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鬼针

作品:《醉影成三人

    翌日,田酒和嘉菉起了个早,进山砍树。


    既明留在家里,他要是再顶着太阳晒一天,怕是用绿茶汤泡澡都不管用了。


    这次进的山比茶山要稍高些,密林深深,太阳被茂密树叶遮挡住,投下一片深绿林荫。树林稍稍稀疏的地方,杂草也更茂盛,田酒手里拿着砍刀敲敲打打,将人要走的地方捋出路来。


    嘉菉拎着斧头,也学着田酒的样子砍路,只是一直苦着脸长吁短叹,抓耳挠腮,还没蹦蹦跳跳的大黄有精神。


    田酒瞟他,他眼下两个黑眼圈,眼里带着血丝,双眼皮纹路都深了,显得萎靡。


    “你昨晚没睡好?”


    “别说了,昨天半夜刮风,你家灶房的木碗木盆哗啦啦地响,谁能睡好!”


    说着,他又挠了挠耳后,愤然道:“本来就睡得腰酸背痛,居然还有蚊子!一直在我头顶嗡嗡嗡,我一晚上打死七只蚊子,还是被咬一身包!”


    嘉菉瞪着田酒,一肚子火,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农活干也就干了,灶房住也就住了,锅刷也就刷了,结果现在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了?


    田酒眼神扫过他,脸上果然有几个红包,就连裸露在外的小臂也挠红好几处,怕是真被咬惨了。


    她沉默片刻,嘉菉冷嗤:“怎么,现在知道愧疚了?”


    昨天夜里让他自己摇水刷锅的时候,也不见她愧疚。


    田酒点点头:“嗯,知道了。”


    说完就背过身去砍草,一把砍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


    怎么个意思?给他哥煮绿茶汤,到他这就四个字打发了?凭什么差别对待,他明明比既明能干!


    “你……”


    恼怒的话还没说完,田酒蓦然转身,一把白瓣黄蕊的小花哗地捧到他面前,馥郁香气一冲,几乎让他脑子空白一瞬。


    “看这个!”


    田酒的小脸从花束后面露出来,眉眼弯弯,迎着树叶间投射下来的光斑,眸底笑意流转如碎金。


    微风拂过摇摆的小小花朵,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拂过他。


    嘉菉看看花,又看看她,再看看花,心头一软。


    算了,和她一个小女孩子计较什么呢。


    “既然你都给我送花了,那我勉强——”他抬抬下巴,压住翘起的嘴角,拉长声音,“原谅你好了。”


    田酒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眼花,抬手就揪下几片叶子,一捧花顿时像被大黄啃了一口,参差不齐。


    “哎你干什么!”嘉菉看得一阵心疼,都没来得及阻止。


    “怎么了?”田酒不解。


    “你扯它叶子干什么?”嘉菉嚷着,把花夺过来护住,急得不行。


    “你不是痒吗?这叫粘人草,用它的叶子揉一揉就不痒了。”


    田酒解释着,手指捏着几片叶子揉软,渗出草绿汁水,直接就按上嘉菉手臂上被挠红的蚊子包。


    手臂上传来湿润的触感,一重一轻地按着,嘉菉哑然,看向手里迎风摇摆的可爱小花。


    “这是为了给我治……痒痒的?”


    “是啊,”田酒理所当然。


    嘉菉讪讪,不太自在地哦了一声,在心底说她不解风情,话赶话都到这了,怎么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当然了,他也没有很想要这什么粘人的野草。


    田酒没注意他的扭捏,捋起他的袖子,又顺手揪了几片叶子揉碎按上去,问:“感觉怎么样?”


    被揉过的地方凉凉的,好像真的没那么痒了,嘉菉细细感受一番,惊讶道:“不痒了,还真有用!”


    “我们平时被蚊子蚂蚁咬了,都用粘人草的叶子治,很有效的。”田酒对他露出个笑,把他两条手臂上的蚊子包都揉得绿绿的。


    嘉菉稀奇地琢磨着手里其貌不扬的小野花,看见它种子顶端炸开的小刺,忽然觉出几分熟悉来。


    “这是书里写的鬼针草吧?清热解毒消肿极佳的一味草药。”


    “鬼针草?这名字挺有意思,我只知道它也叫婆婆针。”


    田酒又扯下两片叶子:“低头。”


    嘉菉还在研究手里的鬼针草,闻言只“嗯?”了一声,没做出反应。


    田酒直接伸手揽他的脖子,顺势勾下来,直到两人面对面,她乌黑眼珠注视着他的脸,长睫似蝶翅轻扇,波动着一寸寸看过去。


    “你干什么!”


    嘉菉炸毛似的挣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像只受惊的大猫。


    田酒也被他吓了一跳,看他一副警惕的模样,失笑道:“你又怎么了?”


    “我,你,你突然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还……”还勾他的脖子。


    嘉菉耳根子悄然红了,别扭地伸手摸了摸后颈被田酒碰过的地方。


    田酒指指他的脸:“脸上不痒吗?”


    “啊?痒。”


    嘉菉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要给他擦药。


    “那还不过来,别闹了,今天还要砍树呢。”


    田酒的语气像是在教导不听话的小孩子,嘉菉耳根子更红了,低声道:“谁闹了。”


    他表情不情不愿地,但俯身下来的动作却很快,快到像是迫不及待。


    “眼睛闭上。”田酒道。


    嘉菉张张嘴,神色怪异:“还要闭眼睛啊?”


