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妤见着四方茶馆这般场景，当即蹙起眉，抬步走到中央，“诸位误会了，我们国子监女子班绝没有贬损女子的意思，大家不过是探讨学问罢了。”


    “是啊。”


    昭阳也站起身，“宁妤夫子，当时在课堂上，您不也是将《女则》奉为圭臬的么？”


    “这些书，乃是各朝经世大儒推崇备至的书，我也不过是拿你讲给我们的，去讲给别人听罢了。”


    “昭阳，我在课堂上说的意思并不是那样的。”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不善目光，宁妤勉强扯唇笑笑。


    “怎么不是这样呢？”


    昭阳面露不解，“您不是也承认了，女子就是要以柔顺为美德的么？”


    “您不是也承认了，女子端庄娴静才是最美的么？”


    “怎么到了这，宁妤夫子您就改口了呢？”


    “我当是怎么回事呢。”


    当即，又有一女子冷笑，“我说怎么这群女学生一口一个女子该如何如何，满口都是贬损女子的话语，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我没有……”


    宁妤开口欲解释，那女子却愤愤转身直接大步离开，一直和她一起的男人也连忙跟上。


    接着，又有一些女子陆续离开，未发一言。


    满堂只留一堆男人和零星几个女人。


    “昭阳，你怎能如此任性，讲学时竟也由着你的性子来？”


    宁妤终是有些失控，刚刚那些人都觉着是自己的缘故，昭阳才会说出那些话，现下，她在京城中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呢。


    “宁妤夫子，我这些可都是按着你的意思来讲的，你怎么还怪我？”


    当即，昭阳面露委屈，“若不是为了给你道歉赔罪，我也不会花这许多心思在这四方茶馆举办这场讲学了。”


    其余女子班的女弟子听到这话，目光都定在宁妤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从小身边都是有专门的嬷嬷教养着的，自然也学了《女则》这些教导女子该如何如何的书。


    只是，他们的教养里，也没让他们如此轻贱自己。


    如今倒好，现在还要将他们踩到泥里。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意思了？”


    宁妤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烦躁。


    “昭阳，我知道你还是生我气，可我不过是你的授课大夫，你若有什么意见，不能针对我呀！”


    “宁妤夫子，你这不是误会我了么？”


    昭阳委屈道：“我不过是觉得，今日来茶馆听讲学的女子众多，若是我们讲的太过委婉，有些女子怕是要听不懂。”


    “我这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讲。”


    “而且，您在课堂上说的的确太过委婉，但意思，就是我说的意思呀！”


    说罢，她轻叹一声，“宁妤夫子，能真的听的懂你的话的女子，需要悟性极高的，不然是不懂的。”


    “那几本书，便是更不用说了。”


    “那几本书里说的意思，都太过委婉，所以只识得几个字的女子，都会以为，他们早已做到书上要求的东西了。”


    “实际上呢，真的读透了那本书的女子，再明白不过，那些女子要做的，实在是远远不够。”


    昭阳转头，对茶馆的众人大声道：“诸位要知道，我们要讲的这三本书，说的都是女子出嫁前要顺从，出嫁后要顺从，死了，还是要顺从。”


    “女子，自出生起，就不能是自己，他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他们能养活自己，但是，他们得把能养活自己的钱全部贡献出去，贡献给自己的家庭，”


    “就算是要贡献，也得跪着贡献，也得千恩万谢的贡献，不然，就不是一个好女子！”


    “要成为一个好女子，一个世人眼中的好女子，就必须要这样，不然永远都会有人唾骂责怪，我们讲这些，不过是帮女子规避被骂的机会，不然，那些女子早要被戳脊梁骨了。”


    “就是啊！”


    茶馆内，有男子开口附和，“这些才是好女子该做的，要我说，娶女人，还是得娶国子监女子班的女子！”


    “真晦气！”


    女子班中，有位女弟子终于没忍住，低声嘟囔一句，然而这道声音很快就被茶馆中其他男子的附和声淹没。


    零星留下的女子齐齐翻白眼，依次走出了茶馆，那几名女子的丈夫见状，当即脸色涨的铁青，其他相熟的男子见状，都开始打趣，玩笑那几名丈夫，说他们惧内。


    那几名丈夫有的尴尬笑笑，有的则扬起拳头，称要自家婆娘好看。


    茶馆内响起男人的一片叫好声。


    还有的男人说要带自己未婚妻也过来看讲学，若是未婚妻有什么不情愿，等婚后定要好好调教着。


    这番言论一出，自不必说，茶馆内又是一片男人的较好声。


    “现在这场面如此失控，你满意了？”


    宁妤冷冷开口，目光望向锦云。


    锦云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昭阳。


    昭阳见状，立刻挡在锦云面前，“当然满意，宁妤夫子，那些女子不识好歹，现在留下的，也都是知礼懂礼之人，我们讲学，若都是这些人，那是讲学之大幸啊！”


    宁妤一噎，不再说话。


    这次讲学过后，便多了一股风潮，许多男子与女子定亲，送去的聘礼中，必有《女则》和《女训》还有《妇德》这三本书。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那些男子齐齐傻眼了。


    “伯父，不知在下做错了什么，您竟要退亲？”


    这是李家公子上门询问。


    “哼，我女儿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嫁与你这样的男子！”


    那老父亲重重冷哼一声，将聘礼全数退回，还将三本书全都一股脑的砸在了李家公子身上。


    其余几家，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状况。


    当然，有些人家的父亲也没觉得送基本书是什么大事，然而，他们都架不住自家夫人和女儿绝食哭闹，终是答应退亲。


    同时，京城女子里，也悄悄起了一股风潮。


    那便是，去四方茶馆听国子监女子班讲学的男子，绝对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