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修改了几处后，将曲子从头到尾又放了遍，调子保留了原有的轻松风格，只是在高潮的部分多了些碰撞感。


    像是积雪堆砌的寒冷冬日里，猝然照进了一缕热烈明媚的阳光。至此，阳光开始蔓延，在这片领地开疆拓土。


    时间在流动，积雪在消融，世界逐渐露出它的原貌。


    站在蓝天下的人开始贪恋着这缕抓不住的光，乞求它多停留一瞬。


    “怎么样？”肖塘问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


    毕竟是照着她的建议来改的，她总不能否定自己吧。不过口头还是推脱了两句道：“你是主帅，以你的决定为准。”


    乐声还在持续播放，肖塘指尖点着拍子，笑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编曲暂且定下来了，肖塘似乎很看重这次演出，又开始提及衣服的事情：“你说我们要不要定个统一一点的演出服？”


    林清鱼这会儿又窝回沙发上了，听见他的话，也没回答要不要，反问道：“怎么一到学院的活动就开始定演出服了，我们社联的活动还是不太入你的眼呗？”


    肖塘笑容一僵，盯着她道：“现在都这么聊天了是吧。”


    林清鱼“扑哧——”笑了一声出来：“开个玩笑，丑的不穿。”


    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李箐的头探了进来，一眼看见林清鱼：“哎呀，都在呢，给你俩捎了点吃的过来。”


    她将门拉开了些，只身绕了进来，又适时将门合上。


    屋外流动的冷气顷刻被阻挠在外。


    知道林清鱼爱吃鸡腿，李箐特地挑了一个大的递给她：“尝尝这家的鸡腿，在怀墅区买的，特别好吃。”


    林清鱼顿时两眼放光：“谢谢箐姐！”


    李箐将东西全都放到桌面后，自己拿了一包甘梅地瓜，顺便冲肖塘扬了下下巴说道：“你要吃什么自己拿。”


    肖塘早习惯了她这区别对待的样子，也凑上前拿了袋鸡腿，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李箐耸了耸肩：“外头冷死了，谁想多待。要不是团委规定不能留宿，我这一踏进来晚上都不想走了。”


    说罢，又抬头环顾了下四周：“什么时候能申报个暖气啊？”


    闻言，肖塘没吭声，而是冲林清鱼扬了下眉，示意团委的人在这呢。


    莫名被cue到，林清鱼愣了愣，随即说道：“给活动室安空调，目前有点难，这段时间团委的钱全花挑战杯去了，现在穷得很。”


    李箐叹了口气：“不能预留给社团一些经费嘛。”


    林清鱼抱拳说道：“别说社团了，没发现社联最近都没怎么办活动了吗。”


    原因也是如此。


    李箐闭了闭眼，勉强接受这个事实。蓦然又睁眼看向肖塘，问道：“诶，你那歌写完了没啊？”


    肖塘顿了下，将鸡腿放下说道：“差不多了，先给你听下。”


    他起身，走到合成器前，点了播放。


    大致播放到三分之二处，李箐突然说道：“你这改过了是吗，这版还蛮好听的诶，不像你前两天发给我的那个demo，调子平得要死，跟失恋了写出来的一样。”


    肖塘梗了下：“倒也不用这么点评。”


    “不过也不全是我修改的。”他指了指林清鱼，又补充道：“你边上那同学也出了很大力。”


    李箐惊讶地“哟”了声，感叹道：“清鱼这么棒，下次让肖塘好好跟你请教下。”


    林清鱼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谬赞啦。”


    想起一事也需要商量，她冲肖塘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给了个暗示。


    肖塘恍然记起，顺口也跟李箐提了：“对了箐姐，这次演出我想给咱们乐队定个衣服。”


    李箐显然不是很理解：“意义是？”


    肖塘答道：“服装统一一点，看上去好看嘛。”


    李箐抬了抬眉，俨然不信这番说辞。


    再加上她一向是不信肖塘的眼光的，毕竟他们社团其他人的吉他包都各有特色的，就肖塘十分酷爱黑色，每次要换吉他包，也都是一成不变的。若是直接给他们挑了个哥特风，那她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于是十分坚决地说道：“No，我们云顶小巷就是要freedom。”


    闻言，肖塘捂着胸口，作出一副伤心状。


    李箐直接点破道：“别给我装，你问问清鱼同意你这想法吗。”


    肖塘瞬间期待地看向林清鱼。


    林清鱼牵强地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丑的不穿。”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林清鱼下意识去找手机想看时间，意外发现微信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JS.h【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是在四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林清鱼一怔，瞬间惊慌地龇开牙。她咬着指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回复道：现在。


    正盘算着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这么久才恢复他，但对面似乎并不在意，很快回过来。


    JS.h【好，我在架空层等你】


    卡布奇诺就是好【等我？】


    对面没再发消息过来。


    外头现在冷得很，生怕让他等太久，林清鱼赶忙收拾好东西出去。


    远远的，她能看到架空层的尽头站了个人，手中似乎还拿了个东西。


    她加快脚步跑过去，风有些大，刚停下来就能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江司衡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少女，正要开口，忽地听见她问道：“你在这等多久啦？”


