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一块钱，但有总比没有好。


    “宿主，这一块钱，能上哪买美味外卖啊？”系统问。


    纪安澜心中已有打算，继续走着，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下，指了指招牌。


    系统瞪大眼睛看着招牌，数据都有些错乱，磕磕巴巴重复招牌上的字：“美味……馒，馒头店？”


    纪安澜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打量过四周的情况。因为对方招牌上的美味两字，印象深刻了几分。


    最开始他忘记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第一反应是去豪华餐厅打包。但眼下没钱，“借”来的钱也只能勉强够买个馒头了。


    系统有些不赞成：“宿主，虽然他叫美味馒头，但是谁外卖点馒头啊？馒头能美味吗？”


    纪安澜面无表情：“那你把我手机还我。”


    系统装死，在纪安澜以为系统不会再开口时，没想到他弱弱地顶嘴：“宿主，这两个世界又不互通，手机给你了也没用。”


    纪安澜：“……那你给我钱。”


    系统彻底闭嘴。


    馒头店不大，是常见的铺面模样。里面只摆了两张供客人吃饭的桌子，门口则放着巨大的蒸笼。已过中午，眼下并没有什么人，蒸笼也没有热气冒出。


    门边摆了一张躺椅，椅子由竹子编制，看上去有些年头，正艰难地支撑着一个胖子上下轻摇，发出脆弱而有节奏的“嘎吱”声。


    胖子身形巨大，一副打扮好似还在夏天。穿了件老头背心，露出的皮肤十分白净，层层叠叠的赘肉堆积，如浪花一般，多得快要溢出来似的。


    他粗圆的手指握着一把蒲扇，扇面盖在他的脸上，悠闲地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老板，馒头怎么卖？”


    胖子挪动蒲扇露出半只似睁未睁的细眼，也不知看清来人没有，就懒洋洋回答：“两块。”


    纪安澜皱眉：“能便宜点吗？”


    “便宜？你当我这是哪呢，还便——”胖子扇动着蒲扇，骂骂咧咧。突然嘴边的话一滞，宽大的鼻子似嗅到了什么，圆滚滚的身子猛地一个打挺，就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胖子更加巨大，像一座小山，阴影投射，给人极大的压迫。


    他挪动着身子朝纪安澜走来，眯着眼，身体前倾，鼻子不停地嗅闻，大地都因为他的走动而隐隐发颤。


    纪安澜没动，但身体已紧绷，眸色变得暗沉。


    直至胖子走至离纪安澜一米处，对方艰难地弯着身子凑上前来，睁开了眯着的小眼睛，狐疑地盯着纪安澜。


    他的眼睛很小，被脸上的肉包裹住，显得更加小，但是眼神却十分精明锐利，仿佛透过那双眼睛能洞穿一切。


    不知是不是纪安澜的错觉，他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对方眼里涌动，可是下一瞬再看，又恢复如常。


    错觉吗？


    纪安澜皱着眉，依旧保持警惕。


    “你好香啊……”胖子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洪如震钟，身体都仿佛被声波震颤洗刷一番，而他说出的话更是令纪安澜头皮发麻。


    纪安澜大脑宕机一瞬，身体迅速后撤几步，一脸费解地看着对方。


    什么玩意？


    胖子舔了舔宽厚的嘴唇，垂涎欲滴看着纪安澜：“你让我舔一口，我就便宜一点怎么样？”


    纪安澜又退了一步，神色凝重。


    对方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调戏，但却令纪安澜毛骨悚然，因为对方的眼神。那是一种看待美味食物的眼神，仿佛只要他同意，下一刻就能大快朵颐。


    这人该不会是……食人魔变态吧？


    纪安澜果断拒绝：“不行！”


    胖子有些遗憾，但实在是太香了，他有些舍不得，口水都沿着嘴角滴落，又被他吸溜回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让我舔一口，我就便宜……哦不，我就免费送你一个！”


    “不用！”


    “不用？”面对纪安澜的执着，胖子叹了口气，又慢悠悠坐了回去，一点都不着急，但眼睛却像盯着猎物一般从未离开纪安澜。


    “你可要考虑清楚啊，毕竟这里只有我的馒头店物、美、价、廉。”


