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限制文白月光选择疯批反派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姜雪卿可以轻易感受到烬归雪的气息变化。


    若说平日的对方是一泓深邃寒冷的茫茫冰湖,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严冬时节风暴来临前的无边深海,平静冷寂,却又使人无端心生畏惧。


    姜雪卿身体紧绷,条件反射般寒毛倒竖,又被一只炽热柔软的大手压住后颈。


    姜雪卿登时一激灵,只觉堪称滚烫的温度由肌肤相接处渗入四肢百骸,微妙地将她所有的紧张情绪抚平。


    香奴轻笑一声,周身银饰跟随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音,再度吸引了姜雪卿的注意。


    “姐姐,你终于想通了,要来侍奉吾神了么?”


    他翩然落地,向着红月之下的人性玉雕虔诚见礼,接着转向另一侧默不作声的金面具红袍人,一派洋洋得意:“月奴,你看,我找到替代你的人了。”


    后者闻言,戴着月纹金面的脸部微转,像是瞥了他一眼,却并未作声。


    姜雪卿莫名觉得对方身形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与熟知之人对不上号。


    反观香奴似是被冷落惯了,得不到回应也不生气,视线像是才发现姜雪卿身后尚有旁人般,向后一投,紧接着面色瞬变。


    “是——他——”


    香奴过于秀气的面容顷刻阴冷下来,猩红眼眸亮得仿若熔岩:“姐姐……你带着那个讨厌的家伙,不是来加入我们的,对吗?”


    他直直指着烬归雪,又转向月奴:“就是他,上次的……”


    香奴说不下去了,似乎无法接受自己曾被对方戏弄于股掌之间的事实,忽而一跺脚,自顾自道。


    “既如此,便给你们一个惊喜吧!”


    他嘻嘻一笑,陡然张开双臂。


    空旷幽暗的大殿顷刻嘈杂起来,无数猩红虚幻的人影凭空显现,互相推搡吵闹。


    香奴清了清嗓子,抬起双臂,击掌三声。


    清脆铃响随之传扬全场,轻而易举将喧嚣压下。


    烬归雪上前一步,将姜雪卿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那些猩红身影已如棋子般各自站好队列,向着前方的神坛伏跪而下。


    有古老的吟唱声由四面八方响起,先是模糊不清的字眼,直到交汇成气势磅礴的一股,直冲天际!


    姜雪卿眉心一动,莫名领会了那些奇异字眼的意义。


    “吉日辰良,穆将愉祀——”


    香奴与月奴不知何时变换位置,来到神像面前并肩而立,同时张开双臂,高声诵唱。


    “沐芳盥兰,拜月陈辞;


    荐血为膏,燔脂作芳——”


    悠长古调仿若涌起的潮汐,随着波纹的攒动,姜雪卿敏锐地感知到殿内的气氛变了。


    粘稠,阴冷,压抑……


    仿佛世间最为阴邪之物汇聚而来,踏着吟唱涌上雕工奇差的神坛雕像。


    同为红玉材质的雕塑轻轻颤动,仿佛裹上了一层被鲜血染红的沼泽污泥,自顾自蠕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


    正在此时,下方伏倒吟唱的红衣人影们骤然直起身体,高抬双臂。


    “……神之嘉兮,憺然降祥!”


    通天彻地的歌颂戛然而止。


    血色污泥涌动声被死寂无限放大,最终融合为沉重缓慢的心跳声。


    姜雪卿握紧春见,看到那些熙熙攘攘的半透明人影崩解为熟悉的猩红雾气,尽数为神像所收束,将其原本模糊粗糙的面容雕琢得愈发清晰可辨。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仿佛由蜷缩中舒展的新叶,雕像发出玉石剐蹭的脆响,由侧卧的姿势缓慢起身。


    香奴与月奴同时飞身跃起,稳稳立于足有数十尺高的雕像肩头。


    “姐姐,此乃吾神眷属,”香奴倚着雕像肩颈,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双腿,“姐姐和那个讨厌的人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哦。”


    姜雪卿懒得理会他,有些无语地望向烬归雪,只见对方兴味十足地眯着湛蓝双眼,似乎对着凭空活过来的雕像有些中意。


    “体型不小,”他中肯地评价,“就是弱了些,丑了些。”


    放在恒华仙都门外,怕是连那些上门叫板的蝼蚁都吓不住。


    姜雪卿:“……”


    往好处想,至少她知道这次稳了。


    香奴与月奴操控雕像攻上来的刹那,苍蓝泛金的火网以白衣曳地的圣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铺陈而开。


    姜雪卿被他牢牢护在身侧,眼见连猩红月华都因灵火恐怖的温度而波动扭曲。


    雕像踏入火焰范围的一瞬间,玉石为主体的双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


    月奴飞身而起,香奴则惊呼一声,抱住了雕像的脖子。


    无数张神情惊惧痛苦的狰狞面容于石像周身浮现,目眦欲裂地大声尖叫。


    姜雪卿当即闷哼一声,耳鸣不已。


    烬归雪却一无所觉,见状有些疑惑地扬眉,旋即单臂将她捞住,心念一动。


    原本只是缓慢蚕食的幽微火苗轰然升腾而起,那些尖叫声陡然扩大数倍!


