所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莫焱。


    张楚岚，不过是一把刀，一个工具人。


    “莫总。”诸葛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郑重，“我...”


    他深吸口气，像是决定了某种决心，或许是武侯子弟的傲气，或者说最后一点自尊心，让他无法像一个彻底的败者般，匍匐献上忠诚。


    他想保留一点体面，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闻言，莫焱看向诸葛青：“说。”


    诸葛青努力迎向莫焱那双深邃如渊的黑眸，努力让自己眼神显得不那么闪躲，甚至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既然莫总之前招揽我，想来也是认可我有点本事，所以...我希望能和您堂堂正正一战！”嗯？！


    张楚岚，夏禾，徐四，阮杰，诸葛白都惊奇的看向诸葛青。


    诸葛青停顿了下，继续道：“如果我侥幸能在莫总手下走过几招...至少证明我诸葛青的加入，不全是靠您的宽宏大量和‘胁迫’得来的！”


    “输，我心服口服，从此就是公司的人，任凭差遣！”


    包厢内一片安静。


    徐四嘴角抽搐了一下，暗自嘀咕：“这小白脸真是...嫌命长？”


    张楚岚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阮杰眼神凝重，夏禾则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向诸葛青。


    都对诸葛青的请求觉得新奇。


    “青...”诸葛白紧张的拽紧诸葛青的衣角，语气带着哭腔。


    莫焱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沉默。


    “可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诸葛青心头微松，正觉能暂时喘口气。


    莫焱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刚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不过，不在今天。”


    众人皆是微怔。


    诸葛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庆幸？难道是给他时间调息昨夜卜算的反噬？


    莫焱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洞穿了他内心所有的侥幸，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笃定：“明天，你会知道的。”


    明天？我会知道？


    诸葛青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着莫焱平静无波的神情，他明智地将追问吞了回去。


    能避免立刻与这个怪物般的年轻人对战，无疑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他那被反噬得隐隐作痛的经脉与心神，也确实需要时间休养。


    “谢莫总成全。”诸葛青起身微微躬身，心底确实松了口气。


    看来莫焱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完全不近人情，至少在非敌对的前提下，似乎还有一丝沟通的空间。


    这个发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留下来，一起吃饭吧。”事情告一段落，诸葛青终究落在自己手里。


    莫焱心情不错。


    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安排，而是诸葛青自己主动掉进坑里，被他抓住把柄。


    “倒是有种心想事成的感觉。”


    莫焱暗道。


    诸葛青和诸葛白两兄弟不敢拒绝，虽然他们此刻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还是乖乖坐下。


    等服务员端上菜，随着莫焱等人一同吃了起来。


    吃饭完，太阳也已经落山。


    诸葛白就交给冯宝宝看管。


    诸葛青还是不放心，所以一同跟着。


    ...


    深夜。


    龙虎山后山一片寂静，只余夏虫低鸣。


    天师府内的一间静室内，灯火如豆，老天师张之维身着常服，正与师弟田晋中品茗叙话，银白须发在灯火下泛着柔和光晕。


    “吸溜......真安静啊。”


    张之维放下茶杯，轻叹道：“昨天夜里，山里头还闹哄哄的，但今天，却比昨天安静太多。”


    “这还不是莫总吓到他们了。”


    田晋中说道，微微摇头：“效果真明显，不过，还是太过狠辣。”


    “怕是会引起众怒啊。”


    “呵呵，他可不怕什么众怒。”张之维笑着道：“他追求正义之心之坚定，纵然于我看来也是在所罕见。”


    “如果有人敢反驳，他，不会有任何手下留情。”


    田晋中忍不住咋舌：“像莫焱这种，就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吧，可当理想主义者，拥有了横推无敌的力量，那就不再是天真，也不再是理想了。”


    “对旁人而言，尤其会被牵涉的人来说，就是巨大的灾难。”


    张之维淡淡道：“那也是那帮人活该，不做亏心事，就不会被莫焱找上门。”“可如果莫焱变了呢？万一他的初衷变了，追求正义的心变了，谁又能阻止他？”


    田晋中看的深远，想的也更多。


    张之维轻抚胡须缓缓说道：“如果真有那天，老夫会和他谈谈的。”


    就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守在门外的道童低声通报：“天师，莫总来访。”


    “哦？”


    张之维放下茶盏，眼中了然，对田晋中温声道：“来了。”


    他已然感知到那股独特而磅礴的气息靠近。


    田晋中脸上肌肉动了动，最终沉默。


    门开，莫焱高大挺拔的身影踏入静室，暗红西装笔挺如刃，于室内古朴的道韵形成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天师，田老。”莫焱微微颔首。


