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尤里·柯林斯，这个前一天初见时表现得十分青涩的年轻狱警，此时却俨然成为了一个冷酷的施暴者。他老实不客气地将一只军靴踏上眼前这个任他施为的受辱者的肩头，单腿用力，压制得男人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匍匐在地。


    今日外围区几乎所有犯人都被押送至礼堂听训，为了控制这些罪犯们的行动，他们每个人的双手都被手铐牢牢束缚在了身后。这也就意味着刑舟不得不用双肩撑地来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一侧脸颊也被迫紧贴在地面，让他那张俊逸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


    啧啧。


    这一下让台上的塔什·布里森都有些惊讶，在和尤里·柯林斯相识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他当然对对方时不时流露出的恶劣性格有所领教。他自认作为上位者，该有足够的心胸来包容副手一些小小的脾气和癖好，也不介意把对方看中的猎物送到他的手中。但他没想到，柯林斯对于这个所谓“很对口味”的男人，居然也还是这样不惜手段地折辱。


    不过这对他来说当然只会是好事。


    塔什·布里森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囚徒们，他们的脸上有惊讶，有厌恶，甚至是仇视，但无一例外地，每个人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惶恐。对于很多亡命之徒来说，当众受辱是比受刑还要难以忍受的恶事，比他原以为的单纯的一顿毒打，效果还要好上许多。


    看来尤里·柯林斯对他的忠心没有并被美色所影响，塔什队长表示十分满意。


    此时被迫贴伏在地的刑舟倒是没有在场众人所以为的那些屈辱感。


    他的情绪一向稳定得可怕，哪怕是在今朝有酒持续断更的那些日子里，他的精神域在繁重的任务中一天比一天动荡难安，但除了在深夜一遍遍地试图把某人的博文看出花来，日常中的刑舟也只是表现得比往日稍稍阴郁了些许。


    更何况，类似的“脱敏训练”，也是“夜弩”每个成员的必修科目之一。当年刑舟从帝**校毕业，参加“夜弩”的选拔测试时，正是他的老师封博政亲手为他上的这一课。老师对待弟子，下手可比对下属要狠得太多了。


    另外就是······


    小狱警的力道，其实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重。


    有了最开始的那句提示，刑舟顺其自然地选择了配合。目前看来，他和小狱警还算是有些默契，顺利的话，他并不会在这场惩罚中吃上太多的苦头。


    他在意的反而是小狱警对他这异常的态度。他是布里森的副手，更是亲信，为何会对布里森阳奉阴违？昨天他当着布里森的面犯错，事后布里森是否对他有所处置，又或者，眼下的这场“刑罚”也正是布里森对尤里·柯林斯的处置？


    他相信自己的身份一定没有暴露，塔什·布里森对他的态度一切正常。那么他能够相信小狱警对他的善意是纯粹的好意吗？还是说，无关于身后布里森家族的利益，是尤里·柯林斯本人对他还另有所图？


    “呼——啪！”


    刑舟脑海中思绪纷纷，竟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小狱警不知何时已从腰后抽出了一条乌黑的长鞭。长鞭上附着着精神力，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狠狠抽打在他的后背，竟把他逼出了一声下意识的闷哼。


    “你的骨头确实很硬，A057号。”头顶上传来了柯林斯不带感情的“赞许”，“只可惜脑子不太好使，竟敢质疑布里森队长的训诫。”


    谁敢质疑啊。


    被迫围观的囚犯们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自腹诽，虽然脖子上都戴着拘束环，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依然能从刚刚那一鞭中依稀感受到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狱警真实的精神力等级。


    那道精神力有如一把阴毒的匕首，即使针对的人不是自己，也能让人感受到切肤的冷意，俨然已经逼近了B级的上限，与A级也不过一线之差。别说此时有拘束环控制，即使解下拘束环，整个外围区能抵抗他精神力的囚犯，恐怕也不过一掌之数。


    自从昨天这个新人入狱，塔什·布里森的那些手下早已有意无意地向他们散布过A057号入狱的原因，果不其然，今天就当着他们的面来了这么一出。即便明知是在杀鸡儆猴，他们也不得不吃下这一记结结实实的下马威，更在心中立下了一条铁一般的原则——


    尤里·柯林斯······这个人，绝不能惹！


    整个礼堂中无人出声，只有一记接着一记连绵的挥鞭，蜷缩在地上的A057号起初还能发出几声压抑的呻吟，但不过十来鞭后，就没有了声息，只有全身痉挛般的颤抖证明他暂时还留有一线生机。


    “好了，柯林斯副队。”大约二三十鞭后，估摸着刑舟应该已经到了极限，塔什·布里森终于慢悠悠地开口，止住了他座下的这条鬣狗。台下的囚犯们也不由地如蒙大赦，不知不觉中，冷汗也已经湿透了他们的囚服。


