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愈在机场接到江舒宜，本来想直接送她到新兰公馆。


    可江舒宜拒绝道：“来不及了阿愈，先去你公寓吧，你公寓离得近。”


    她想赶在12点之前给宋愈做碗长寿面，算作替他庆祝生日了。


    宋愈觉得江舒宜打飞的回国，就为了给他做碗长寿面的行为，实在是荒唐而又没有必要……况且江舒宜还有腰突的老毛病。


    “你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累？”


    “你要真想吃面，找家店吃就好了。”


    江舒宜在后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抱起手臂：“我不累。”


    “我就算再累，也要亲自做一碗面，由头到尾看着你吃完。”


    宋愈唇角无奈卷起弧度，嗓音很淡：“行——”


    “你不嫌麻烦的话，我慢慢吃，到时候你可别打瞌睡。”


    江舒宜用手指上下撑开自己的眼睛，信誓旦旦道：“放心，你姑姑我啊，就算拿牙签撑着眼皮，也会盯着你一口一口吃掉我的面。”


    后视镜映出宋愈清冷的五官，脸上是很拿江舒宜没有办法的样子。


    过了一阵子，红色法拉利丝滑转了个弯，拐入了Skyline的地下车库。


    宋愈和江舒宜一起坐电梯，到了自己的顶层公寓。


    一进门，江舒宜就钻进了厨房里。


    宋愈还在门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夏思清给他打过来的。


    “宋愈——”她的呼吸莫名有些急促，“你现在在哪里？”


    宋愈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在去机场的路上已经让Alex过去接他们了。


    “怎么了？Alex接到你了吗？”他眉头微拧，换上一双家居鞋。


    “嗯……接到了。”夏思清坐在车里，腿上放着刚刚下车买好的一只奶油蛋糕。


    宋愈换了一边耳朵听电话，走到了水吧旁边：“那就好，到家之后跟我说一声，时间有点晚了，我不太放心。”


    听筒里她的气息不太安静。


    “我听沈总说今天是你生日……你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吗？”


    宋愈拿起水杯的手指微微僵住。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夏思清是一只狡猾又无情的窃贼，毫无预兆地闯进来，不拿显眼处的珠宝黄金，偏偏走到角落里，把他最重要的东西偷走，然后满意拍拍屁股，潇洒地一走了之。


    完全不对他心里的兵荒马乱负责。


    现在这个偷心贼明目张胆地，又来敲他的门。


    宋愈几乎下意识地想……他实在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偷袭了吧。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怎么过……”


    然而他没有说完，就听到夏思清说：“我知道你不过生日……”


    她的声音摇摇晃晃，像带着哭腔：“可是怎么办呢？我一上车就想起你……我一抬头看见窗外半颗月亮就想起你……”


    “红绿灯在数秒了……我还是想起你。”


    “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办呢我想陪陪你……”


    深黑的海水漫过整颗心，宋愈的喉头生涩地滚了滚，告诉夏思清：“我现在在Skyline。”


    宋愈敞开了大门，任由夏思清光顾。


    挂了电话，他还在盯着屏幕微微怔神，江舒宜把水烧开后才发现家里里根本没有面条。


    她走出来：“你等等我，家里没面了，我去楼下超市买回来。”


    大门的智能锁关上，偌大的公寓里变得悄然安静。


    宋愈端着一杯水走到落地窗边，看到今天的半颗月亮，像半阖的眼睛，有点委屈地挂在天上，却很明亮。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起来。


    宋愈以为是买面回来的江舒宜，一边开门一边说：“楼下超市这个点不营业吧？”


    结果却看到夏思清站在门外，捧着个蛋糕，气喘吁吁。


    “生日快乐宋愈。”她笑起来，桃花眼亮涔涔的，漂亮又好看。


    宋愈的动作微微一滞，讶异道：“你……怎么这么快？”


    ……


    夏思清没有告诉宋愈，Alex来接她的时候，她就让他往市中心开了，沈棠迟在中途下了车说自己打车回去，让夏思清今天加油。


    她又在路上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蛋糕店，买下最后一只蛋糕。


    然后才给宋愈打的电话。


    他说他在Skyline，那会儿她就在离Skyline不远的街区上。


    进了门，夏思清把蛋糕放在了餐桌上，拆开了它外面的包装。


    一只普普通通的水果奶油蛋糕……就是外面抹的奶油稍显敷衍和潦草。


    “附近的蛋糕店都关门了，”夏思清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转了好几圈才买到这只蛋糕……”


    “卖相不太好，你别介意啊……”


    宋愈坐在她对面，清冷的镜片底下眸光柔和：“没关系，我本来就不过生日，对蛋糕这种食物没那么讲究。”


    “只要你送的，都好。”他看了看蛋糕，又抬着那双深邃的眸子，看了看夏思清。


    夏思清拆了彩色的蜡烛出来，默默插在蛋糕上，才总算感觉有了生日蛋糕的样子。


    她不知道宋愈为什么不过生日，但是从小到大，夏老汉儿无论多忙都是要给她过生日的，给她买一个小蛋糕，穿上漂亮的裙子，小小的家里是暖融融的烛光。


    “宋愈。”她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他，心跳加速。


    刚刚一路过来的时候她心里装满了要说的话，可是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嗯？”见她欲言又止，宋愈奇怪了一声。


    夏思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一些自己也没想到会说的话：


    “小时候我爸爸跟我说，他喜欢给我过生日。”


    “他说人生本来是很单调的，一天和另外一天其实没什么两样，日子都一般般过……可是我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就觉得这是最特别的一天，最美好的一天。”


    “他帮我纪念这一天，陪在我身边，就会觉得他的人生还是很幸运。”


