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荆棘鸟

    白桑皱眉,思考如何才能在不伤到小朋友自尊心的情况下拒绝王队的提议。


    “王队,这不太合适。这个孩子似乎有些情绪化,应该再锻炼锻炼。”明明是好意但配上白桑冷冰冰的语调怎么听都像批评人。


    嘲讽我,她肯定在嘲讽我。


    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的苏桐反骨突然就上来了。


    “王队,我很愿意给白队当向导。”将“很”与“白队”两词咬得极重,笑眯眯向白桑伸出手。


    “王……”白桑刚有说话的念头就被王队打断。


    “真不愧是我们护林队出来了就是明大理。”夸了苏桐转眼对上白桑。


    “白队啊,你看队员这么积极,也不好打击孩子积极性啊,本事都是磨炼出来的。我相信白队肯定能带好人,是吧。哈哈哈”


    王队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桑不好再拒绝伸手跟苏桐握了握。


    苏桐暗中使劲想握疼白桑的手,能叫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白桑疑惑地望向握着自己手不松的孩子,感慨现在孩子真热情啊。


    怎么没反应?


    偷偷撇了沉着一张脸的白桑,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王队没我事了吧,我走了。”


    顺手带上门,其实她就躲在门后听墙角。


    “看看这孩子,真不懂礼貌。”笑说苏桐几句,不留机会让白桑抓住她的不对。


    “王队,这孩子真不合适!”白桑不知道为什么王队非要将一个新人塞到她的队伍里。


    在她看来这是极度不负责的行为。


    王队捧着斑驳的搪瓷茶缸,氤氲热气模糊了镜片,他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喉结轻滚转移话题


    "白队你脚还好吗?"


    “我很好,王队我们在聊那孩子的事,请不要转移话题。”


    王队笑了笑:“白队,身子骨就是比我这个老头子好,被捕兽夹夹了还没事。”


    什么捕兽夹?


    在门外偷听的苏桐突然想起什么。当时用来对付偷猎者的捕兽夹她好像没收拾。


    白桑是在三号育苗圃出现的,那时她脚就受了伤,并且看起来没伤多久。也就是说白桑的脚可能是因为她的疏忽伤的。


    额,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桐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丢人,居然因为这种事跟人怄气。就是不知道白桑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她脚才伤的。


    要不对她好点?


    但是想到一见面白桑就暗戳戳嘲讽她能力不行,还是有点气。


    再听听看。


    门内响起白桑冷清的声音。


    “王队,自我见苏桐起,我觉得她没什么可以称赞的地方。”苏桐不在白桑有什么说什么,不需要顾忌新人的自尊心。


    常年在野外生存的白桑早已习惯用冷硬外壳包裹热忱内核。此刻她倚着桌沿,冷冽目光扫过王队敦厚的笑脸。


    王队摩挲着茶缸上斑驳的纹路,眼角笑意不减分毫,仿佛白桑的话语不过是掠过耳畔的山风,他故意将茶缸碰出清脆声响:“来,先润润喉,咱们边喝边聊。”


    如此散漫的态度,激起白桑的火气。


    林归山紧贴着门板,耳尖几乎要穿过薄薄的木质屏障。偷听的姿势让迷彩服布料摩擦出细微声响。


    又说我能力不行!她是不是知道脚伤是因为我,所以故意针对我!


    苏桐按自己的思维想,跟白桑刚见面她就嘲讽自己能力不行。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再跟王队说自己不堪大用,这是在给她穿小鞋吧!


    好好好,好得很!


    苏桐不再偷听大步流星离开,自然不知道后面白桑为她安全的考虑。


    白桑手掌利落横截,精准挡开王队递来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叩在会议桌上:"让新人直面持枪盗猎者?这不是任务,是送命!"


    冷冽的目光锁定王队,眼神写满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有义务保护好每一个队员,哪怕现在林山归还不是她的队员。


    她指尖狠狠点在平板上偷猎者握枪的画面划出刺耳刮痕。门外林归山摔门的声响还在回荡,她盯着王队推来的茶杯,蒸腾热气模糊了眼底翻涌的怒意。


    她实在不明白王队在想什么,怎么能让一个明显是新手还控制不好情绪的人去参加如此危险的活动呢。这根本就是在把人往火坑里推啊!


    这是对队员的不负责,她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护林队队长的。


    王队慢悠悠转动着手中的搪瓷茶缸,丝毫未被白桑周身的怒意影响:"白队先压压火。"他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白队我拿我的职位跟你保证苏桐绝对是最合适的,她是我们队里最熟悉那片山林的人。"


    白桑眉头拧成死结,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就算王队保证她也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指节无意识地叩击桌面,发出急促而烦躁的声响。


    即便对方话里藏着隐情,可拿队员性命当赌注的决策,任谁解释都无法让她释怀。想到那个冲动冒进的年轻人要直面武装盗猎者,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王队她还是个新人!”


