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渡得了

作品:《一人之下:你管这叫医者?

    再好的一场戏,也终有散场时。


    神色恍惚的李慕玄接过宿春生递来的解酒药,他嚼吧嚼吧,囫囵吞下,便跟在那人身后出了迎鹤楼。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讲,好像都有点儿不真实……


    按理来讲,他在迎鹤楼如此直白地自曝门户,心中自然存着几分被旁人认可的期待。


    可一旦他真融入了、真被接受了,心底反而又有点儿空落落的……


    “宿医生,你刚才没亲口跟我说全性的那些个烂事儿,是因为你也不忍开口?”


    “不啊,毕竟每个人眼中的全性都是不同的嘛,就算我说了,对你来讲可能也没什么参考价值……所以我只是很好奇,”


    宿春生的语气依旧轻缓而温吞,不过说出的话却如落石般掷地有声。


    “如果你知道全性中的很大一部分,是这样一群人的话,还会认为自己与其中的畜生是同类吗?”


    “不可能!”


    他李慕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跟那种草菅人命的畜生为伍!


    “哈,这不就解释得通了?”


    “一旦你真入了全性,那在大部分的世人眼中,你与他们便已经是同类了。”


    这孩子的心态根本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倔得很,还难被他所处的环境影响,


    可他又把别人的看法看得太重——尤其是他在意的人。


    “既然相关的利弊都知晓了,后续的事,我便不再多干涉,


    “这是你未来的路,慕玄,还要看你自己怎么选。”


    “我怎么选……”


    李慕玄咬着下唇的死皮,心底却有几分想法逐渐萌生。


    “小东西!你没事儿吧!”


    “老头子?”


    李慕玄闻声,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那佝偻着脊背的长须老头。


    那边儿,王耀祖与苑金贵围着李慕玄,这边儿的宿春生则将注意力转向了敞着怀的无根生。


    头发长了,眼目静了,却还多出几分莫名的沉郁来。


    “这两年过去,你变了不少。”


    “你倒还真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哪……”


    他口中的一点没变,不关指的是这人的性情,还有那副与数年前一般无二的清俊样貌。


    无根生摸了摸下巴,暗戳戳地指了指那边交谈的三人。


    “咱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宿大夫你帮我瞧瞧,我带来的这几个,在你眼里都是些什么?”


    宿春生半握着手中的竹杖,掌心向下,手臂平伸,悠悠指向无根生所在,再则是李慕玄那孩子。


    “人,和人。”


    随即,他小臂一顿,将那竹杖的末端转向王耀祖,


    青年迟疑片刻,缓缓开口,


    “……人。”


    至于最后一个苑金贵——


    宿春生收回竹杖,唇角微勾,出口的声线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轻缓温和。


    “……哈,”


    “无根生,尽量别让这位单独跟我碰上……”


    他怕自己忍不住。


    “碰上就碰上了,要是苑哥他自个儿自寻死路往你枪口上撞,量我有通天的本事也管不过来……”


    无根生哈哈一笑,他的门人什么德行,他自己还是清楚的。


    那头的苑金贵耳朵灵得很,听了自个儿的名字,立马就撇下李慕玄跑来凑热闹。


    宿春生的身形本被无根生挡着,但架不住他个高,哪怕是远近距离不同,也能露出个皓白的发顶。


    仅仅是白发,还不足以让苑金贵注意。


    可直到了近前,那盲眼青年的全貌映入他的眼帘时,这人不由得瞳孔地震。


    白发白衣青竹杖,盲眼长身……特征竟是都对上了?!


    这、这是那位圣手医仙?!


    一旁观望的王耀祖目光一凛,顿时将李慕玄护在身后。


    呵,医仙?鬼仙还差不多!


    这宿长诀在他们全性眼中——根本就是个生着副笑靥的、勾魂索命的白无常!


    这些年来,折在他手里的恶人有一个算一个,垒起来估计都看不着尖儿!


    要是他这副老骨头跑不了,那怎么说都得让这小子安全离开……


    “嗳,宿圣手,先不提我的事儿,”


    苑金贵腿脚发颤,说出口的话却仍是带着一股子拱火的挑衅劲儿。


    “您知道跟您交谈的这位,是什么身份么……嘿嘿。”


    “不是我说,代掌门,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咱们全性的名头又不是拿不出手,怎么就不跟宿圣手明说呢?”


    他苑金贵没什么别的本事,唯独这张嘴……祸水东引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掉链子。


    宿春生闻言微愣,诧然失笑。


    “哈哈……


    “无根生,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无根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摆手回应,


    “行了行了,苑哥,您这小聪明也就跟我耍耍,在宿大夫面前可没用——他知道我是全性代掌门,知道的时间比你还早哪!”


    ……


    远处偷听的丰平与高艮听了这话,如出一辙般地咽了口唾沫。


    “老高……”


    “小丰……”


    “咱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宿大夫这样的人,居然与那全性的代掌门相谈甚欢?!


    丰平鼓着腮帮子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你说那全性掌门,会不会是冒充的……”


    “没有不敢自认的全性,但也没有冒认的——何况这还是个掌门。”


    “嘶——不想了不想了!宿大夫这种善人连点儿脾气都没有,跟谁能相处好都不奇怪,说不定那无根生也是被他吸引了呢!”


    既然丰平想得开,高艮也就将那几分疑惑暂且压在心底。


    这疑问一直持续到他回宗,从师傅那儿了解了全性门人犯下的屡屡血债,才迟疑地道出。


    “师傅,您说,要是有个并非全性门人的善人、与全性混在一起,那他走的是个什么路数?”


    他师傅沉吟片刻,清了清嗓,接着伸出三根手指。


    “你说的这类人,无非只有三种情况。”


    “要么,是他打算自甘堕落,与那群畜生同流合污,这也是概率最大的一种。”


    “要么,就是他品性高洁,天生一副冰魂素魄,出淤泥而不染,浸墨而不黑……”


    “……”


    “再要么,就是他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