    “我不是说了吗，别把人玩死了。”


    “抱歉，队长。”柯林斯的声线中听不出什么歉意，只是顺从地收起了手中的长鞭。在刚刚那场酷刑之中，他仿佛全程都不带任何感情，没有愤怒，也没有施暴的兴奋，只是扮演了一个冷静的施刑机器。


    但在囚徒们看来，冷静的疯子，比把疯狂写在脸上的，要可怖得多了。


    A057号的背上、手臂上，乃至腰腿，都已经遍布血痕。唯有那张脸倒是不见毁损，柯林斯伸出靴尖挑起了他的下巴，男人原本俊逸的脸庞已经被汗水和眼泪糊得不成样子。库兰监狱没有必须剃发到板寸的规矩，A057额前和鬓边那些略长的碎发此时紧贴着皮肤，把一个大好青年涂抹得狼狈不堪。


    尤里·柯林斯在众目睽睽之下略带嫌弃地收回了自己的军靴，任由A057的脑袋重重砸回了地面。他伸手招了招一旁守备着的两名狱守，示意他们把人拖回他自己的牢房。


    做完这一切，这个年轻的棕发狱警理了理在方才的“运动”中变得有些褶皱的制服，回身恭敬地向台上的塔什·布里森和两侧的前辈们欠了欠身，表示这场“余兴节目”终于宣告结束。


    “诸位，请引以为戒。”塔什·布里森的声音从台上传来，青年队长的声线一如既往，但台下囚徒们的态度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察觉到了这个微妙的转变，塔什倍感愉悦，悠悠地说道：


    “处刑也是个劳心劳力的活计。各位可不要让我的副队长，再为你们多加操心了。”


    刑舟被两名狱守拖回了牢房。


    他的伤势当然没有像看上去那么沉重，除了用作试探力度的第一下，后来的那二三十鞭，小狱警都将力道极为精准地控制在了体表的那层皮肉。附着在长鞭上的精神力看似阴狠，却在极为小心地克制着鞭子的运行，并没有让这次惩戒真的损伤到他的根本。


    大约是并不敢寄希望于“张齐”的演技，长鞭上的精神力甚至十分“贴心”地分出了一部分用于刺激他的精神域，“迫使”他配合着制造出狼狈的假象。即使现场真的有人发觉了这部分精神力的去向，大概也只会把这当做是处刑的另一部分。


    狱守身上并没有那道机械锁的钥匙，空牢状态下的两道智能锁则是由随行的机械警犬打开的。故而他们并没有解开刑舟身上的手铐，甚至还遵照规定多加了一副脚铐，另一头则被扣在了床脚。狱守们在稍作检查确认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后，将他以趴伏的姿势放倒在床上就离开了。


    心知牢房中还有监控，刑舟并没有贸然睁眼，在心中默默复盘了起来。


    牢房一共有三重锁钥，狱守们没有任何解锁权限，其中密码锁和指纹锁可以由狱警解锁，也可以由机械警犬解锁，但无法确定机械警犬拥有的是否是临时授权；机械锁的钥匙只会由狱警掌握，但看昨天的那个情形，每组巡逻的狱警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只会持有一副，且机械锁必须在前两道锁钥解锁后的三十秒内打开，不然就会自动关闭。


    所以即使是试图把狱警诱至牢房抢夺钥匙，也只能在对方离开时解锁前两道锁钥后的三十秒内抢到钥匙，才能争取到打开牢门的机会······


    果然棘手啊。


    他的时间太紧，虽然以囚犯的身份入狱是他在单人任务状态下所能找到的最快的进入库兰监狱的途径，但在入狱后带来的行动限制也在此时暴露无遗。库兰监狱不愧其卡加尔钢铁堡垒的威名，其森严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一开始的设想。


    可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以强行突破的方式完成任务。虽然他隶属于“夜弩”这样的秘密部门，但像明辉和卡加尔这样打了几百年交道的大国之间，要说对对方的特务机关没有丝毫打探那是绝无可能。像“蓝鹫”这样双2S级，掌握着一支王牌大队的指挥官，卡加尔手里一定掌握着他的情报。


    这样的潜入行动，如果给对方留下把柄，是会造成外交事故的······


    那头的礼堂内，塔什的训话又持续了一阵子，此时终于迎来了结束。已经有囚犯们陆陆续续地被狱守们押解回了各自的牢房，塔什小队的狱警们则三两一组，负责锁上牢门的最后一道机械锁。


    不一会，刑舟的牢门外也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来人在他的门前驻足，片刻后，门锁应声而开。


    是尤里·柯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