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区后，林晴林故意让司机绕进附近巷子，通过地下停车场回家。


    期间包里的手机一直震动，她进门后反手“砰”地关上门，把发出“嗡嗡嗡”的包随手扔到鞋凳上，自个儿跑去沙发上闷头趴着。


    一闭眼，那个亲昵地接近秦凯的漂亮女人就浮现出来。


    林晴林不想知道秦凯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但她和秦凯之间必须结束了。


    五年前他们互相不曾了解，五年后，他们互相更是一无所知。


    她撑着沙发坐起来，随手抹掉眼角的湿润。视线直直落在鞋凳上，包还在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有那么一瞬间，林晴林想回雪城。


    去鞋凳边提起包，她拿出手机边接通边回到沙发坐下。


    “晴林！我和----”


    林晴林重重地闭眼，直接打断秦凯，“我们之间结束吧，别再见了。”


    秦凯沉默了两秒，才忍不住问：“为什么？”


    她心累地摇了摇头，平静地开口：“忘了那天我在酒店说的话吧，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在秦凯开口前，她又声音闷闷地说了句“对不起。”。


    秦凯望向她住的楼层，眼里满是不甘心。


    握紧了手机，他不死心地说出个“好”字。又故作轻松地八卦道：“你高中喜欢的学长是谁？”


    怕她不开口，秦凯接着说：“告诉我，我就答应你结束。”


    林晴林猜不透秦凯这样问的原因，还是秦凯真的只是好奇。


    无论秦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这种话的秦凯始终都显得幼稚。像小孩子没有分到糖果，非要问出个原因似的。


    在她印象里，秦凯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晴林，你真的有喜欢的高中学长吗？”秦凯有些不信，又放心不下。


    直到手机听筒传来她说的“有”字，秦凯机械地回：“是吗？”


    林晴林想了想，思绪回到高二拍年级榜的那天。


    “那个学长不认识我，更不会记得我。只是碰巧在年级榜前面遇到，那个学长帮我拍了照。”她笃定秦凯根本不记得，更何况当时她让秦凯删了照片。


    即使秦凯有印象，也只会想起拍过陆繁星的照片。


    秦凯没有怀疑林晴林的话，只是没想到她因为一个拍照，就能把一个人在心里放好几年。


    秦家正厅。


    “回来了！回来了！”住家大叔乐呵地跑来通知。


    沙发上原本坐立难安的三人瞬间起立，眉开眼笑地朝正缓步走来的秦凯身后张望。


    秦凯丝毫没注意家人脸色，挑了个单人沙发入座，“叔，帮我开瓶韦顿庄园。”


    住家大叔应下，“好，少爷要冰镇--”


    “随便。”秦凯察觉到家人打量的视线，不自在地起身，“送到我房间吧。”


    听到爷爷冷哼了声，秦凯直接无视。


    “臭小子！”秦爷爷忍不住开口：“你倒是藏得深啊！敢把人往公司带，怎么就不敢把人带回家了？我有说过不让你带人回来吗！要不是照片传到公司大群里，你还要瞒家里多久？”


    秦凯听到照片就头疼，却懒得开口。


    直接默不作声地当着家人的面上了楼。


    门被敲响的时候，秦凯以为是住家大叔送酒，随口说了“进”。


    结果传来高跟鞋的动静，他头也不回地说：“妈，我现在很累，让我一个人静静行不行？”


    秦夫人听了快步上前，一巴掌拍秦凯手臂上，“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


    想到还没从秦凯嘴里套出话，秦夫人又变回笑脸，“我问你啊，这个女孩子多大了？”


    见秦凯不搭理，秦夫人把手机举到他眼前，“说话！”


    秦凯不耐地扫了眼，视线瞬间被照片上林晴林的背影吸引。


    明明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咖啡馆，她还抱着小金毛对自己笑。


    转头林晴林却因为高中只帮她拍过年级榜的学长，就要和他结束。


    等等----


    高中的年级榜？


    秦凯想起高三时也拍过年级榜！


    他又惊又喜地跑去书房四处翻找，在柜子深处拿出个木盒时，已经过去半小时。


    从保护壳取出内存卡，就被旁边的秦夫人一把抢了，秦凯冷静地伸出手，“妈，给我，不然我找不到理由把晴林带回家。”


    “你说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秦夫人一个不注意，内存卡就被秦凯抢回去，人还被秦凯推出房间。


    找到命名为高三的文件夹，秦凯选中后双击。


    显示器顷刻间罗列出文件夹下所有照片的缩略图。


    秦凯把缩略图比例放到最大，白色箭头经过一张张旧照，他的心跳随之加速。直到鼠标滚轮滑到底，秦凯一目十行，趋于平缓的心跳在目光落在一张青涩的校服女孩脸上时，剧烈跳动起来。


    是他！！


    竟然是他！


    林晴林喜欢的高中学长，一直都是他！


    秦凯此时此刻的心脏几乎快要炸开，重获至宝的快感像在蹦极。


    “晴林--”他小声喃喃着，品尝着酸楚无措的心痛。


    “晴林，我看班上的孩子们都挺喜欢你，你教的孩子们也愿意学，就提前结束你的试岗，明天正式来我们兴趣班上课吧。”


    “谢谢园长！”林晴林出了办公楼，挤上六点钟下班大军的地铁回家。


    到家时，客厅茶几上的斑点狗电子钟显示七点出头。


    她放下包去厨房，从冰箱冷藏区拿出西红柿和鸡蛋，准备晚饭吃鸡蛋面。


    找了部电影作为饭搭子，肖雪的电话就来了。她接通后开了免提。


    “怎么样？下午的试岗顺利吗？”


