窫窳和诸怀正相视坏笑着，头顶凭空就聚起了一场雷夹雨，跟着二人噼里啪啦地劈。


    “哎呦！哎呦！哎呦！搁哪里来的雨啊？”诸怀抱头鼠窜，慌不择路。


    “云东流你咋这么阴呢，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会回来报复你的。”窫窳骂骂咧咧地逃走。


    怀仙远忍俊不禁，笑着问道，“你这样得罪他们会给你招惹来祸事吗？”


    “嘘。”云荷一只手牵着怀仙远一只手放在唇边，眯着一只眼看着怀仙远。


    怀仙远不明所以地噤了声，连呼吸都放得更加的平缓。


    她发现她眨一下眼睛，云荷也跟着她眨一下眼睛，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忘乎了所以。


    怀仙远终于忍不住了要开口，云荷就率先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大殿当中飘荡回响，怀仙远转念就想清楚了是云荷在捉弄自己，忍不住手痒用剑鞘敲了敲他的小腿，“好你个云荷，居然敢戏弄我。”


    “仙远，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什么祸事，我才是那个带给她们豁事的家伙。”


    他皱了皱鼻哄怀仙远开心，怀仙远也跟着稍微放下了刚才的事情。


    又见云荷脸色一遍，沉声说道，“也不知道我们这个情况要持续多久，这个情况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就是啊，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她们的灵魂到哪里去了？情况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怀仙远顺着云荷的话说道。


    二人继续往内走，云荷随意地踹开了一间宫殿，见环境干净整洁他就让怀仙远在美人塌先休息，“赶了一路的马车，也够累的，我们躺下说。”


    怀仙远在美人塌上坐得板正，云荷自己却在木椅上做得懒散，两条腿大喇喇地前伸着，头仰在靠背上发出舒服的感叹。


    “妖皇……”怀仙远提起这个词的时候都不由狠狠皱着眉头，心中是忍不住的厌恶和那一丝丝的潜藏的最深处的恐惧，她忍了忍继续道，“妖皇叫你这次来北方是干嘛的？”


    这二人初到这个世界时都太惊慌，离开妖皇的宫殿更是匆忙，再经历了这啊那啊的事情，回头一看竟然连信息都没互换，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天。


    怀仙远和云荷此刻都冷静下来，沉默，是坠入深海的孤独。


    室内几乎落针可闻，二人前所未有的冷静，怀仙远觉得她现在比吃了明蘅的安神丹后心死般的冷静还要冷静。


    大脑在飞速的思索，怀仙远和云荷都不由得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这个怀仙远和云东流去哪里啦？


    她们究竟去哪里了呢？


    怀仙远在她的脑海中翻找，她记得是……


    “北方暴乱，妖邪趁机骚扰南方众修士，短短几日间，失踪人数近千，死亡人数更是不计其数……”云荷道。


    ——


    “家主，北方韩家急信。”下人将信符虔诚地递上。


    怀仙远刚杀了一只伪装混入南方人类群居地偷吃小孩的妖怪，几滴黑血溅在她的手背上。


    她收了灵光剑，接过了信，刚一打开还没有看清信的内容，忽地周身蓝光一闪，成千上万道信符破云而来，“嗖嗖嗖”横七竖八地包围住了怀仙远。


    “家主！家主！”四下的弟子见她被包围无一不担忧，她们尚且年幼甚至是头一遭还是跟着怀仙远外出猎妖，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从五年前与妖皇大战，人族元气大伤，仙门世家杰出的修仙者如流星陨落，同辈优秀子弟当中只余她与另外几人存活。


    “怀家主天赋异禀，少年有为，不愧是最有望杀妖皇的人，我等愿誓死跟随怀家主抵御妖邪，维护人间正道！”


    “我等愿誓死跟随怀家主，维护人间正道！”


    呵呵，这群人失了家族的庇护又开始将怀仙远奉为神仙了。


    她早该明白的，她早该明白人类胆小懦弱、唯利是图，只当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们才会愿意哄着着捧着你。


    她觉得自己以前简直就是可笑，可笑至极，居然去奢求得到这些人的认同。


    可她醒悟得太迟了，太迟了。


    等她蓦然回首，世界早已面目全非，大地洒满了鲜血，天上飞过的再也不是那群意气风发的少年，相反而是那些带着腥气扑腾着翅膀的妖类。


    那时怀仙远刚没了母亲，迟来的悲伤日复一日地叠加。


    怀家群龙无首，她每天不得不边杀妖边处理仙门世家大大小小的杂事，日子浑浑噩噩地竟还真就让她杀出了南方保护圈供人类生存。


    怀仙远又活成了世人心中的小神仙，不过当年的少年已经死了。


    现如今妖兽横行，光怪陆离稀奇古怪者不在少数。


    怀仙远被困在圈中，她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灵光剑出鞘横扫一圈，扫尽了周围的所有可能潜伏的危机。