    纪安澜面上不显，心里却快速飞转，一种古怪的感觉传来。


    怎么感觉这老板话中有话？


    他将缩在角落的系统叫了出来：“我的任务会有其他人知道？”


    系统缓缓伸头，也被这个场面整懵了，哭唧唧道：“宿主，我不——”


    话说到一半，想起纪安澜之前说过的不想在他嘴里再听到“我不知道”，于是又立马止住，换了种说法：“我的系统里只有HE的终极任务。”


    纪安澜：“……”


    好在他没有对系统抱有太多的期待，只是习惯性地问上一句，对这个回答没有太多意外。


    “真的不能便宜？”


    “当然，除非你让我舔一口。”说着胖子又吸溜了一口。


    舔肯定是不能让舔的，正当纪安澜沉思该上哪里再弄一块钱的时候，耳边传来清脆的撞击声，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轱辘滚动声。


    不知怎地，胖子的裤子口袋，随着竹椅的摇摆，突然滑落一块钱，然后冲着纪安澜就滚了过来。速度之快，没等两人反应，就已经到他的脚边。


    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而纪安澜则顺势一脚踩了上去。


    在胖子茫然的目光中，纪安澜若无其事蹲下，开始整理鞋带，然后挪开脚，状似惊讶地说：“我就说我钱怎么不够，原来是掉这里了。”


    捡起地上的硬币，然后将身上另一枚硬币拿出，凑成两块，一起递给了老板，笑眯眯地说：“老板，来一个馒头。”


    老板：“……”


    他看看纪安澜，又看着递过来的硬币，小小的眼睛有些愤怒：“这是我的钱！”


    “你凭什么说是你的钱？”


    “我看着它从我口袋里滚出来的！”


    “哦？”纪安澜四处观察了一番，没有监控，于是他歪头无辜道，“你有证据吗？”


    两人争执不下，正当纪安澜以为老板会直接愤怒不卖的时候，却见他带着火气，粗鲁地将硬币收走，揣回自己的裤袋，转身给他装馒头去了。


    纪安澜对老板的退让若有所思。


    胖子打开蒸笼，一个个又白又大的圆馒头整齐摆放，视觉上极具舒适感。但纪安澜看不见的是，在这每一个馒头上，都附着了阴冷凄厉的雾气，显得有几分诡异。


    胖子阴笑着挑了一个雾气最浓的馒头，还嫌不够，将其他馒头上的雾气也往这个馒头上拢了一部分，这才递给纪安澜。


    纪安澜对此一无所知，毫无防备接过。


    透明的塑料袋上印着四个绿色的大字：美味馒头。


    而馒头上的浓郁的雾气则开始顺着袋子蔓延，无声地向纪安澜的手移去……


    “滋啦——”


    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响起，纪安澜皱着眉头向自己的手看去，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他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想。


    时间不多，现在该送外卖了。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直到纪安澜的身影消失，胖子都没有动弹。从最开始的阴笑，到后来的惊恐，僵硬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良久，他才大喘了一口气，顺了顺自己的胸口。


    明明已是秋天，但胖子的额头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的腿颤颤巍巍回到自己的竹椅上，用力一趟。却发现原本顽强支撑多年的竹椅，“嘎吱”一声哀鸣，彻底散架，而他则一屁股跌坐在残骸里。


    他骂骂咧咧起身，但一时半会还是没法从刚才心悸的状态中脱离。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


    诡气，对他们这些诡异来说是大补之物，可是对那些外来者则是跗骨之蛆。


    接触时间短还好，接触长了则会让其痛不欲生，被其完全侵入者，还会化为这个世界的养分。


    而刚才那个人，即使伪装得再好，也逃不过自己的嗅觉，就是外来者！


    但是诡气攀附于他的手上没感觉不说，反而因为诡气发起进攻想要侵入身体，而直接消散殆尽。


    干净利落得连一点残渣都没剩。


    想起那个闻起来就十分香甜的人类，胖子不自觉地又舔了舔唇，可是一想到灰飞烟灭的诡气，就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还好，刚才没舔到，不然这馒头店的老板岂不是要换人了，他可是辛辛苦苦才抢到这个地盘。


