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软软每一步都下的很小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步步为营。


    其实她会下棋，自认为下的还不错，她只是藏拙。


    但一步一步她连求稳都不能，她甚至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棋局就开始全部利于萧景了。


    棋盘上的黑子占据了大半江山，白子被杀的破败凋零。


    她要输了。


    梨软软落棋越来越慢，甚至她只是在拖延这局棋的时间。


    她败局已定。


    梨软软额头上满是冷汗。


    萧景始终都看着梨软软，许久后，他轻笑：“喝口水吧。”


    梨软软端起茶盏的手都是抖的，过了四年潇洒日子，自己当家做主不受欺负的日子。


    今天这局棋算是让她回到了四年前，身和心都回到了那时候，像是囚笼里的鸟。


    被外界的一切压迫着，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又像是一朵漂亮，但长在路边谁都可以摘走，践踏的牡丹花。


    梨软软垂眸喝茶，半杯茶喝下去，都仿佛人冷静了不少。


    萧景示意梨软软：“继续。”


    梨软软拿着白棋，她要在棋盘上落下，又缩回手：“我输了。”


    “这一局还没有下完，你就认输了？”


    “下不下完都一样，圣上想让输的棋局，我必输。”


    此时的梨软软倒对萧景没有了害怕，只剩下满身的尖刺。


    “你也知道，输赢都在朕手里。”


    萧景抬手掀了棋盘，黑子白子落了一地。


    萧景却那么无所谓的看着梨软软：“朕什么时候让你输过。”


    梨软软先是怔怔的看着萧景，随后她浑身紧绷僵硬的身体却骤然一软。


    像是长松了一口气。


    萧景看她这副样子，却仿佛心情很好的起身，朝外面走。


    见他总算要回去了，梨然软起身相送。


    他们两个人，刚走出门，遇见过来的叶云初。


    叶云初看看萧景，又看看跟在他身后的梨软软。


    萧景停下脚步：“听说叶卿受伤了？可有大碍？”


    叶云初就捂着肩膀，虚弱的倒在梨软软怀里：“伤的很是严重，但没性命之忧，劳圣上挂念了。”


    “既如此，便好好歇息。”


    萧景转身离开。


    梨软软一行人还想送，依照礼仪该是要送出门，跪着恭送萧景上马车。


    但叶云初拽着梨软软的手，他率先跪着：“恭送圣上。”


    叶云初喊这一声，听到的都跪下了。


    萧景路过的一路，只要是府中的奴仆，全部都跪着。


    他是帝王，走哪都受万人跪拜。


    但他唯一想要的，始终都得不到。


    不是不可以得到，是不忍心得到。


    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


    萧景离开。


    叶云初走进书房，看着地上落了一地的棋子棋盘。


    他蹲下去捡。


    梨软软忙阻止：“不是伤了，坐着，让人捡就是了。”


    叶巧巧本来是牵着甜甜想进来跟梨软软说话的，又见叶云初来了。


    感觉被叶云初碰上这事也怪尴尬的，虽然叶巧巧也清楚，梨软软跟圣上是断然没有什么的。


    特别此时的气氛就更奇怪了。


    叶巧巧赶紧带着甜甜溜了，觉得要溜的越远越好，此时的她太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叶巧巧是不明白后世有个词叫修罗场的。


    丫鬟进来收捡了东西，要把棋盘拿出去。


    叶云初却喊着：“等等，放下。”


    丫鬟还以为犯了什么大错，小心翼翼将棋盘放下了。


    见叶云初没有苛责，松了一口气，赶紧出去了，还为他们关上了书房的门。


    叶云初抓起一把棋子，又松手，棋子落回棋奁里，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不断。


    梨软软直觉不太妙。


    但还是镇定的坐下。


    “你伤哪了？”


    “你还会下棋？”


    他们两个同时开口。


    沉默了一会，梨软软看出来叶云初显然等着她回答。


    这人不会掉进醋缸子里了吧。


    他吃起醋来，还怪吓人的。


    梨软软开口解释：“他突然过来的，我都没有准备。也没干什么，就下了几盘棋。”


    叶云初没看梨软软，低头把玩着棋子。


    梨软软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你不要多想，我有分寸。”


    叶云初轻轻一笑：“我没问这些。”


    梨软软感觉他笑好虚假。


    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哄哄他。


    于是梨软软放软了语气，回答她：“我其实也是.......略会一点下棋。”


    完了说错话了。


    梨软软下意识想说她也是刚学会的下棋。


    立马反应过来这样说不行，她刚学的？


    跟谁学的？


    萧景教的？


    完蛋了。


    梨软软心虚的低头，抠了抠手指。


    叶云初唇边的笑更玩味了，他把一颗棋子在手指间捏碎了。


    梨软软感觉脖子有点凉，感觉他捏的不是棋子，而是想捏她的脖子。


    梨软软猜的没错，叶云初此时的确是很想掐梨软软的脖子。


    因为他已经嫉妒的快要扭曲了。


    但是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似乎强忍情绪。


    最后说：“坐下来，跟我下一会。”


    梨软软其实下棋下的很累了，但是感觉不跟他下的话.......


    自己要完之外，感觉他会委屈的哭出来。


    于是梨软软沉默的坐在棋盘边：“我先手？”


    “嗯，让你。”


    “输赢又惩罚吗？”


    “你想要什么惩罚？”


    “如果我赢了，你就别生气了。如果你赢了......”


    梨软软有些哄的语气：“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们刚才也是这样下的？”


    “当然不是了！”


    梨软软顿了顿，才显得有些傲娇的口吻：“我可只跟你这样下，要是跟谁都这样下，你觉得像话吗？”


    叶云初似乎才有一点被哄道，然后问：“那你们赌注是什么？”


    梨软软：“.......”


    好歹毒的问话方式，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死咬着最接近答案的真相反问她。


    梨软软看向叶云初，知道不告诉他，就是他心里的结。


    所以她收起哄他的语气，无比认真：“赌注是你。”


    叶云初感觉自己心一跳，他捏紧了手中的棋子。


    最后却像是认输一样低头：“你受委屈了。”


    梨软软心里也跟着一软，随后说：“但我赢了，我给我们赢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你怎么可能下的过他？”


    “所以我掀棋盘了，我宁愿玉石俱焚，也要赢你。”


    梨软软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就算她输了，她也不会妥协。


    她心中，还是只有叶云初。


    除了他，谁也不行。


    她只要他，哪怕不择手段，哪怕她不要这条性命。


    可笑她以为她失去爱他的勇气，可原来，半分也没有失去。


    她还是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