    “白桑队长,苏桐能力不差。不要拿你那套来规范我的队员。”


    白桑的话多少有些伤人,作为队长他有必要维护自己队员。


    两人的气氛紧绷起来,最后是白桑先妥协。她是来救人办事的,态度不好太强硬。


    大不了,不让她上一线。


    恍惚间发现自己竟已站在办公室外。她最终同意了那个被她认为儿戏的提议。


    晚风卷着林间湿气扑在发烫的面颊上,让她清醒些许。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她就不会迟疑。


    暮色中的风裹着松针清香掠过耳畔,白桑单脚轻点地面借力,瘸腿在砂石路上拖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真是浪费时间。


    白桑低头看着肿得像馒头的脚踝,绷带勒出的红痕在青紫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觉得费事,她的身体她最清楚。


    就在她即将跨出护林员大队铁门时,几道熟悉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幕。


    应该是他们来接我了,但是怎么这么吵?不应该啊。


    白桑的队员虽说平日里玩笑打闹不断,但从不会在公共场所扯着嗓子喧哗。


    白桑咬着牙强忍着脚踝的剧痛,单脚连跳带拖冲向大铁门。金属门框勾勒出队员们剑拔弩张的轮廓,林归山涨红着脸攥紧拳头,而自己的队员正梗着脖子逼近,双方激烈的争吵声不断扩大,俨然有要动手的趋势。


    怎么又是她!


    白桑看着铁门处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苏桐的模样与先前突然发怒时莽撞冲动的影子重叠,而朝夕相处的队员们虽然素来爱闹,却从不在纪律上逾矩。


    她心底的天平瞬间倾斜,跛着腿疾步上前时,眼底已腾起无奈——果然又是这个不知轻重的新人在挑事。


    "都在干什么?"声音不算高亢,却像淬了霜的匕首,精准刺入剑拔弩张的对峙现场。队员们下意识挺直脊背叫了声队长。


    真不愧是一个队里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桐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下颌扬起嘲讽的弧度。周身散发的气场充满对峙意味,静静等待着对方开口打破这凝滞的僵局。


    “怎么回事?”一一扫过每位队员的脸,最终定格在林山归身上。


    “这要问问你的好队员们了。”苏桐余怒未消,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欺负,自从遇到白桑她一直都在倒霉。刚走出门就被贴脸找搀。


    白桑是真克她啊!


    “你说。”随手指了位性子软的队员。


    “是她,是她先嘲讽队长你的,说我们不配从事野保。”姜兰抬手直直指向林山归,眼里满是委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苏桐眼底的烦躁几乎要化作实质,高声质问。


    人是怎么可以如此颠倒黑白的。


    白桑将姜兰护在身后:“苏小姐,希望你能冷静点,不要吓到我的队员。”


    “白队长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问问发生什么就定我的罪。犯人都有辩解的机会,我没有?”本来就烦没忍住阴阳怪气一番。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的队员是队员,别人的队员就不是了呗。”苏桐好整以暇地看向白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怒火。


    “你别乱说!这事跟队长没关系。”躲在白桑背后的姜兰忍不住辩解,不想把事扯到队长身上,影响不好。


    “没错。”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队长没关系。”


    “没错,别往队长身上扯。”


    野保队员们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揽上身,如果怼的人不是苏桐,她就要为这可歌可泣的队友情感动了。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无辜。


    “停。” 白桑打断队员们为她辩解,如果是队员们的错她认了。毕竟她是队长,队员犯错她有责任。但也不会让队员们受委屈。


    习惯使然,听到白桑命令原本叽叽喳喳的队员们瞬间安静。


    姜兰不服,冒着被罚的风险小声嘀咕:“要不是因为……队长你怎么会受伤。”


    站在姜兰身前的白桑自然听清了姜兰的话,回头瞪了姜兰一眼。


    她自己不小心不能怪任何人,队员如果是因为这是挑衅人家,是她们不对。


    苏桐离姜兰较远,她的话被风一吹苏桐听到的不多,却足以拼凑真相。


    果然是因为那事在给我难堪。


    苏桐深呼吸调整心态,笑容艰难爬上脸颊,比哭都难看。


    自己理亏被嘲讽两句应该的,应该的。


    “白队,这事是我的问题。我道歉,对不起。”


    谁都没想到苏桐会先道歉,白桑皱眉回头狠瞪了身后队员。


    “不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掩盖白桑的解释。


    几十辆帕加尼如黑色洪流般停在斑驳的铁门前,引擎的低吼尚未完全平息,车门便已整齐划一地向上掀起。


    白桑下意识想拽苏桐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却抓了个空——只见那丫头一个箭步逃到了人群最后方,背影略显决绝。


    为首黑衣人眼尖,发现人群后跑起来的苏桐大叫一声“大小姐。”


    苏桐浑身一僵,跑得更快了。


    为首的男子突然单膝跪地,锃亮的牛津鞋碾碎了一地枯叶。近百名黑衣人随之齐刷刷躬身,声音震得铁门上的锈屑簌簌落下:


    "大小姐请归家!"


    苏桐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还是被逮到了。


    她都不敢回头,那群野保队还在呢,她简直不敢想那群人会怎么想她,尤其是白桑。


    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