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许你婚配
作品:《登云天》 蕊菊和兰翠来得很快。
二人拘谨地站在南瑾面前,
清晨疏朗的日光照在她们脸上,映得脸颊处的红肿更为惹眼。
南瑾眉目澹澹地瞧着她们,关切道:
“休息了一夜,脸上的伤还疼吗?”
兰翠楞在蕊菊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倒是蕊菊笑得殷切,“多谢小主关心。小主赏的药膏极好,用了两回,已是止了烧痛。”
“那就好。”南瑾点点头,又示意蕊菊上前,“你来,让我瞧瞧你的伤。”
蕊菊立在南瑾身前福一礼。
南瑾扬起手,留了两寸指甲的尾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只等指甲落在伤处时,蓦地用力一剜!
本就红肿脆弱的皮肤,立马落下一道扎眼的血痕。
“啊!”
蕊菊痛得惊呼,立马跪在南瑾面前,声音发抖道:
“小主恕罪!”
兰翠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跪地时膝盖一软,几乎是瘫软地趴在了地上。
南瑾看也不看她,只冲蕊菊笑道:
“你这是怎么了?我好意关心你,倒把你给吓着了。”
她捋顺着蕊菊散乱的额发,语气愈发温柔,
“昨日皇上知道了你们在背地里嚼舌根的事,很是气恼。直说要割了你们的舌头,把你们送出宫去。”
蕊菊怛然失色,拉扯着南瑾的衣摆,连声求饶道:
“小主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了!”
“手爪子拿开!”采颉一脚踹开蕊菊的手,啐道:
“小主千金贵体,岂容你在这儿拉扯?”
“采颉。”
南瑾抬了个眼色,示意采颉退到一旁。
而后端正了坐姿,取来茶盏,徐徐撇开茶汤浮沫,悠然道:
“你既知错,便该老实与我说清楚。究竟是谁指使你,在背地里议论那些是非?”
蕊菊乌黑的眸子缩在眼眶里转得飞快,
很快俯身下去叩首道:“无、无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错了心思。”
南瑾也不恼,只含笑道:“哦,原是这样。”
她盯着蕊菊,虚扶了一把许她起身,
“你放心,你们跟着我伺候了大半年,也算是尽心。我当然不会让皇上割了你们的舌头。
还记得我昨日与你们说过什么吗?我说我算不得什么好主子,你们跟着我也是委屈。我总惦记着要给你们谋个好前程。
所以昨日,我不单求了皇上赦免你死罪,更替你讨了个恩典。”
她缓一缓,又问采颉,
“平日她当差时,最喜欢忙碌些什么差事?”
采颉阴阳怪气道:“蕊菊本事大着呢。她在宫中熬得时间久了,得了七品宫女的衔,平日总爱拿出主子的款儿来,脏活累活尽指挥着旁人做了。
她又是个娇贵的,时常肠胃不好,动不动就要往恭房跑。一日里总有半日功夫耗在那些私房事上,奴婢也不知她都在忙碌些什么。”
南瑾的面色清冷,唇角仍旧含笑,
“你这话说得不对。她常去恭房,意在清洁那地方,将脏活累活都独揽在身。”
她冲蕊菊略一挑眉,道:
“我虽不理解你的喜好,但你既喜欢做这些,我总得成全。打今日起,你便去净房当差吧?”
蕊菊身子一软,失神喃喃,“净、净房?”
那是满宫里最聚了污秽的地方。
日日洗刷恭桶,还要负责将‘金汁’运送上来香车,
又脏又累不说,在那地方当差当久了的,身上被浸入了味,总会散着一股洗不净的恶臭。
且净房干活的都是内监,哪儿听说过有宫女在那儿当差?
蕊菊心里自是千万个不愿。
可她又能如何?
去净房当差,总比被绞了舌头丢出宫去,当个废人要好得多。
她想,
总归她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再熬两年就到了出宫的年纪。
再受苦再受累,咬咬牙也便过去了。
于是不敢显露半分嫌弃,忙换了一副笑脸对南瑾道:
“多谢小主为奴婢筹谋!”
“瞧你欢喜的,怎知道就没有别的好处了?”南瑾问:“你在宫中当差这些年,可觉得乏味无趣?”
蕊菊忙道:“奴婢日日做事心存欢喜,当然不会觉得乏味。”
南瑾眸中凝了几分寒意,笑着说:
“听采颉说,你再两年就到了该离宫的年纪。我查过内务府的记档,你家中没有亲眷,出宫了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你既如此喜欢在宫中当差,我也实在怕你离宫寂寞。且我予你好事,也当成双。”
她轻拍蕊菊脸颊,压低了声笑靥如花道:
“所以......我特许你二十五岁不必离宫,能一直留在宫中,做自己喜欢的活计。就这般做到老,做到死。”
蕊菊大骇,“小主......”
采颉打断了道:“小主这般安排是好,但到底不算完满。像蕊菊姐姐这样忠心的,小主也该为她终身大事考虑。有了良配作伴,才好得来长久。”
“啧啧,瞧我,真是糊涂了。蕊菊生得花容月貌,如此美貌不得婚姻圆满,真真儿可惜。”
南瑾侧倚小几,指腹轻柔按摩着发酸的太阳穴,想了想说:
“这样吧,净房的总管全公公是个容貌俊朗的,又与你年纪相当。待你们熟悉熟悉,来日我自会求得皇上圣旨,赐你们结为对食。”
说着牵起蕊菊的手用力握住,柔声道:
“如此成全佳偶一对,他又是五品内监,人前人后都风光得很。往后,你也算是有靠了。”
南瑾轻飘飘的几句话,仿佛掐断了蕊菊所有生气。
她失态惊呼:“小主饶命!全公公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又是个瘸腿的跛子!奴婢......”
“放肆!”
采颉兜面一巴掌招呼下去,打得蕊菊头脑发懵,又厉声训斥道:
“看来你还是没学会要如何管好自己这张没把门的嘴!顺妃娘娘也有腿疾,你这话让旁人听见,没的还以为是小主瞧不上顺妃娘娘,更要连累小主!”
“好了。”南瑾垂眸打量着蕊菊,和颜悦色道:“去当差吧。”
蕊菊脸色僵白,如同木雕泥塑般固在了原地。
只等反应过来要求情时,采颉早已唤了进礼入内,捂了她的嘴,将她如同死物一般拖了出去。
南瑾瞟一眼跪在一旁早已汗流浃背的兰翠,冷道:
“她如今走了,你还不肯说吗?”
兰翠怔然落泪,膝行着跪在南瑾面前,脸上半分血色也无,
“奴婢真的不知道蕊菊为何要这么做。她昨日拉着奴婢立在宫门口,明明看见嘉嫔娘娘的轿子迎面过来,还要与门外洒扫的宫人议论主儿的是非......”
南瑾问:“这些日子你可曾见过她与哪个主子走得亲近?”
兰翠抿唇摇头,“她品级比奴婢高,成日路使唤欺负奴婢。”
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青紫一片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奴婢实在怕了她,躲着她还来不及,并不知道她私底下背着小主都做了些什么。只是前几日偶尔看见她小匣里银票塞得满当,绝不是靠她当差的月例能攒出来的。”
南瑾闻言默然少顷,语气温和下来,
“好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