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救了你，害我们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房间中传来几声附和。


    师衡：“……”啊？


    他感觉自己的问号已经要具现化地从脑门溢出来了。


    这个人的意思是，外面那浩浩荡荡的飞船是冲他来的？


    只看时间线确实很巧，有关联性的可能很大。师衡没有原身记忆，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跟自己有关，只好安安静静地装鹌鹑一声不吭。


    应星父母试图为师衡解围：“步离人未必因他而来，况且我们面临此等困境，更应戮力同心，而非随意迁怒他人。”


    “正是如此。”有位老者抚须赞同，“就算步离人是狐人引来，他也是受害者。”


    “危难面前，没有弱者相欺的道理。”


    最先出声的人已经自暴自弃：“那更应该追究罪魁祸首的责任！你们难道以为还有逃脱的余地吗？！太天真了！步离人的兽舰已经将星球包围，我们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应父神态冷静：“你说得没错，但你大概不知道一件事。”


    “仙舟舰船正在附近航行，我们已经发送了求救信号。”


    银河之中，无人不知仙舟威名。


    片刻寂静。


    应父的讯息好似荒野中的火星，瞬间将人群点燃。


    许多人不敢置信：“真的吗？！”


    “仙舟！我们有救了！”


    “太好了！”


    师衡观察应星父母神情，察觉到他们态度凝重并不轻松。在绝处逢生的欢呼与哭泣声中，师衡牵着应星悄悄来到他们身边。


    应星父母正远离人群低声谈论。


    “我们真的应该告诉他们吗？仙舟的船舰赶过来需要很长时间，逃出去的概率太低了。”


    “总要试一试，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应父说，“这里藏不了多久，等会儿我去另一个出口看看情况，没问题的话我们赶紧走。”


    果然，形势并不乐观。


    看到师衡，应父对他点头示意，紧接着便快步离开消失在另一侧通道。


    师衡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握紧了些，低下头，看见应星正神情紧张地冲父亲背影离去的方向张望。


    见母亲转眸看过来，应星向前扑进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闷声说：“我们能逃出去的，对吧？”


    应母注视着臂弯中孩子，紫色的眼瞳中隐隐有水光流过，她轻轻抚摸儿子雪白柔软的头发，低声说：“嗯，不会有问题的。”


    说不清是在安慰应星还是安慰自己。


    师衡无言地看着这幅场景，他低头看向还在溢血胸口，无声地叹口气。


    没过多久，应父返回到地底房间，带回的消息却不太好。


    “另一边也有步离人。”应父语气沉重，“唯一的好消息是，数量不算太多。”


    星球沦陷的速度太快了，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应母叹息着说出丈夫的担忧：“数量不多，但哪怕是数量不多的步离人，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处理的。”


    应父略作踌躇后，深吸一口气“等会儿我先出去，引走步离人后你再带其他人出来。”


    看那幅坚定的神态，显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应母神情变得悲切，她紧紧攥住应星的双手，指节发白，应星愣住片刻后明悟父亲的话意味着什么，眼眶中迅速积累起水雾。


    但他们都没有否决这个提议。


    应父与妻儿商量着如何为所有人争取一条生路。应星也忍着眼泪仰头为父亲出谋划策，粗糙的手掌落下，在应星脸颊留下温柔而无奈的触碰。


    他们都知道，这是条一去无返的绝路。


    除非，这世间真的有奇迹。


    师衡沉默地看着这幅场景，心情复杂。


    应星一家商量好后，便将在场所有人召集在一起，由应父介绍初步的计划。


    话音落下后，现场一片寂静，听者皆面面相觑，神情摇摆不定。


    聪明人都从应父一番讲话中听出来两件事：一是现况不太妙，逃离的概率比想象中小；二是负责声东击西的应父肯定会凶多吉少，是否能牵制步离人也是个未知数。


    师衡靠着墙壁静静站着，他抱臂思忖片刻，在沉沉死寂中主动站出来。


    “要不，当诱饵的事让我来吧。”


    所有目光瞬间转移到他身上。


    应星一家满目错愕，应母瞬间拧起眉头：“不行！你的伤势太过严重，当诱饵是去送死。”


