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盯着她，明显注意到在自己那句话说出来后，她脸上神色有片刻的惊讶。


    他道：“被我说中了？”


    江繁摇头，“不是，只是……”


    她顿了顿，“阿衍，昨天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学长他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吗？”


    “还是你那时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话？”


    “……”


    死一般的寂静。


    江繁樱唇微弯，俯身凑近他，甜腻的香味蔓延开，他眼底是她含着明晃晃笑意的杏眼。


    “这么说的话，阿衍。”


    “原来你昨晚真的以为，我要吻你啊。”


    陆衍沉默片刻。


    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女孩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他瞳孔微缩，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她撤回去的时候，他甚至能看到一点粉嫩小巧的舌尖。


    江繁笑吟吟道：“既然阿衍想要我吻你，那我当然是满足你的心愿了。”


    眼睁睁看着他的耳廓漫上一层红色，江繁勾了勾唇，很满意他的反应。下一瞬，就听见他冷静而克制的嗓音：“那如果我想要你留下来呢？”


    “你也会留下来吗？”


    短暂的错愕之后，江繁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她唇畔含了两分笑意，“阿衍，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跟学长一起回去了？”


    她去牵他的手，亲昵道：“同样的错误我当然不会犯第二次。”


    “这次，我还是更想留下来陪你。”


    陆衍没说信还是不信。


    也没问她，既然现在选择留下是更想陪他，那一年前追着周琛出国的时候，是不是比起他，更想陪在周琛身边？


    他只是用力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江繁的确没有跟着周琛一起回去的打算，不过，被陆衍这么一问，她也有些好奇了，“阿衍，如果我真的跟着学长回去了，那你还会等我吗？”


    “不会。”


    几乎是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陆衍就给出了答案。


    江繁小脸一垮。


    她松开原本挽住他的手，“不用等我跟学长出国了，你现在就可以不用等我了！”


    陆衍看着她，“如果你真的又一次跟着周琛出国了，那么我不会再跟上次一样，傻傻地在原地等待。”


    “我会跟你一起出国。”


    始料未及的回答让江繁微微一怔，她低声道：“这样吗？”


    “嗯。”


    依旧是没有半分的犹疑，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江繁却没有跟刚才一样生气了，弯了弯唇角，“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我原谅你刚才故意把话说一半气我的行为了。”


    陆衍也没有否认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


    周琛订的是附近一家高级餐厅。


    下楼的时候，江繁跟学妹在大厅偶遇，看上去很有些可惜地说：“没想到学长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江繁那双漂亮的杏眼有些复杂。


    她也没想到，周琛这趟回国，竟然真的仅仅只是为了给她过个生日，再试着挽回一下她。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来当初他竟然是想答应她的告白。


    不远处，室友正在跟陆衍说话，他压低了声音：“计划有变，既然一会儿学长要请客，想来桌上会有不少的酒——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听我的，你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陆衍看着他，“这样真的能行？”


    室友信心满满道：“放心吧，现在的女孩子就吃这一套！”


    正说着话，忽然陆衍的肩被人拍了一下，搭上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微微侧头，入目是女孩那张漂亮到惹眼的脸蛋。


    江繁狐疑道：“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


    正在谈论该怎么色诱的当事人出现，猝不及防，室友吓了一大跳，做贼心虚地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相比起他明显有鬼的模样，陆衍倒是显得很平静，“在说一会儿吃什么。”


    “是这样吗？”江繁还是有些怀疑，不过她也没有深究。


    一旁，室友看着陆衍没什么变化的神色，悄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干大事的！


    周琛订了个包厢，环境幽静雅致，来的都是同校的校友，听说他过几天就要回去后，纷纷表达了一番不舍之情，接着又是敬酒。


    室友趁机给了陆衍一个眼神后，自己也站起来给周琛敬酒。


    轮到陆衍的时候，他修长手指扣着酒杯，跟周琛碰了一下杯，“什么时候的飞机？”


    周琛淡淡地笑，“后天。”


    也就是说，他还要忍受他两天。


    敬过酒后，大家都坐了下来聊天，服务员上了菜单后，周琛微微一笑，“大家想吃什么自己点，今晚我请客，不用客气。”


    又单独推了一张菜单到江繁面前，“不知道你的口味怎么样，自己看看？”


