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天道漏洞修补指南

    先是寸寸筋脉如千万根针顺着血脉游走,灼痛自丹田炸开,紧接着全身似火烧一般,他试着抬手,可指尖都抬不起分毫。


    江景亭徐徐呼出一口气,在剧痛中挣扎许久,这才酝酿了几分力气,费力抬起千斤重的眼皮,只觉浑身都痛,动弹不得。耳边是狂风怒吼,可他却没感受到寒风入侵,视线里是斑驳色块,后颈传来粗粝布料的触感。


    这是在哪里。


    手被扯着捆在一起,好像在人的背上。


    他费力呼吸几下,喉咙传来钻心的痒意,他没忍住咳出声来,嘴里满是血腥。心中暗暗思索,莫非是宗门师兄前来相救。


    背自己的人像是意识到他醒来了,忽然停了动作,捆在他手腕的力气又紧上三分。


    江景亭浑浑噩噩的想,来的是谁,是长老们吗?


    他被轻轻放在了地上。紧接着眼前忽然亮了。他没忍住眯眯眼,耳边传来沙哑又熟悉的声音:“小师弟,你醒啦?”


    他忽然清醒了。看着眼前的陈阿呆,这才意识到狂风嘶吼,她被罩在小师妹的外衣里。眼前的陈阿呆,身穿一件中衣,露出来的脸颊、手背、鼻尖和耳朵冻的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眼睫上凝出霜花,正用湿漉漉的目光惊喜地盯着自己。


    江景亭哑然,沉默片刻,心像被揪起一样难受,他闭闭眼睛:“师姐,放下我罢。”


    陈阿呆摇摇摇头,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再坚持一下,我们回家。”


    陈阿呆将外衣重新盖在师弟身上,双手扯着师弟背拱起来,像一只滑稽的虾子,依靠这点力量又让江景亭重新回到自己的背上。


    冰天雪地,陈阿呆只是一个劲蹒跚走着,现下她已经察觉不到冷了,只觉得浑身烧热。只是她的手僵硬得很,快抓不住小师弟了。


    忽然,肩头传来一阵湿润暖意,她慢慢回头,小师弟眼角溢出大颗的泪水。她想摸摸小师弟的脑袋,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她慢慢坐在地上,身体一下脱力,她的手抬起来都费劲,陈阿呆知道自己走不动了。


    她只能轻轻的,轻轻的将小师弟抱在怀里:“都怪我,你受苦了。”


    外衣里的人哽咽着说“是我保护不了师姐。”


    陈阿呆摇摇头,轻轻将江景亭脸上的泪水扶去:“你和大师兄都是顶顶厉害的人,要不是你来找我,我已经成了孤魂野鬼都说不定,要是我……要是我能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她轻轻将江景亭拢在怀里,将脸贴在江景亭的脸上,她现在只想睡觉,不论小师弟怎么喊,她太困了,陈阿呆对自己说,就睡一会,就休息一会就带小师弟走。


    冰天雪地里,滚烫的泪成了唯一温暖的东西。


    江景亭大颗大颗的泪涌出来,将雪地砸出一个个小坑坑。泪眼朦胧之间,他听到有人在呼喊,看到越来越近的人,是宗门师兄来了。


    师兄们将自己从陈阿呆怀里扯过来,一下抱在怀里,对着他嘘寒问暖,告诉他长老也马上就来,带他回家,让他不要再害怕。他麻木的让人抱来抱去,看着倒在雪地的师姐。


    原来小陈师姐说的是真的,不会有人记得她,陈阿呆就像是没有走出大雪,也被雪埋在这林木深处。


    “救救师姐!”他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所有人看向他的人眉毛上扬,嘴角上弯,看上去分明是欣喜,他却只觉得又吵又冷。


