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逐娇雀》 晏时锦有些后悔自己轻易饶过了纪云瑟。那日事发,他就应该直接去找纪筌,让他自觉将这个不安分的女儿领回府。
胆大妄为,本性难移!
他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怅然若失的裕王,和不远处明显冲着她去的蔚王,眉头紧锁。
赵檀小心觑着晏时锦的神色,便知他和纪云瑟是真的有事,彻底死心了,还有什么好试探的?
罢了,他惹不起。
“子睿,我去母妃那里瞧一瞧。”
“你,你辛苦了!”
临策马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钻入涟亲王府马车里的窈窕身影。
唉,着实可惜了!
又扫了一眼在女子身后目光痴愣的赵峥,轻哼一声离开。
纪云瑟提着裙摆上了马车,里面已经坐了两个女子,端坐正中的身着鹅黄对襟银鼠皮氅衣,看着应是尚未及笄的年纪,向她甜甜一笑:
“这位就是纪姐姐么?”
“请坐。”
应该就是赵峥的胞妹赵如昕。
“多谢郡主。”
纪云瑟欠身一躬,在一侧坐下后,向对面坐着的面色不善的女子颔首笑道:
“没想到县主也在此呢!”
赵芷宁一脸不屑,但在赵如昕面前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假笑一声,道:
“真巧啊!纪姑娘。”
她本不在随行名单中,是奉承了赵沐昭许久,才得了个机会。
原本想与陆嘉蕙同乘,但她脚伤刚好,晋元长公主不放心非要亲自看着,正好遇上了涟亲王府的马车,赵芷宁哄着赵如昕,便坐在了这里。
她颇具意味地挑眉笑道:
“纪姑娘真是好本事,竟然让世子如此为你费心呢!”
目光看向赵如昕。
纪云瑟正想反驳,却见赵如昕挨近了她,笑道:
“是呢,哥哥让我好好照顾纪姐姐,你在此不必拘束。”
赵如昕心思单纯,细细端详了纪云瑟片刻,忍不住挪到了她这一侧的座椅上,离她近了一些,赞道:
“纪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就像画上的仙女一般!”
纪云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郡主过奖了。”
“是真的!”
赵如昕笑意盈盈地紧挨着她,拉起她的手,摸了摸她莹润细滑的手背,不禁道: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纪云瑟讪讪地对上她不惨一丝杂质的晶亮目光,笑着摇了摇头:
“郡主再夸我,我就不敢叨扰了。”
赵如昕十分喜欢貌美温柔的纪云瑟,一路上拉着她的手,俏生生地与她闲聊,完全没注意另一侧的赵芷宁不断地翻着白眼,一脸鄙夷的神色。
马车驶入南云山,山路蜿蜒,赵如昕的话忽然越来越少,脸色也有些苍白。
纪云瑟看出了她的异常,关切道:
“郡主怎么了?”
赵如昕靠在她的肩头,似没什么力气:
“纪姐姐,我有些难受。”
她日常骑马多,甚少坐马车,特别是走山路,不知怎的就突然不舒服了。
赵芷宁一看她情况不妙,便道:
“郡主稍候,我去叫太医。”
纪云瑟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烫,而且看起来亦没有受寒的症状,大概猜到了几分,问道:
“郡主可是觉得头晕恶心?”
赵如昕点了点头。
纪云瑟拦住赵芷宁,道:
“太医院的马车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这会子去,怕是人没找着,还扰了行进秩序。”
一句话说得赵芷宁不敢乱动,但又不客气地说道:
“郡主若是有个好歹,你能担得了这个责么?”
纪云瑟不与她多言,拿出随身带着的药油,打开瓶盖,递给赵如昕,
“郡主,您闻一闻这个。”
她知道里面加了薄荷、藿香等一些芳香药材,有清气醒神的功效,又拿过她的另一只手,找到腕内的内关穴,帮她按揉起来。
片刻后,赵如昕觉得舒畅了许多,她十分惊喜道:
“纪姐姐,你真厉害!没想到,你还会医术呢!”
纪云瑟收起药油,笑道:
“哪里,郡主误会了,不过是因为从前,我家祖母亦有坐马车就晕眩的症候,我向太医学了这些照顾祖母,故而知晓。”
“郡主好些了么?”
赵如昕点点头,更觉得这位仙女姐姐亲近可人,紧紧挽着她的胳膊不放:
“我要是早些认识纪姐姐就好了。”
纪府这些年刻意减少了与各世家勋贵之间的应酬来往,各府的宴席基本不参与,自家也不办,故而纪云瑟与各家贵女都不熟悉。
也就是入宫之后,她才认识了一些。
她虽不太适应这位郡主的热情亲昵,却也喜欢这样一个单纯可人的小妹妹,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是惹得一旁的赵芷宁频频向她翻白眼。
隐没在半山腰上葱郁树林中的灵岩寺,乃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皇家古刹,平日里香火旺盛,但若有皇室宗亲莅临,便会闭门谢绝其他香客。
临近午时,太后的銮驾终于到了山门,住持领着寺院中的所有僧人整齐地立在那儿等候。
太后不便步行,在马车上向住持并几位得道高僧寒暄几句后,便命人直接绕道,往紧挨着寺后的皇家别苑去。
那别苑原本就是为皇室过来祈福时的安置之所,如同一座小型行宫一般,虽小但五脏俱全,两侧有角门直通寺院,礼佛亦方便。
下马车时,赵如昕拉着纪云瑟,有些依依不舍:
“纪姐姐,你跟我住一起好不好?”
