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的雪地画虽然抽象，但关键词描绘得相当准确——雪原之上，三棵相对立的北极松。


    林泽现在能探查到5公里范围内的地貌情况，虽然会丢失细节，但这已经是超凡视力的极限。1个小时下来，他眼睛酸涩，不自觉地分泌出泪水。


    长时间在雪地中行走的人会佩戴防护眼镜，避免雪层反射的紫外线灼伤眼角膜。林泽的防寒面罩虽然也有这种功能，但没想到使用异能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甄游和甄鸣长期生活在这里，他们的身体更扛风寒，穿着寻常的防寒毛皮外套就足够了，也没有其他不适。


    对比林泽自己。


    哎，弱，还是太弱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中夹杂着混乱的电流声，不断传入林泽的耳朵，令他心绪不宁。


    幸好上天眷顾，在不断摸索中，这一片区域终于有了北极松的身影。一路都沉默着的娜拉也突然激动起来，伸手不断指着右前方。


    只是一路驰骋的小南和小北慢慢停了下来，停在2公里外。任凭甄游如何劝说，它们都不敢往前踏一步。


    “奇了怪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前面不远了，你等在这吧。”说着，甄鸣跳下雪橇车。


    甄游不放心自己的两只狗狗同伴，况且雪橇车也需要人看着。


    “行吧，你们小心。”


    娜拉已经顾不上其他的，往前跑起来。她赤着脚，脚底抬高时，露出一个三角形的图腾。


    嗯？有些眼熟。


    林泽和甄鸣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一半，暴风雪陡然严酷，走三步会被推回去一步。


    娜拉见两人落在后面，折返后拉起两人的袖子。


    一瞬间，像是有一扇门将风雪挡了下来，呼呼呼的声音被推到远方。当三个人走进三棵北极松的圈子时，脚下的雪层变薄，甚至能看到一点褐色土壤。


    林泽蓦地往后，到处都是低矮葱郁的北极松，哪里还有甄游和小南小北的影子。


    “咻”地一声，几支木制箭冷不丁地射向林泽，幸好他机敏地躲开了。


    接着脚步声传来，几个穿着皮草斗篷，带着藤编帽的男人匆忙赶来。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娜拉，眼神之中明显带着慌乱。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


    林泽哑然，这里的人头回见陌生人，似乎都喜欢用拿这句打照面。


    甄鸣拉开自己的手臂，灰白的皮肤上显露出旧伤疤，是两条交叉L形状的。


    为首之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我们两个部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抓走圣女？”


    “误会，都是误会，是我们救了娜拉。”


    “过来。”


    娜拉十分委屈地走向对面，不敢抬眼去看自己的同伴。


    “你还把名字告诉他们了？”面对男人厉喝式的关心，娜拉马上躲到一米远外。


    “寒星，你别吓她了，还不是你先前激她。”听声音，为娜拉解围的是一位女性，只是整张脸埋在宽大的帽檐下，完全看不清容貌。


    娜拉躲在她身后，比划了几下。


    寒星盯着林泽看了几分钟。


    “娜拉说，你是来找朋友的。那我问你，他们叫什么名字？”


    “林禹和周博文？”


    像是捡了皮夹子的人在问，你皮夹子里有些什么。


    很快林禹和周博文就被带了出来。林禹还好，周博文的手臂被布料包着，打了一个长结挂在脖子处。


    “林泽！”


    “禹哥！博文！”


    三人高兴地抱在一起。


    原来林禹和周博文也遇到了一场雪崩，幸运地活了下来，还救了寒星的族人，最后被接近了部族。


    两方相似的经历，不经让林泽感叹，还是要做个好人啊。


    寒星也松了口气：“抱歉，因为部族传来的规矩，不让外人随便进入。”


    林禹抱拳回应：“先前族内已经为我和小周破例，非常感激。既然我们找到朋友了，也就不多打扰了。”


    为了表示歉意，寒星亲自送林泽等人离开。仅仅是一步之隔，众人又回到苍茫的雪原，转过身去，寒星等人已不见踪影。


    林泽试着再次走到三棵北极松中央，无事发生。


    “别试了，刚刚的部族是北霜族，没有族人的带领，外人哪怕找到了入口也进不去。”甄鸣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甄游还等在原地，不过现在又多了两个成年男人，雪橇车肯定是坐不下了。


    最终林泽和林禹使用动力滑雪板，让受伤的周博文坐上雪橇。


    “哦呼～”他一路都在吆喝，别提有多高兴了。


    相反，林禹一路都沉默着，似乎有心事。


    这片区域离地月族的领地实在太远了，紧赶慢赶天色还是黑了，而且是一秒入夜。


    血红而有圆润的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四面八方传来野兽的嘶鸣声。


    “怎么回事，血月夜不是在4天后吗？”甄游一计口哨清脆响亮，还带着尾音，“只能抄近路了。”


    小南小北立马转了个方向，跟在后面的林泽和林禹一个大转弯，差点跟不上。


    “你疯了！”甄鸣显然不同意甄游接下来的做法，但他还是从腰间取下绳子绑在身上，把绳子两头分别扔给林泽和林禹。


    “以防万一，抓住！”