    田酒揉开鬼针草的叶子,“啪”一下按在他脸上:“要是揉眼睛里去了,有你难受的。”


    “哦。”


    嘉菉闭上眼,这丫头干什么都一本正经的,有点讨厌。


    脸上一阵凉,左一下右一下,他忍不住想睁开眼睛,疑心她是不是偷偷朝他脸上吹气。


    “你这耳朵怎么回事?”田酒捏住他的耳廓,拉了拉。


    嘉菉唰一下睁开眼:“怎么了?”


    “又被没咬,怎么这么红,还很烫?”


    田酒眨了下眼睛,凑近些,温软鼻息柔柔掠过他的脖颈。


    嘉菉后背窜电似的一阵麻,臂膀肌肉控制不住地紧绷,猛然抬手,握住她的肩头。


    宽大手掌钳子似的,微微陷入柔软的触感中,他忍不住更用力,像是压制住不许她靠近,又像是禁锢着不许人远离。


    田酒轻嘶一声,拍了下他青筋暴起的手臂:“疼。”


    嘉菉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后退一步,似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田酒茫然,“你的耳朵好红。”


    “……没事。”嘉菉抬手摸了下红通通的耳朵,燃烧似的热度连他自己都一惊。


    他动作顿了顿,别开脸:“耳朵也没事。”


    “……好吧。”


    田酒没勉强什么,接着往前走,刚一回头,就撞见他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样子,耳朵还是红的。


    田酒突然顿悟:“你害羞了?”


    嘉菉僵硬在原地,轰地一下,整张脸都红了,几乎要跳脚。


    “谁害羞了!你胡说八道!没有!绝对没有!”


    田酒耸肩:“你急什么?没有就没有吧。”


    “谁急了?谁急了?”


    嘉菉的声音惊起林子里的飞鸟,啁啾一片。


    田酒揉揉耳朵:“好好好,你没急,你嗓门放小点。”


    “好什么好,我就是没急,就是没有!”


    他这大嗓门,田酒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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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不了了,邦地给他一拳头。


    “吵死人了,闭嘴。”


    嘉菉:“……”


    一低头,大黄吐着舌头,看着他嘿嘿直笑。


    发热的脑子慢慢冷静下来,回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嘉菉抱头无声尖叫,他到底在干什么?哪里有地缝能钻啊……


    两人一狗终于走到松林,一路上田酒并没有过多关注嘉菉,倒是让他自在不少。


    嘉菉眼尾瞥她:“砍哪棵?”


    “我看看。”


    田酒一棵棵树看过去,看中的就在树上砍一刀,做个标记。明明找足了五棵碗口粗的树,她还在四处寻找,不知找什么。


    嘉菉跟在她后面,踩进松软的林地里,呼吸着清凉的林间空气,胸中各式各样的古怪情绪莫名消散,只觉得身心舒畅。


    他握紧斧头:“我就直接砍了?”


    “砍吧。”


    田酒还在到处察看,直到嘉菉都砍倒一棵树,她才在一个枯死的松木桩子前停下,树皮干裂生霉,铺满腐叶的树根处鼓起一个土包。


    她从背篓里抽出一把短铲,对着土包开始铲土,一开始动作大,越往下动作越仔细。


    后面嘉菉砍树的动静一下重过一下,林子里松树鸟雀飞的飞跑的跑,他注意到田酒的动作,停下来问:“你在干什么?”


    田酒一铲子下去,棕褐色土地里冒出点白,她眼睛一亮,丢开短铲,直接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上手扒开土块,一点点地挖。


    大黄在旁兴奋地用爪子来刨,被田酒用手肘挡开:“乖。”


    “你找到什么了?”嘉菉好奇走过来,探头一看,嫌弃道:“你挖什么呢?这黑不溜秋的?”


    田酒扒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圆块头,拍干净上面的土,用手掂了掂,欣喜回头:“是茯苓。”


    “这是茯苓??”


    嘉菉目光投到那沾满泥土的圆球上,完全没法把它和豆腐似的茯苓药材联系起来。


    茯苓可是“中药八珍”,上佳的补品,原来它在地底下长这么磕碜吗?


    “是呀,时节都过了,我就试着探一探,没想到真挖着了!”


    田酒捧着黑黝黝的茯苓,坐在挖开的腐土旁,小脸仰着,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土,花猫似的,却笑得很开心。


    嘉菉也跟着笑了:“这么高兴?”


    “可以卖钱呀。”


    田酒笑着,把脏兮兮的茯苓包好,小心地放进背篓里。


    “财迷。”嘉菉轻哼了声。


    田酒拍拍手掌,撑着地准备站起来,“我接着再找找,没准还能找到茯苓,等你没力气记得叫我,我再回来砍树。”


    “等我没力气?那你等到地老天荒去吧。”


    嘉菉没好气地伸出手,田酒抬头看他,他却昂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那只手又在她面前晃了晃。


    田酒眼底浮起笑意,搭上他的手,嘉菉一用力把她拉起来。


    等她一站稳,嘉菉立马甩了甩手,抱怨:“都是土,下次不帮你了。”


    田酒笑:“我也没叫你帮我呀。”


    嘉菉:“……”


    “你话好多,砍树去了。”


    他拎着斧头去砍树,田酒接着找茯苓,一天下来,五棵树砍好了,虽然多找到两块小小的茯苓,但田酒没有丝毫不满意,脸上一直挂着笑。


    这都是意外之喜。


    黄昏夕阳时,两人一狗拖着五棵树下了山,往家里去。


    邻居李桂枝坐在门口,端着碗给娃娃喂稀饭,一抬头看见她们,惊叫出声。


    “哎呦,一下砍了五棵树?上次这么大动静,还是给你娘做棺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