一旁的赵芷宁忙道:
“郡主,你不是答应了让我跟您同住么?”
纪云瑟扫过赵芷宁恨恨的目光,向赵如昕淡笑道:
“郡主好意,原不应辞,但我毕竟是公主的伴读,不敢自行安排,得去问问公主的意思。”
赵如昕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略思索一瞬,又说道:
“没关系,大家都在别苑里,那我随时去找纪姐姐!”
纪云瑟笑着向她告辞,正打算去寻赵沐昭,却见寿康宫日常跟着周嬷嬷的小宫女过来寻她:
“嬷嬷说娘娘坐了马车有些不适,请姑娘过去陪着。”
纪云瑟答应了一声,拿着包裹径直去了太后所居的小院。
原来是太后亦是乘了马车,有些晕眩胃口不佳,纪云瑟过去时,夏贤妃已经带着曦和公主和赵檐侍奉在旁。
太后的脸色似不太好,看见纪云瑟过来,才稍稍舒展了面容,待她行礼后,便招手让她到身边来。
赵沐昭端起一碗芡枣小米粥欲亲手喂,却见太后蹙了蹙眉,摆摆手说不想吃。
其实,她对这些特意过来服侍她的嫔妃或者孙辈,感情是十分复杂的。
一方面,年纪大的人,自然是希望儿孙相伴,承欢膝下。但另一方面,这些宫中贵人向来养尊处优,若只是让她们陪着说说话倒还好,真要做些什么伺候她,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给她喂食时,不是烫了,就是吹得过凉,太后年纪大,牙口也不算好,有时嚼得慢一些,这下一口,要么来得太快,要么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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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原本就觉得病中烦闷的心情,更添几分苦恼,但他们一片孝心,又不好苛责了。
故而很多时候的所谓“侍疾”,只是让她们意思意思,便赶紧打发她们回去。
只有纪云瑟,不仅样貌让人赏心悦目,行事更是细心周到,又惯会说话哄她开心。
正是因为这姑娘十分难得,太后想着自己既享受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自然要回馈她最好的东西,而且心里是真喜欢她,便一心希望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保她一生的荣华。
唉,只不过,她那个倔儿子总不表态。
她斜倚在青缎靠背引枕上,突然注意到立在一旁的赵檐,这是出身最高贵,算是永安帝最看重的皇子。
要么,让这孩子当她的孙媳妇?
赵檐原本是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纪云瑟,但见太后看向他,忙收回目光换上恭敬的笑意。
太后心里默默叹气,只可惜,她的这位与纪云瑟年岁相仿的孙子,样貌上虽看得过去,却是一副纨绔高粱样儿,完全没有学到他爹的一丝睿智冷静,日后恐难担大任。
算了,他不配。
太后叹了口气,思绪悠悠回转,若是皇长子还在,就好了……
纪云瑟很自然地站在了太后的身侧,柔声哄道:
“娘娘,您颠簸了半日,臣女帮您揉一揉,再用膳,好不好?”
太后在她的轻柔推拿中闭上了眼睛,向夏贤妃摆摆手:
“刚到此处,你事情多,忙去吧。”
“是,娘娘您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夏贤妃躬身行礼,拉着已无法控制眼神的赵檐,与赵沐昭一同退出。
当晏时锦带着紫电将各处的防卫部署妥当,二人迈步入院内时,正见周嬷嬷送纪云瑟出来,周嬷嬷笑道:
“还是姑娘有法子,娘娘下马车时还说什么都不想吃,才刚倒好,一碗粥都吃光了,还念着要吃姑娘说的青团。”
纪云瑟笑道:
“如今的艾草正好,这里旁边的山林中定然少不了,我去采一些,晚膳时娘娘就能吃上了。”
周嬷嬷摇头道:
“这些事,何须劳动姑娘亲自去?老奴叫个小内监去便好了。”
纪云瑟道:
“嬷嬷不知,艾草有许多种,若是不能分辨,采错了就白费了工夫。还是我去吧,昔年我常跟乳母做这个,最清楚不过了。”
周嬷嬷道:
“可是,这深山野林,姑娘怎好独自去?”
说话间,晏时锦已行至二人面前,周嬷嬷微微行礼,道:
“娘娘刚刚睡下,世子爷可以等一会儿再来。”
晏时锦答应着,正欲转身离开,周嬷嬷叫住他,询问道:
“正好世子爷在此,不知可否派两个羽林卫随同纪姑娘出外采艾草?”
他尚未答话,纪云瑟忽的瞥见院门外隐约现出的绛红色衣角,与赵檐刚才所着衣料一模一样,想起他在太后和夏贤妃面前都毫不避讳的眼神,她不及思索,侧头向身旁这个英挺高隽的男子弯眉一笑:
“青团的做法复杂,时辰又紧,太后娘娘既想吃,为恐耽搁,不知世子爷可愿亲自陪我走一趟?”
晏时锦垂眸看向她,表面温婉随意,实则透着满目的心机算计,明晃晃的别有用心,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但周嬷嬷在旁,他不好直接拒绝,便故意向身侧的紫电问道:
“适才,你说谢绩找我有事?”
紫电瞧着自家主子颇具意味的眼神,仔细琢磨着他这句话的含义,顿时明白了,忙抱拳道:
“世子您放心去吧,属下自会与谢统领把事情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