    林泽能感觉到四周聚集的猛兽越来越多，他往身后看去，血色月光下藏着各色眼睛，虎视眈眈。


    最近的野兽离林泽只有半个身位的距离，他毫不犹豫地抽出藤蔓，一击必中。而一旁的林禹也不闲着，他现在一掌就可以捏爆对方的头颅。


    甄游仍然在绕着大圈子，野兽的血迹在像巨大的红色画笔，在雪白的地面上不断画着圈。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更强大的对手，顷刻间，地动山摇。


    “运气还算不错。”甄游瞟了一眼，指挥着小南小北结束画圈路径，直直地向着前方山谷间飞速逃离。


    “真是疯子。”甄鸣嘴里这样说，但全身都在极力配合。


    林泽也明白了卡桑族长说的，两个人是最默契的搭档。


    关键时刻，无需言语，将信任交付。


    血月之下，巨型生物将沿途的野兽一一踩在脚底，这些烂泥的味道放在平时还能凑活一顿，但现在它的视野完全被移动的雪橇车吸引。


    ——在那之上，有美味和更美味的存在。


    它的巨型脚掌深深陷入雪层之中，又轻松地踩出下一步。在强烈的兽性激发下，它的动作越来越快。


    即使雪橇车先行离开，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很快，林泽已经能在远处识别出它的轮廓。


    那是由多种生物和机械残骸组装起来的，庞大的身躯在月光下行走，照射出诡异的轮廓。从这毫无美感的形态来看，多半是自然结合的产物。


    虽然它的头颅只有一个，但失去了左眼球，只剩下空旷的眼窝。断断续续的低吼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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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不同生物残存的痛苦和不甘。


    它的头颅令林泽想起中央基地的类猿生物。人体实验毕竟是禁忌，但很多危险药物和试剂都需要足够多的临床数据。


    最后据说是濒危动物管理局出面，提供了类猿的基因，用生命舱培育出一批又一批猿猴。按理说，这些实验体的样貌特征都是一致的。不过，其中一只编号M1-1245，由于基因缺陷，全身毛发是淡金色的，并且右前掌缺了一个趾头。


    无论在什么样的集体中，异类总是会先遭到同伴攻击。


    可能是惺惺相惜，林泽偶尔会贿赂研究员，偷偷溜到研究院2层看望M1-1245号。


    跨物种的两个生命相顾无言，或对望着，或靠着透明玻璃舱，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直到林泽某次外出任务回来，M1-1245在实验事故中被宣告死亡，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据说当时对M1-1245使用过量药剂的研究员，事后也被开除了。


    现在这只庞然大物跟着雪橇车进了山谷，怒吼声在空旷的山体间来回飘荡。借着血色月光，林泽看到山尖尖随着巨大动荡，断裂分层。


    更多的野兽从四周冒出来，地面震得雪橇车来回漂移。


    巨型野兽转眼间近在咫尺，它猛地伸手一捞，捞空了。


    气愤，懊恼……


    原地跳了两下，又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行了没有？”甄鸣已经到了极限，今晚的「守护者」似乎追得特别紧。


    “这就要开了。”


    甄游话音刚落，轰隆隆，又雪崩了。


    恍惚间，林泽看到夜空中的血月从1个分成了2个，震动声也小了。


    他知道，空间又开始流动了。


    至此，林禹依旧沉默。


    看着他的样子，林泽想起张心凌，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在分开的几日里，林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甄游是驾车的老手，他十分清楚在空间四分五裂后，选择哪个方向是最稳妥的。而且和北霜族一样，作为地月族的族人，他也有自己的方法，能准确无误地找出回部族的近道。


    目前雪橇车甩掉了所有追兵，这片区域受雪崩余震影响最小，一切都在甄游的计算之中。


    就当众人松了一口气时，“嘭”地一声，后方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雪橇车受到共振直接飞了起来。


    巨型生物竟然直接跨越空间，追了上来！


    “丫的！”甄游缰绳一扯，小南小北立马偏移了角度，全面提速。


    只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山谷又跟着动荡。


    新一轮的雪崩即将来临。


    甄游咬紧牙关，这都快到家门口，再被分出去就不划算了。


    山谷的地面即将打开，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步骤。


    小南小北已经率先冲了下去！


    张狂的巨型生物像是感知到猎物正在溜走，愤怒地再次伸手去抓。


    再次抓空！


    然而此时，林泽却主动割断了绳子——那是他和甄鸣之间唯一的连接。


    他的手臂上抽出几根藤蔓，一圈又一圈绕在巨型生物的手臂上。


    就在刚刚，林泽近距离看到它举起的右前掌缺了一个趾头，掌心浅色皮肤处烙着编号M1-1245。


    雪橇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顷刻间就完全冲入地下。


    轰隆隆……


    地月族的地下入口关闭了……


    地面裂出好大一段缺口，林泽和巨型生物同时被浪潮般的皑皑白雪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