    他微低着头，身上是那件熟悉的紫色毛衣，衬得整个人又温柔了几分。他嘴角弯着，声音很轻：“只比你早到了一小会儿。”


    林清鱼哦了声，又问：“你…为什么要等我？”


    江司衡没回应，只将搭在手肘处的围巾递给她后，才缓缓说道：“你穿的有些少。”


    林清鱼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刚刚在活动室里，她似乎并没有在他的周围见到这条围巾。


    带着这个疑惑，她问道：“这围巾是谁的？”


    江司衡说：“我的。”


    他似乎并不想让林清鱼再多问些什么，兀自接过她手中的电脑，再次将围巾递给她：“我怕你着凉了。”


    林清鱼再次恍神，她怔愣地拿过那条围巾，缠在自己的脖颈处。


    脸颊被遮了大半，风透不进来，小脸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她缓慢地抬起眸，迎上他的眼睛，低声说道：“谢谢。”


    江司衡笑了下，说道：“走吧。”


    见电脑还在江司衡手上，林清鱼赶忙接过来。毕竟又用了人家的围巾，又让人家干苦力的，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江司衡照常送她到寝室楼下，停下的时候，林清鱼刚想将围巾取下来还给他。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扫，蓦然瞥见寝室长和她男朋友正往这边走来。


    林清鱼顿时一惊，迅速与江司衡拉开距离。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林清鱼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光里的两个身影离她愈来愈近，似乎还有往这边看来的趋势，她甚至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匆忙跑进寝室楼里。


    一直跑到楼梯间，她才放心地停下脚步。


    想起方才那一幕，一声招呼不打地就把江司衡仍在那，她猝然有些内疚。赶忙给他发去消息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看到我舍友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围巾我改天找时间还你。


    JS.h【好】


    回到寝室，她将围巾取下来搭在椅子上，上面还有些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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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起来很舒服。


    她定定地注视了良久，恍然想起一事，点开日历翻看着日期。


    下一刻，她突然笑出声来，弯着唇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还有三周。


    邝柠【？】


    卡布奇诺就是好【就是我和他认识一周年纪念日】


    鲫鱼【欧巴知道你俩还有这个纪念日吗】


    卡布奇诺就是好【管他知不知道，我自己心里掂量着就行[憋笑]】


    邝柠【一百天那会儿怎么不过[黑脸]】


    卡布奇诺就是好【过了呀，我给自己点了个小蛋糕】


    邝柠【一周年我也要吃[憋笑]】


    林清鱼忍着笑，将手机放到桌上充电。


    又回头看了一眼围巾，用了人家的东西，总归是要帮忙洗一下的。


    她将围巾放进盆里，接了点温水浸泡。看着洗衣液下方的“茉莉清香味”这几个字，她猝然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晚上，他衣服上的味道好像也是这个味道。


    她眉眼弯起，将洗好的围巾用晾衣架挂起。


    寝室长也在这个时候开了门，见林清鱼刚挂好围巾随口问了句：“诶，你这是新买的围巾吗，好像都没见你戴过？”


    林清鱼一下子哑了声，沉默几秒才故作镇定地说道：“不是，这是一个朋友的，晚上太冷，他正好多带了条。”


    寝室长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林清鱼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江司衡这段时间变得很奇怪。


    哪怕之前他也会顺着自己来，但现在，又好像不止是顺从。


    她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


    预感他喜欢自己。


    但他不主动说。


    她就不会主动问。


    *


    翌日傍晚。


    围巾已经干了，林清鱼特地用一个袋子装好，而后给江司衡发去一条消息：你今天去活动室吗？


    JS.h【怎么了】


    卡布奇诺就是好【你的围巾】


    良久，那头才回复道：我晚上八点去校园跑。


    卡布奇诺就是好【好】


    林清鱼收起手机，在寝室里写了会儿作业，一直到临近八点，才不紧不慢地拎着袋子走到操场。


    坐到休息椅上时，视线绕了一圈，没见着江司衡的身影。


    她拿起手机查看屏幕，上面的时间从20：00跳到了20：01。她抿抿唇，猝然瞥见江司衡从另一处休息椅走来，像是才发现她在这。还不等他停下脚步，林清鱼先朝他晃晃手机说道：“你迟到了哦。”


    江司衡顿了下，没解释，配合地顺着她的话说道：“嗯，我的问题。”


    林清鱼笑了笑，从休息椅上跳起来，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呐，你的围巾，我可是特地洗了一番。”


    江司衡视线从那个精致的袋子表面扫过几眼，没有立即接过。


    以为他是要将袋子还给自己，林清鱼赶忙说道：“我们女孩子都是仪式感的好吧。”


    江司衡眉眼弯起，依旧没接过，转而问她道：“你还差多少公里？”


    “什么？”林清鱼反问。


    “需不需要我帮你跑？”


    这回林清鱼明白了，一时间也记不得自己跑了多少公里，点开软件查看了番。六十公里是跑够了，但离八十五还有十来公里，于是毫不客气地将手机递给他。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将软件切到跑步界面后，就按掉了屏幕。


    江司衡接过。


    夜晚时不时会起风，怕她坐在这边太冷，江司衡提醒道：“操场风大，围巾你可以先带着。”


    闻言，林清鱼笑道：“才刚还给你，又给我带上了？”


    江司衡也跟着笑：“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