    明明,明明在师姐背上一点冷意都没有的。


    余光里。一人与众人方向不一,他直奔倒在雪地里的小陈师姐。


    江景亭放下心,认得是师姐院里住着的老翁。


    脑袋沉沉,江景亭睡着了。


    陈阿呆坐了一个梦,她和师弟在学习里等啊等,阿爹、大师兄、师父、都来了,连上次拾柴火时遇到溪水边玩耍的姐妹,大家都来看他们了。


    他们抱起她,一个个的亲吻她,将她举过头顶,都笑意盈盈的围着他说话。


    然后她也笑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这时旁边就有人递过来一面镜子。


    她捧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上,眼睛也是弯弯,嘴巴也是弯弯,她用力,眉毛和眼睛便拧成一团,皱在一起。


    真好啊,她心里说。


    然后她就醒了。


    陈阿呆躺在床上,眼睛瞪的大大的。


    眼前是草屋的顶,鼻子里充盈着药草的湿气,嘴巴里全是药的苦味。


    她试着抬手,手上缠满绷带。


    她试着像梦里一样弯弯嘴角,绕是她用尽全力,脸颊僵硬的一动不动。她又睡过去了。


    就这样她昏昏沉沉的反复醒来。直到有一次她再次从梦境中脱出,忽然意识到有人在摸她的脑袋。


    那双手十分温暖,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像鸟儿轻柔的用羽毛蹭着自己。那人轻轻重复,“我的阿呆受苦了。”


    陈阿呆睁开眼睛,今晚夜色皎洁,她看到坐在窗边的,正是平日冷漠的陈长老,从书阁中从不迈出一步的她阿爹。


    “阿爹”,她轻轻喊了一声。


    陈阿呆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见她阿爹看过来的眼神,全然没有平日的冷漠,反而伏低了身子,仔仔细细的看过来,:“阿呆,疼不疼啊?”


    陈阿呆摇摇头,总觉得像梦一样:“阿爹来看我?怎不白日里来?”


    陈朔沉沉叹了一口气:“莫要再冒险了。”


    陈阿呆吃力的举起手,想要再摸摸自己的脸颊,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梦境。


    她的手轻轻抬起来,被陈朔接住了,陈朔拉着他的手,摸摸她的脑袋:“我没办法白日来看你。”


    陈阿呆愣住了。


    陈朔继续说道:“我和你阿娘……我是一个人来你阿娘住的地方,就是现在的衡净宗,来和你阿娘成婚的。”


    陈阿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陈朔,忽然意识到他的阿爹在讲一些他从未提起的事情,例如……她的阿娘。


    “你阿娘……是顶顶好的人,她是衡净宗最有天分的弟子,最后一位修无情大道的长老。”


    陈朔眼神沉沉,借着昏暗的月色,静静地诉说以前的故事:“无情道……需要断绝情感,你阿娘和我在一起,已是违背所修之道,宗门不许……后来生下你后,你阿娘失踪。我寻觅多年未果,本想一走了之……但你还小……我寻宗门好容易换了差事,能留在你身边。”


    陈阿呆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将内容理清,又听陈朔道:“书阁差事清闲,但素日常守,你娘走后,宗门处处埋怨于我,我只好将你与老翁另寻住处,自己隅于书阁。平日冷漠于你,以期少生事端。”


    陈阿呆满心复杂,知道自己也是受人疼爱的孩子,并非于常人矮上一等。


    陈朔摸摸陈阿阿呆的脑袋:“阿呆,可怜阿爹今日才意识到,这世间熙熙攘攘人心不古,若自身如芦苇般脆弱,那连生存的权利都是强者交由你的恩施,那这世间又能容你安然几分。”


    “待你身体好全,便寻个时间来找我,阿爹教你术法,宗门大会要是能进入内门,修炼三年,你就能下山历练。”


    “到那时,走的越远越好。”


    陈阿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陈朔,月光从窗沿浸润而下,映照的陈朔背上粗糙布艺雪白一片,像是承受不了肩头的重量,他肩膀陡然塌下来,整张脸上苍白的皮肤隐隐露出青灰,眼睛里交织血色,看上去悲戚骇然。


    是她从未见过的阿爹,陈朔一抬手,衣袖从陈阿呆脸上扶过,一股冷香充斥鼻尖,陈阿呆脑袋昏沉,又睡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9304|1730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去。


