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抽签

作品:《长生:从尸阴宗扒皮匠开始

    练气八层的修为本该带来的灵力外溢,在他身上消失无踪,像被某种无形之物彻底吞噬了。


    黄思茂准备好的恭贺之词瞬间冻结在舌尖,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突破境界的强者,更像是一块刚从深渊打捞上来的、吸饱了黑暗的沉石,透着一种非人的空洞与冰冷。


    “副……副堂主?”黄思茂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玄策的目光掠过扒皮堂的石壁,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嗯。走吧。”他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黄思茂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落后了整整三步。


    每一步,他都感觉自己在靠近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通往主峰的山径上,偶尔遇到其他峰的弟子。


    他们远远看到扒皮堂的标识,脸上习惯性地浮起一丝混杂着轻蔑和避讳的神色。


    但当陈玄策走近,那些轻蔑瞬间僵住。


    没有感受到强大的灵力压迫,也没有慑人的煞气主动袭来,但一种源于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寒意攫住了他们。


    陈玄策走过时,他们皮肤激起细小的疙瘩,下意识地贴紧山壁,屏住呼吸,直到那灰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主峰广场此刻人声鼎沸。


    炼血堂弟子身边僵尸矗立,关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毒蛊堂弟子袖口衣襟偶尔鼓起诡异的蠕动;


    驭鬼堂弟子周围温度明显偏低,空气带着湿冷的黏腻感。


    炼药堂、炼器堂、白骨堂、御兽堂、炼神堂、执法堂。


    其他九个不同堂口的弟子泾渭分明地聚集成堆,目光交织着审视、挑衅与算计。


    陈玄策和黄思茂不自觉的靠近扒皮堂的队伍。


    “扒皮堂的?那小子是谁?”


    “没见过……副堂主?这么年轻?”


    “练气八层?啧,扒皮堂没人了么……等等,他身上……”


    议论声起初带着惯有的轻视,但很快,敏锐些的人察觉到了异常。


    陈玄策身上没有属于扒皮堂处理尸体惯有的血腥或腐烂气息,也没有炼尸驭鬼的阴森。


    只有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空”。


    仿佛他站在那里,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低气压区。


    尤其当他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灵宠袋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时,一些感知敏锐的弟子,甚至某些炼尸或驭鬼的异兽,都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不安。


    “他袋子里……装的什么?感觉阴气很重……”有人压低声音,语气不再是轻蔑,而是困惑与隐隐的忌惮。


    陈玄策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广场中央的报名登记处。


    人群在他前方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负责登记的是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凝如古潭的执事长老。


    他抬起昏黄的眼皮,目光落在陈玄策身上,又缓缓扫过他腰间的灵宠袋,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涟漪。


    “姓名?所属堂口?”长老的声音沙哑。


    “扒皮堂。陈玄策。”陈玄策开口,清晰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执事长老枯瘦的手指在玉册上记录着,动作没有停顿,只是在写下“扒皮堂”三字时,指关节似乎微微绷紧了一瞬。


    他没有再问任何多余的话,只是示意旁边的签箱:“抽签。”


    就在陈玄策伸出手,即将探入那雾气氤氲的签箱时,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戏谑,在斜后方响起:


    “哟!这不是扒皮堂的陈副堂主嘛?久仰久仰!听说贵堂手艺精湛,专治各种‘皮外伤’,怎么,这次大比是打算上台表演个‘妙手剥皮’,还是用您袋子里那些宝贝‘皮料’给大家开开眼啊?”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锦缎法袍的青年,练气九层修为,是白骨堂弟子,身边站着的正是炼药堂的李龙。


    “这是内门弟子赵阔,素来跋扈,显然是故意挑事。”黄思茂附在陈玄策的耳边介绍着这人的来历。


    无数目光瞬间聚焦在陈玄策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当众的羞辱。


    黄思茂脸色涨红,拳头紧握,却不敢发作。


    陈玄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仿佛那刺耳的嘲讽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他的手指稳稳地探入签箱,随意地夹出一枚玉签。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赵阔。


    然而,就在他指尖捏住玉签,即将抽离箱口的刹那——


    赵阔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所有的讥讽和得意瞬间冻结在脸上。


    他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急剧收缩,映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恐惧。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噔、噔、噔”连退三大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一个同伴身上才勉强站稳。


    他脸色煞白如纸,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


    整个冲突区域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陈玄策这才缓缓收回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玉签上刻的数字,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丙字,七号。”


    直到此刻,他才微微侧过头,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赵阔那张惨白惊惧的脸。


    然后,他收回目光,对旁边的黄思茂道:“走吧。”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有威胁,没有狠话,只有那一眼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


    陈玄策转身离开,人群如潮水般无声地分开。


    黄思茂如梦初醒,连忙跟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手脚冰凉,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的亢奋。


    死寂在他们身后维持了数息,才猛地被更大的议论声浪打破。声音里充满了惊疑、困惑和深深的忌惮。


    “刚才……怎么回事?赵阔怎么了?”


    “不知道……陈玄策什么也没做啊?”


    “什么都没做?你没看见赵阔那样子?像见了鬼!”


    “他袋子里……绝对有问题!刚才我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扒皮堂……陈玄策……这人……”


    广场高台一处不起眼的阴影里,一位身着黑袍、负责监察的执法二长老静静伫立。


    他的目光落在陈玄策的背影上,又扫了一眼下方依旧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赵阔,以及周围骚动不安的弟子们。


    他布满皱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凝重爬上眉梢。


    “筑基期的皮尸……有点意思。”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