    “唉——”


    他叹了口气，从竹椅的残渣中站了起来。只片刻，地上的残渣居然又变成了一把崭新的竹椅。胖子再次一屁股坐上去，这次竹椅没有再发出“嘎吱”的噪音，坚强地托着老板慢悠悠摇摆。


    胖子双眼地望着天空，鼻尖不时深吸几口气，捕捉那残留的香气，想着刚才的事情，有些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对方转身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对方的衣服瞬间变成了黄色，可是对方不是外来者吗，外来者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了？


    “胖子，拿两个馒头！”


    一个有些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索，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自己的老顾客。


    但他现在不想动，随口说道：“扫码，自己拿。”


    鼻尖还在贪婪嗅闻。


    来人一副尖嘴猴腮，手机扫码转了两块，就轻车熟路为自己装了两个馒头，见胖子嗅闻，有些好奇：“你在闻什么，有好吃的吗？”


    说着自己也嗅了嗅，可惜胖子的嗅觉是出了名的，而他的嗅觉没有胖子好，什么也闻不出来。


    胖子“哼哼”了两声，把玩着两枚硬币，意有所指地说：“确实有好吃的，但可惜吃不得。”


    ·


    在纪安澜拿到馒头后，他脑海中的任务就出现了变化，在原本的任务之下浮现了新的两行字。


    【任务一（完成）：你成功取到餐食。让我看看你为池先生准备了什么美味的……馒，馒头？哦，好吧，祝愿仁慈的小池能真的认为这馒头美味，而不愤怒地将你撕碎吧。】


    【任务二（进行中）：请将美味外卖送至极夜大厦。】


    按照这个架势及流程，后面应该还有任务三、四、五。


    纪安澜的视线转向任务一，在撕碎上多看了几眼。这个表达……纪先生是有暴力倾向？


    而且，小池？这个称呼，看上去写下这文字的人和这个池先生关系匪浅，他们之间是有什么联系吗？


    系统显然也看到了，瑟瑟发抖地问：“宿主，这馒头真的行吗？”


    “怎么不行？”纪安澜撕下一大块馒头塞入口中咀嚼，绵软而又有韧性，带着丝回甘，“嗯，这馒头……嚼，味道还真不错。”


    “你你你……宿主！”系统惊愕地看着纪安澜，数据都要过载糊成一团，带着几分哭腔，“你怎么给自己吃了？！”


    “我饿了。”


    纪安澜实话实话。


    不知道他从现实世界来到这个小说世界过了多久，但他消失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睁开眼已经中午十二点了，这样算下来，他早饭午饭都没吃。


    “那池先生的外卖怎么办？”


    纪安澜三两口将撕下来的馒头吃完，只留下最后三分之一放在袋子里，示意系统：“这不是还有吗？”


    系统看着吃剩的馒头，陷入深思，这真的可以吗？


    纪安澜毫无心虚之感，开始琢磨这个地址。


    极夜大厦？


    当他还在思考这个地方在哪里的时候，系统调整好心态自告奋勇：“宿主，我有地图！”


    “嗯？”这下纪安澜倒是惊讶了，然后就见自己的脑海里多了一副……呃，一条线。


    线的一端是一个绿点，而另一端则写着极夜大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地图？”


    “我从任务里获取到的信息就只有这样……”系统只顾着自己能帮上忙而激动，但现下那副兴奋劲过去，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地图”好似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没事，帮大忙了！”纪安澜没有嫌弃，反而开始夸夸系统。虽然这个地图确实太简陋了些，但能随着自身实时移动，像一个简陋版导航，不至于走错路，眼下算得上非常实用。


    系统一瞬间心花怒放。


    “不过这里距离极夜大厦多远？”纪安澜问。


    地图上只有一条简短曲折的线，并没有标注距离。


    “让我看看！”系统干劲满满，“当前距离……五公里？！”


    而倒计时仅剩……三十分钟！


    作者：现在知道急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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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