    师衡说出实话：“让你的丈夫去也是送死，我至少是长生种。”


    应母一时语塞。


    师衡继续说：“而且仙舟与步离人世代仇敌，我身为仙舟狐人族牵制住他们的概率更大，你们会有更多的逃生机会。”


    这是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一席话语让群心动摇，窃窃私语声如嗡嗡蜂鸣在室内响起。应星一家知道师衡出声实际是为了帮助他们，心中愧疚苦涩难以言述。


    应星抬眸看向师衡。


    狐人旖丽面容没有多余表情，白色的绷带紧紧缠绕着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血色隐隐从白布上沁出，可银灰的狐人却依旧冷静沉着。


    就好像他并不在意自己伤势。


    同样，也并不在意自己的死亡。


    应父提议：“我跟你一起。”


    师衡：“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他主动提这个建议本就是为了让应父有逃生的机会。


    应父严肃地对师衡说：“我们并非挟恩图报之人，如果师衡先生只是碍于情面，大可不必如此。”


    师衡认真道：“放心，我的选择完全出自本心。”


    应星一家确实很好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无法任由自己以伤势为借口懦弱地躲藏在他们的庇护下，而是想身体力行地做些什么。


    况且说实话，他对穿越异世界成为非人物种一直没有太大实感。世界与他似乎被看不见的膜隔阂开，因此做出一些舍己为人的决定也变成很容易的事情，就好像在玩RPG游戏。


    这说不定意味着自己以前的身体还活着，死了就能穿越回去呢。


    师衡非常乐观地想。


    应星仰望着他，看起来很难过，师衡对他笑笑：“不用太担心我，只要你们早点逃走，说不定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长生种的血条可比你们长多了。”


    等众人的议论声逐渐停歇，一番讨论后，最终得出的决定不出师衡预料——


    由师衡负责当诱饵引走步离人，其他人乘机逃离。


    人群中本来有人怨恨狐人将步离人引来，但如今师衡愿意牺牲自己给众人争取逃跑时间，那部分人难免面露惭愧之色。


    目送师衡的背影消失在隧道，一位小女孩低低的发问在地底回荡。


    “狐人哥哥能够活着回来的，对吧？”


    ……


    来到地面的师衡很快被步离人发现踪迹。


    然后，师衡就彻底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一致同意让他当诱饵的提议了。


    “是狐人！”


    “哈！我好久没有闻过狐人的献血了！”


    “别让他逃了！”


    师衡慌不择路抱头鼠窜，胸膛像拉风箱般喘息不止，疼痛从伤口辐射到四肢百骸，但他根本不敢停下，五只步离人在身后穷追不舍，简直就像猫遇到了猫薄荷！


    师衡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甚至不敢稍微回头。


    救命！没有人告诉他步离人是这种可怕的怪物啊！


    受伤病号注定逃过凶猛猎手的追捕，师衡绕过茅草屋试图摆脱步离人的视线最终，却迎面与巨大狼首对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抓着脖子举起来。


    步离人咧开嘴，露出尖利的锐齿：“抓到你了。”


    吾命休矣。


    师衡完全喘不过气来，徒劳无功地抓挠步离人的狼爪，眼前逐渐闪烁黑白花片。随着窒息感愈发明显，四肢开始失去力量，意识也在逐渐消失。


    「检测到生命威胁，命途模拟器自动开启。」


    什么？


    听到奇怪声音的师衡想努力睁开眼睛，却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


    机械音继续在脑海中响起。


    「命途模拟器已开启。」


    「已检测到命途节点，获得模拟次数 1」


    「是否开始模拟？」


    「检测到生命危险，已开启强制模拟。」


    「loading……模拟生成中……」


    眼前陡然暗下。


    ……


    视野再度亮起来。


    晨光熹微，温柔地透过窗棂洒落屋内，暖风和煦，捎来飞鸟明媚的啾鸣。


    我……没有死？


    师衡坐在椅子上，适应着光线眯眼抬头，然后猝不及防地跟镜子里的狰狞狼脸对视。


    师衡吓得差点心脏骤停，惊魂难定：“……”


    妙啊。


    这下不仅不是人，连基本的人样都没有了。


    模拟器（金手指）终于到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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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