    姜雪卿神思巨震,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软倒在烬归雪肩头,口鼻溢出殷红。


    雕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体表那些狰狞痛苦的面容也于尖叫中回归为猩红雾气,被蓝金色灵火烧灼殆尽。


    姜雪卿被冲击得一片混乱的识海终于平静下来,却已如狂风过境,满目疮痍。


    香奴见状不对,面色登时煞白。


    他下意识回首,却见月奴不知何时已然销声匿迹。


    “……该死的月奴!”


    他气得翻倒,正欲故技重施借助秘法逃离,却被烬归雪隔空一摄,深白霜气当即涌上,死死扼住少年脖颈。


    香奴拼命挣扎,却惊恐地察觉到有炽热恐怖的灵气钻入仙脉,横冲直撞。


    “!!!”


    少年全身皆因剧痛而生理性地绷直颤抖,他想要尖叫,却又被冰冷寒气侵入口鼻,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烬归雪单手抱着几近晕厥的姜雪卿,投射过来的眼神,仿佛少年已是个死人。


    “现在,该让我看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冷白修长的指尖隔空清点,深白雾气顷刻没入少年眉心:“上次没看完的东西。”


    “你……”


    香奴面色青白,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识海被冰寒霜息搅成一团乱麻,他毫无反抗之力地软倒在地,再无生息。


    深白雾气回归指尖,烬归雪随手拨弄着,眼神愈发冷冽。


    广袖一振,蓝金色火焰登时腾起,将碍眼的少年焚烧殆尽。


    烬归雪平静地注视着他留下的灰白人形痕迹,眸底冰潭戾气横生,巨浪滔天。


    ……肮脏。


    这个人、这群人、归一天,乃至这个世界,都肮脏得令人作呕。


    红月仍旧高悬,本该被蓝金灵火融化的人形玉像竟又凭空出现。


    烬归雪抬眸,看见玉像脸上缓缓展露出一副堪称嘲弄的笑意。


    ——孩子,别怪为娘,我只是想活……


    ——畜生,谁许你离开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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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来人,把他的腿砸断!


    ——甲一,杀了他们,就奖励你。


    ——甲一,别听他们的!


    ——求求你,别杀我!


    ——甲一,你这个怪物……


    ——你怎么不去死!


    ——怎么不去死?


    ——去死!


    ——这个世界……去死……


    ……带着这个肮脏的世界,去死吧。


    深埋百年的记忆在猩红月华之下涌现,烬归雪一动不动,身后被血月投射而出的阴影却陡然膨胀拉长。


    一只苍白的手猛然探出,扯住了他曳地的雪白衣摆。


    “真脏啊。”


    阴冷笑声跟随一张冷峻面容浮现而出,又是一只手钻出,挂着沉重纯粹的阴翳抓住他的手臂。


    那张脸从他背后钻出,像只来自地狱深处的美女蛇,攀上烬归雪另一侧肩头。


    “你也一样……不是么?”


    与他一般无二的面容咧开双唇,笑容邪异。


    “地狱里爬出来的,最肮脏恶心的怪物……你身体里的东西,有什么是自己的?”


    烬归雪隐忍地闭了闭眼,嗓音冰寒,杀意凛冽:“……滚。”


    “哈……生气了……”


    阴影化身满面讥诮,幽蓝眼眸一转,落上他怀中意识溟濛的女子:“小心哦……你会将她弄脏的。”


    “干净的、耀眼的小鸟,弄脏了,还能飞起来么?”


    烬归雪瞳孔微缩,周身气泽陡然凛冽:“滚!”


    磅礴浩瀚的灵力以他为圆心飞速扩散,顷刻将阴影震散!


    怒浪去势未减,远处的神坛与雕像顷刻坍塌殆尽,连同红月也凭空消散。


    大殿再度恢复死寂。


    黑暗中,烬归雪垂下眼眸,任由周身冰寒与炽热交织的灵力与杀气四处乱窜。


    蓦地,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按上他的胸膛。


    烬归雪:“……”


    他猛然回神,将杂乱无章的各色力量收敛,便觉姜雪卿小幅度地动了动。


    女子身上温暖如春的花木香气跟随她的动作涌入鼻尖,轻而易举平息了他胸中难以纾解的狂暴戾气,却又烧起另一团无声燎原的火。


    “咳……烬归雪……”


    姜雪卿头痛欲裂,无意识推拒着温暖宽阔的肩膀,识海的混乱让她意识依旧迷蒙,只是跟随心念,叫了对方的名字。


    烬归雪眸光深邃,一使力,直接将她腾空抱起。


    双脚腾空,姜雪卿被迫向他倾倒。


    失重带来的不平衡感令她条件反射地抱住烬归雪的肩颈,为求稳定,下颌也贴上对方额角。


    “别动。”


    温香软玉扑面而来,烬归雪神色未动,只是手臂又收拢些,嗓音低缓,犹似蛊惑:“不想疗伤么?”


    “唔……”姜雪卿本是昏昏沉沉,听到“疗伤”二字,终于勉强攒起两分精神,含糊道,“对,疗伤……得贴近些……”


    她絮絮呓语着,双臂力道收紧,直接将烬归雪的头按上胸口。


    柔软冰凉的触感几乎侵占所有感官,烬归雪喉结滑动,听见女子有些凌乱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坚持不懈地敲击着他琴弦般紧绷的神经,砸出环环交织的靡靡之音。


    这种感觉太过可怕,顷刻将脆弱的理智推至悬崖边缘。


    他阖目深呼吸一遭,试图避开与姜雪卿的接触,却被对方死死抱住头颈。


    轻柔缱绻的嗓音透过胸腔共鸣,于他脑内回荡。


    “贴近些……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