    宋愈敛起了唇角，柔和的视线一直落在夏思清的脸上。


    夏思清喉头哽了哽，脸颊也不自觉发烫：“所以我想给你庆祝生日……是因为你让我觉得，今天很美好，而我，特别幸运。”


    她想起第一次在片场遇见宋愈的时刻，杀青那天收到朱丽叶玫瑰的时刻，在南川苏琳告诉她宋愈就在楼下的时刻，在天琴湾的海滩边上他说喜欢她的那刻……


    “真的特别幸运。”夏思清笑了笑，眼睛有湿湿的亮光。


    宋愈沉默良久，最终舒展开眉眼，盯着光秃秃的蜡烛问——


    “那么这只幸运蛋糕，可以点上蜡烛了？”


    夏思清点了点头，划亮火柴，把蜡烛一支支点亮，随后再把灯给关了，暖融融的烛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餐厅。


    “许个愿望吧，等你许完愿望，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夏思清这么说道。


    宋愈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脸，也映着烛光，随后闭了起来。


    “许好了。”过了会儿，他睁开眼。


    “那你可以吹蜡烛了。”夏思清提醒道。


    宋愈低头凑近蛋糕，一口气把蜡烛吹灭，眼前的视线忽然一下暗了下来。


    夏思清不知道什么走到了他身后，悄悄圈住了他的肩膀，她的气息让宋愈的肩背略略发僵。


    黑暗中，夏思清把下巴轻轻垫在他一侧的肩膀，脸蛋红通通的没人知道。


    “夏晴？”宋愈僵着身子。


    “嗯……”夏思清声音沙沙糯糯，眼睛也眯了下来。


    她闻着宋愈身上那股久违的苦涩回甘的香气，爱意在胸腔疯狂滋长，她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喜欢，她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的靠近……


    在蜡烛吹灭后，一片黑漆漆的环境里，砰砰狂跳的心脏终于按捺不住，想要被人知道它的温度———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宋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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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曾经难宣于口的话语，就趴在宋愈的耳边说了出来，夏思清感觉自己像一块没骨气的棉花糖，黏黏腻腻，烫得要融化掉了。


    她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宋愈喉头干涩得发紧，无措的手掌摁在腿上，克制的青筋隐隐跳动凸现。


    胆大妄为的偷心贼，趁着黑夜浓密，又来撩拨他百般隐匿好的情意，让他甘愿自撬门锁，双手把真心献上。


    似乎是因为害羞，宋愈察觉到夏思清停顿了片刻。


    两个人的气息都很灼烫，静悄悄的餐厅里是他们急促低微的喘息，夏思清搂得更紧，突然就想要一股脑地把话说清楚。


    她再也不要和宋愈有什么误会了。


    她再也不想把这么好的宋愈，推到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了。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以为，”夏思清说着说着感觉眼睛很酸，“你答应给我机会是为了做我的金主，因为我知道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对待我们的关系，提醒自己不要对你有任何妄想……”她哽了哽，眼眶冒出湿润的液体，“可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我害怕喜欢上你，到最后离不开你……”


    夏思清一股脑地说着，泪水滑下脸颊，洇湿了宋愈肩膀的一小块地方。


    宋愈感觉到一丝湿意。


    “夏晴，”宋愈轻轻抓着她的手腕，嗓音温沉得像哄，“先坐下来好吗？”


    夏思清在宋愈旁边的位置坐下，宋愈转过身来，和她面对着面。


    他伸出手摸到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不是说过吗？”夏思清似乎听到他在笑着叹息，“我最不想看见你难过。”


    温柔粗糙的指腹在她脸上留下令人贪恋的触感，夏思清本来止住的泪水，又随着喉头的哽咽溢了出来。


    宋愈在黑暗中默默牵起唇角：“好了爱哭包……”


    他摸了摸她的头，再次确认道：“所以，你很早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夏思清胸口一阵酸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昏暗的气氛里，夏思清几乎哭得缺氧，宋愈脸上却在笑。


    宋愈捧起她的脸，两人刚刚好能看清对方眼睛里的微渺亮光。


    “欢迎光临，我的小偷。”


    宋愈说了一句，然后夏思清感觉脸上、唇瓣上，接连落下温柔的吻。


    他滚烫的唇瓣沾了她的湿泪，然后亲在她的嘴上，夹杂着一丝微苦的咸味，夏思清的心跳声几乎要撞出身体之外，手指却只能拼命抓住他的衣袖，让自己不要发抖。


    绵密的、带着引导性的吮吸、亲吻，安静的空气里有湿啧啧的水分在搅动，在唇瓣分开的间隙，夏思清的背脊蹿过一阵阵酥麻的电流，缺氧到昏头，舌尖却主动去寻，主动卷进那种柔软缠绵的美好滋味。


    夏思清简直要被亲软了，双手抵着他的肩，塌腰陷进宋愈的怀里。


    意乱情迷中，夏思清冷不丁冒出一声浅吟，宋愈几乎难以把持。


    他呼吸粗重，极为艰难地拉开了和夏思清的距离，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的鼻息仍然很近——


    “乖，再亲就要着火了。”


    夏思清的唇染着情欲的红，眼里大脑空白之后的迷离放空。


    宋愈摸了摸她的脸，指尖停在她的耳垂边，轻轻摩挲。


    就在两个人都静静听着彼此呼吸的时候，室内的灯忽然亮起，江舒宜买面回来，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说着：“哎呀，楼下的超市居然关门了，害得我要跑去对面小区买！”


    夏思清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宋愈身上弹开。


    江舒宜几步走到餐厅，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面，想着一会把鸡蛋煎成太阳蛋，还是打成散蛋……


    一抬头，就猝不及防和餐厅里红着脸的两人……


    六目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