    林晴林喝了口酸酸的面汤，“嗯，园长给我转正了。明天正式去兴趣班上班。”


    肖雪，“恭喜啊！原本你下午突然说找到个美术老师的面试，我还担心你跟学生沟通不来呢。那今天收到的两张代餐券，我送给爸妈一张，咱俩周末去用一张，怎么样？”


    “好啊，我这周日休息，可以去。”


    “其实你才回海城，为什么不多玩儿几天--”肖雪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弹出新的来电。


    林晴林愣了一下，随后快速挂断，恢复和肖雪的通话，“小雪，我得备课了，周日见咯！”


    “哦，那好吧。拜拜。”


    通话结束，手机界面显示了几秒锁屏就黑屏。


    她却紧盯着手机。


    下一秒，叮铃铃------


    秦凯的电话一而再地打来，林晴林推开成坨的鸡蛋面，拿起手机走到黑漆漆的落地窗前接通。抢先开口：“不是说过别再联系了吗？”


    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手机听筒传到秦凯耳朵。


    他下车关上车门，望向林晴林住的楼层，路上想好的腹稿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别再打给我--”


    “晴林！”秦凯急忙出声打断，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只说出：“是我吗？”


    林晴林听出他话音里的试探，心里警铃大响。“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秦凯苦笑了下，非常耐心地柔声重复道：“晴林，你喜欢的那个高中学长，是我，对吗？”


    ……


    电话没被挂断，但沉默很多时候代表着默认。


    秦凯只能主动开口，“你也有一样东西落在我这里，我在小区外等你，来看看还要不要。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林晴林答非所问：“我们说过不再见的。”


    “我没忘，我只是把东西还给你。”


    林晴林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落在秦凯那儿。就算有，又能重要到值得秦凯亲自送一趟吗？


    她呼出一口闷气，“你扔了吧。”


    “那是你的东西。”秦凯不肯放弃，也没法放弃一丝一毫再见她的机会。语气不禁卑微起来，“你不要，你自己扔。”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盲音变得刺耳。


    秦凯收到运营商发的台风着陆通知，手机屏幕顶部的时间已经到了21:43。


    忽然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抬眼看到林晴林的第一反应，是扯着嘴角笑。


    在她走近前，秦凯解锁手机翻出拷贝过来的照片，“这就是你落在我这儿的。”


    林晴林在眼前突然冒出个手机时愣了愣，视线看了下秦凯，就落到手机上。


    “你的照片落在我这儿已经五年了。”


    是高二时，秦凯帮她拍的照片！


    林晴林怎么也没想到 ，他竟然会把照片留到现在！


    秦凯语气难掩兴奋，“晴林，是我吗？”


    “是你又怎么样？”林晴林没好气地反驳，拍开秦凯举着手机的手瞪他。“你喜欢的不是陆繁星吗。”


    对上她愤愤不平、充满委屈和不解的双眼，秦凯上前几步，又不敢太接近她。


    面对林晴林，秦凯摇摇头，“我没有喜欢陆繁星。”看她脸上挂着“不信”两个字，秦凯直说：“是我当时误会了，我喜欢的人，是五年前在田径运动会上帮我去找医务室医生的那个女生。一直都是她。”


    怎么可能？！


    林晴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不敢想秦凯喜欢的人竟然是她！


    可是她分明记得运动会那天，额头好几颗痘痘又红又肿，才请陆繁星帮忙把温盐水送给秦凯。


    秦凯怎么会喜欢当时普通的她？


    被温热的拇指抹掉脸上的湿润，林晴林仰头注视眼里只有她的秦凯，无尽的委屈从眼里冒出来。


    秦凯耐心地一遍遍为她擦干眼泪。


    四周的绿化带在风声中沙沙响，秦凯低头柔声说：“我送你回家就走，好吗？”


    林晴林撇开脸，心里脑子里都乱得很。


    对于秦凯喜欢的人是她的事实不知道怎么消化，只好说：“我明天开始要上班了，只有周日才休息。”


    “晴林，周日早上，我在高中门口等你。”


    周日这天，肖雪早早打来电话，约定中午去椰子鸡餐馆用掉代餐券。


    在餐厅碰面后，肖雪问：“你怎么一直盯着手机看？”


    “没！”林晴林辩解道：“是补习班那边今天可能要去一趟。”


    肖雪垮脸“啊”了声，“那我们下午还能不能逛街啊？”


    林晴林抱歉地笑了笑，“那就逛一会儿吧。”


    下午三点，林晴林还是没有接到其它电话。


    她不抱任何期望地和肖雪分开后，打车去了高中。


    昨晚下了整夜的雨，今天却出了太阳。金色阳光穿透一排香樟树，在高中的墙上落下光斑。


    出租车停在校门口路边，林晴林怔怔地看着校门另一边，穿着蓝白夏款校服的秦凯。恍惚间，林晴林好像回到了五年前，无数次在校门口偶遇秦凯的酸涩时光。


    只是这一次，秦凯却直直走向了她。


    “你好，我是高三一班的秦凯。”


    林晴林眼眸不自觉地发热，胸腔里的心几乎要跳出来。秦凯一直在等她吗？


    无言地点了点头，她抬头看着笑容夺目的秦凯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秦凯毫不在意，“我知道你会来。”顿了顿，他竟紧张起来。穿上高中校服，还真变成毛头小子似的。面对喜欢了五年的人，秦凯再开口却吞吞吐吐起来，“我—晴林，我，我喜欢你！！”


    林晴林扑哧一笑，心里那无形的人生拼图又解锁了大片的盲区。


    她微微点头，轻声说：“秦学长，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