    “莫总深夜来访，可是为了明日赛事？”张之维洞若观火，察觉到了莫焱来此的目的。


    “不错。”莫焱没有寒暄，“明天的对战名单，我需要提前安排一下。”


    张之维微微一怔，抚了抚长须，习惯性地顺着比赛流程道：“哦？通常是在明天所有比赛结束，明日32进16名单出炉后再行商议比赛名单，也更为稳妥，少些闲话，莫小友可是有特别人选需要关照？”


    在张之维看来，莫焱可能想为手下，比如那个冯宝宝，安排一个稳妥的对手，或避开某些强敌。


    至于张楚岚，张之维倒是觉得莫焱不是为他而来。


    “不，”莫焱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今天就要定。名单出来后的安排，是你们的事，但明天，诸葛青的对手是我。”


    张之维手中的茶盏顿住，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旋即是了然与一丝无奈。


    田晋中浑浊的老眼猛地抬起，流露出明显的惊异。


    提前指定对手？


    目标明确指向诸葛青？！


    饶是张之维身为绝顶，心境早已波澜不惊，此刻也被莫焱这毫不掩饰的“点将”方式触动。


    “莫小友……”张之维眉头微蹙，“此等安排，似有不妥，诸葛青此子老夫观之，心性尚可，并无大恶。若如此刻意为之，恐引人议论，损及罗天大醮公信。”


    他猜不透莫焱的用意——是教训？考较？还是别有深意？


    但这操作本身，确实过于直接。诚然，诸葛青本身实力强大，哪怕是张灵玉他都没信心，张楚岚虽然天资过人，但也未必能打赢诸葛青。


    莫焱这是要直接帮楚岚铲除对手吗？


    莫焱迎上老天师温和但带着一丝规劝的目光，面色毫无变化，那是一种对自身力量绝对掌控下的淡然。


    “天师，规则是人定的。”


    莫焱的语气平淡，“我答应了他一战，就在明天。结果便是公正。至于议论……”


    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嘲弄的弧度：“无妨，我莫焱行事，何曾在意他人言论？是非功过，我自担之，明天的名单，按我说的办便是。”


    话语中的那份从容与自信，让田晋中都忍不住呼吸微窒。


    张之维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年轻得过分，实力却深不可测，几乎与自己比肩的后辈，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对后辈行事风格略显激进的无奈，亦有对其能在这般年纪达到如此境界的感叹。


    他缓缓点头：“也罢。既然小友心意已决，老夫照办就是。”


    声音里带着一丝长者对“任性”却强大的晚辈的包容。


    “那就多谢天师了，告辞。”


    莫焱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走前，莫焱看了眼守在门外的道童，一个白发的小孩，而不是他印象里，那个脸上有着雀斑的全性代掌门。


    莫焱走了。


    而静室内，张之维看向田晋中：“如何，老田？”


    田晋中抿了抿嘴，带着一丝惊叹，感慨：“真如师哥说的，意志坚硬如铁，那双眸子，我就看不出什么了，不过听外面说，他的实力已经能和师哥你比肩，真的吗？”


    张之维淡笑一声：“怎么可能，我是谁？”


    “这世上，我就没有对手。”


    “不过，唯一能够得到我的人，也只有他了。”


    田晋中了然，点头认真道：“确实。”


    ...


    翌日清晨。


    四个场地的中央空地。立起了一个大大的牌子。


    牌子上，有着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的对战名单正式公布。


    当众人看到告示栏时。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后续比赛名单都出来了！”


    “32进16就出来了吗？”


    “快看第一场比赛的两个选手！”


    众人看去。


    就见上面显示。


    【甲-1场：莫焱（华北哪都通）vs诸葛青（武侯派）】


    名单旁人群短暂寂静，随即是压低的议论。


    “莫总的第一场？对手是...诸葛青？”


    “嘿，又是他？诸葛家这小子什么‘神仙’运气？昨天刚赢风家大小姐，这就对上大魔王了？”


    “啧...这签抽的...我本来还以为诸葛青是夺冠的大黑马选手呢...”


    “别说了，诸葛青人呢？估计想哭吧…”


    “也好，看看这位武侯奇门的天才，能在莫总手下撑几招？”


    而诸葛青刚和自家小老弟，还有冯宝宝来到场地。


    看到告示栏上的比赛名单时。


    俊秀的脸庞瞬间大惊。


    “啊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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