    又昏昏沉沉许久,等陈阿呆下次扶着窗沿慢慢站起来,院里的花也开了,院子里大树上传来阵阵鸟鸣。


    阿翁早早出去劈柴了,草房子里就他一人,院外传来几声跑动声,陈阿呆靠着一根木杖支撑着来到院里,看到砖缝里青草尖细细冒出来。


    陈阿呆扶着木杖来到小凳旁边坐下,一个月过去,她的下巴尖了些,眼下的苍白皮肤露出青灰。她望向院子里的树,粗壮的树干已然抽出几支新芽,几只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


    忽然树上一动,陈阿呆再一看,一人已经落在了院子里。他穿着白色轻纱外袍,里面柔软的绸缎正微微发光,脸颊白嫩干净,头发黑色如墨,穿着显得更加俊秀。


    “小陈师姐。”那人微微低头行礼,“身体可好些?”


    陈阿呆认出是江景亭,她连忙要站起来,却脚下一歪,江景亭赶忙过来扶住,她却顾不上,只是拉住江景亭的袖子:“小江师弟,你可好些?”


    江景亭点点头,转过来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我修养半个月已然大好,这次过来探望你,看看你好多了没有。”


    陈阿呆赶忙点点头,两人挤在一个板凳上坐着,她又凑近了几分:“大师兄怎么样?”


    江景亭摇摇头:“大师兄受伤严重,还没有醒来。”


    陈阿呆叹口气,她晃晃脚,又转过来:“要是我力气大些就好了,可以把你们都带回来。”


    江景亭却没有回答,他捏紧拳头,心里也在埋怨自己的不够努力。陈阿呆能看到小师弟平安无事,心中十分欢喜,却一想到大师兄受伤还未醒来的事情,心里又万分纠结。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齐齐望向眼前的大树。


    不知过了多久,江景亭清俊的嗓音重新想起,声音轻轻飘到陈阿呆耳朵里:“小陈师妹,我要走了。”


    陈阿呆忽而转向看他,却见江景亭并没有望向自己,知道他说的事已经下了定论,她咬咬嘴唇:“什么时候去呢?”


    她看见江景亭飞快转过来看她一眼,又回头继续望着那棵大树:“约莫明日,我就要回到昆仑去了,在昆仑继续修行。”


    春风暖人,可陈阿呆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风吹过绿叶,引出扑簌的响声,照着天地间即将分别的两人。半晌,陈阿呆转过来:“还会回来吗?”


    江景亭轻轻摇摇头:“你看那里。”


    陈阿呆顺着江景亭目光看过去,那棵大树黑压压的树干在春风中已经长了不少绿芽,但天气不算暖和,所以在料峭春风里,几只耐不住寒冷的绿芽已然在春风中挣扎几下,又哆哆嗦嗦的从树上吹下来,重新回归在了泥土里。


    “如果自身太过渺小,连万物生机的春风都成了压垮自身的稻草,那何谈保护师姐,保护大师兄,又保护苍生呢?”


    陈阿呆心中震动,记忆又回到在进入山洞时小师弟让自己先走的场景,如果当时的自己能够再强大一点,至少也不会被当成弱者来远离危险,而是可以和小师弟一起并肩战斗。这时的陈阿呆却忽然觉得自己模模糊糊中也明白了昨日夜晚阿爹的那句“若自身如芦苇般脆弱,那连生存的权利都是强者交由你的恩施,这世间又能容你安然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余光偷偷向江景亭看过去,也想告诉师弟自己也要努力起来,却看到小师弟在用袖子偷偷擦着眼泪。


    她的心忽然就揪住了。自己的阿爹尚在身边,小师弟却和她一般大小却要出门远行了。她转过去摸摸江景亭的脑袋:“常写信回来。”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修行,终有一天我们可以再见的。”陈阿呆听见自己说。


    微风吹过,少年发丝晃动。他嘴角轻轻上扬:“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