    蓝光散，白纸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慢慢被恶妖的黑血侵蚀。


    “这些都是什么？”


    “好想是…信？”


    怀家年幼的弟子捡着碎纸拼凑这其中的内容，她们平日里埋头苦练，甚至绝大多数将猎妖当做少有的趣事，难得碰上这样的事情，都埋头加入了解密的行列。


    怀仙远看着这些孩子，心中泛起阵阵心疼，如果她们生在她那个时候绝对不会是这般模样。


    她们这个年纪应该无忧无虑不为求生所困。她们应该上午读圣贤书，下午跟着老师打安邦拳，她们会成为世家子弟中人人都艳羡的怀家子女，被亲人宠爱被旁家追捧，而不是揣着一本被翻烂的剑术修炼手册，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怀仙远握紧手中剑，她还是太弱了，一日杀不了妖皇，她就一日护不了她们的天真。


    少年稚嫩的声音响在耳侧，“咿，这两个字是神仙，她们又叫家主神仙了，家中看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怀仙远闻言，眸光寒意更盛，她抖了抖韩家的信纸，让她看看这帮没脸没皮的家伙是不是又叫她去送死。


    怀家少年们拿着手中的字道，“这是个囚字。”


    “我的是亡。”


    “灭。”


    “救。”


    “破。”


    怀仙远瞳孔猛地一缩，纸上赫然写道，“妖物吃人，我等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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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世家覆灭。”


    她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纸，聚了一股灵力又将它们重新拼凑。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她只能在斑驳地血迹中提取关键词。


    “怀家主，救命！——北赵家”


    “北朱家危，往怀家主支援！”


    “妖物无恶不作，北叶家族中青年子弟悉数被抢走。”


    “北方妖族要为妖皇献礼，要人族青年才俊。”


    “妖物势不可挡，我等不堪受辱，携卫家众子弟赴死顽抗！”


    “怀家主，不要来！你要珍惜自己，南方有更多人需要你，那里有人族的希望，人族必须延续！”


    “仙远啊，你一定要守住南方人族最后的祥和地，我们这群老家伙先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们看不清飞速旋转的信纸，可就刚刚这几个字眼都令她们发寒，她们如同没了主心骨般地望向怀仙远，希望能从她们强大的家主那里得到安慰。


    怀仙远用力将信纸粉碎，她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开口道，“让我为你们降一场雪吧，算尽了它们最后的作用。”


    纸张在狂风中满天飞舞，稍后又落在地上，白茫茫的，怀仙远为怀家少年们掩盖住现实的不堪，尽力守护她们的纯真。


    “是雪，我六七岁的时候见过。”


    “我还没有见过雪呢。”


    “真正的雪是什么样子的？”


    “唔，每一片雪的形状都不同，它们落在手心的时候冰冰凉凉的，没多会就化了。那时候雪大极了，我还跟我阿娘和阿爹打了一场雪仗，不过我没有打过，只是现在再也打不成了……”


    见风吹得差不多了，怀仙远招呼道，“走了，回家了。”


    回家后，少年们就被大人拦在了议事堂外，她们装作不在意地无数次扫视过那扇黑漆漆禁闭的房门，心中隐隐不安。


    议事堂内，怀家长老们众说纷纭。


    一人说，“家主，万万去不得啊！”


    一人又道，“北方有难，我们怎能坐视不管，今天妖族杀了她们，明日就得来杀我们了！”


    这个摇了摇扇子，“妖皇实在是可恶，那个饕餮更是该死，课现下这个状况南方一日不可无家主啊！”


    那个锤了锤桌子，“你们这般没有血性的软蛋，我们不能再被困守在南方了，这样只会让妖族更加地放肆。”


    怀仙远就这样单手支着脸，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看着底下的人争论不休。


    心中，厌烦不已。


    “家主，你觉得呢？”


    这群人终于记起了怀仙远的存在，吵得口干舌燥中场休息了才来询问怀仙远的意见。


    “我的意见吗？”她垂下目光将茶盏在木桌上转得“咕噜噜”响，“我的意见，当然是去啊。”


    “家主啊！！！”


    “我赞成家主！”


    “南方不可一日无主啊！”


    “家主去那里我就去那里。”


    哎呀哎呀，又辩驳上了。


    怀仙远面上浮起不耐烦的神色，她心中燃起了一把怒火，不仅是对人的还有对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