    江繁接过菜单，“谢谢学长，我自己看看吧。”


    这话才说完，旁边一道凉凉又夹杂着微嘲的嗓音响起：“她喜欢重口的辣。”


    陆衍那双漆黑的眼眸锐利看过来，“在国外这一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周琛顿了顿。


    虽然在国外这一年他跟江繁相处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少，很多甚至都是她主动创造的，但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火药味。


    学妹悄悄戳了下江繁的手肘，小声道：“学姐，我忽然理解为什么天降敌不过竹马了。”


    竹马熟知她的一切口味和习惯，不仅仅是她的恋人，也是她的挚友，更是和她有着数十年来培养的默契。


    正式上菜后，江繁给陆衍夹了不少她喜欢吃的菜，杏眼期待地看着他，“尝尝？”


    陆衍的口味其实比较清淡。


    不过后来被她带着，也能吃一点辣了。


    他垂下眼，迎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勾出一个轻微的弧度，“味道不错。”


    江繁这才满意了，转头去吃自己的了。


    多年来的习惯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就跟她每每看到喜欢的风景都要拉着陆衍陪她去一样，每每尝到喜欢的菜式，又或是特色美食，她总要跟陆衍分享。


    这一幕落到桌上所有人眼里。


    周琛感觉有些刺眼。


    他清楚知道他跟她之间的差距，所以她追在他身后的这一年，他始终在与自己较劲。


    他本不该放纵她的靠近。理智这样告诉他。


    可是感性让他无法拒绝。


    然而，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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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是她跟在他身后的那一年，她与他也从未有过如此默契、亲密无间的时刻。


    恍然间。


    周琛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


    ·


    宴会进行到后半部分的时候，不知不觉，陆衍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坐在他身边的江繁都能嗅到清浅的酒香。


    她秀眉微蹙，“阿衍，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一会儿回去后怎么睡得着？”


    跟她座位隔了一个陆衍的室友闻言有些心虚。


    他适时地站起来，“那什么，看阿衍都醉成这个样子了，我先送他回去吧，大家继续吃，继续吃。”


    江繁放心不下，“我跟你一起去。”


    陆衍很少会一次性喝这么多的酒。


    酒水入喉，又辣又刺激。


    他不止长相冷，一双窄而薄的双眼皮看上去更冷，就连皮肤也是冷白色。此刻整张脸染上了不正常的酡红，倒比平时多了些人情味。


    刚开始给自己灌酒的时候，陆衍牢记室友的话，要色诱她，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真的灌醉。但喝到后面，他意识当真有了两分模糊，此时听见江繁要送他回去，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便说：“你留下来吧。”


    “我让室友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菜吗？”


    江繁心说，她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还是说，在他看来，他在她这里的分量竟然还没有几道好吃的菜重要吗？


    “菜再好吃也没有你重要呀，而且你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放心？”


    她的话极大地取悦了陆衍。


    他睁开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声线又低又哑，“不是一个人。”


    “我真的没事。”


    江繁看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她实在劝不动陆衍，再加上室友拍着胸脯再三保证，一定会将陆衍平安送回去，她便只能坐了回去。


    她软声道：“那好吧，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会去看你哦。”


    室友搀扶着陆衍离开。


    她自然也没有看到，就在出门之后，陆衍那双有些醉意的眼睛，清醒了大半。


    室友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后半顿饭，江繁吃得心不在焉，也没等散场，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后，跟周琛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怎么不再坐一会儿？”


    他看着她，低声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不好意思啊学长，阿衍刚才喝了太多酒，我答应了吃过饭后就去看他。”


    周琛看了一眼天色，“这里离酒店有点距离，我送你回去吧。”


    他转头跟饭桌上的众人说：“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大家尽情玩，单我已经买过了。”


    他这才看向江繁，“学妹，你刚才想说什么？”


    江繁：“……没什么。”


    反正现在时间的确不早了，一路上黑漆漆的，她心里多少有点发怵，既然周琛要送她，那就送吧。


    周琛知道她住的是顶层，来到酒店坐电梯的时候，先按了她的楼层，才按了自己的。


    江繁却道：“不是顶层，是下面一层。”


    周琛顿住了。


    顶层下面一层。


    那是陆衍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