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菜市场的高台上


    午时三刻一到，一排排的人头落地。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不过是阶下囚，心理素质差的在行刑前还在求饶。


    刽子手不为所动，监斩官没有喊停，他们就如同机器一般，从容地挥动手中的刀，斩下一颗颗头颅。


    一批斩完，马上轮到下一批。


    高台上很快就被鲜血染红，可斩首的人还没有完。


    台下的百姓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渐渐变得脸色苍白，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被斩。


    一些承受不住的已经离开了菜市场，生怕再看下去晚上会做噩梦。


    慕映烟和楚定驰同样在看这次行刑。


    楚定驰看向慕映烟：“没人去和太子求情，更不会有人劫法场，公主何必亲自观刑。”


    慕映烟神色平淡地看着面前的一颗颗人头落地，看着那一双双或不甘心或怨恨的目光，她道：“我要记住今日这一幕，人心不可控，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有些人可以轻而易举地丢掉忠君爱国的心，必须要用律法为刀，架在他们头顶上。”


    楚定驰叹气：“锦衣卫位高权重，有些人被权力迷了眼睛很正常，这并非公主的错。”


    慕映烟目光灼灼：“但我纵容了他们十多年！”


    这才是慕映烟这么狠辣的原因。


    锦衣卫的这些问题在她接手前就存在，楚定驰并不觉得慕映烟有错。


    可在慕映烟眼里，她前世执掌锦衣卫十多年，始终不曾整顿京城锦衣卫，这些人可以说在她的庇护下为非作歹了十多年。


    这让慕映烟如何接受得了？


    那些因为这群蛀虫或家破人亡，或流离失所的百姓，她做得再多也补偿不了。


    慕映烟的目光愈发冰冷：“一切，远没有结束！”


    楚定驰看得出她的自责，自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抱住她：“我陪你一起。”


    他知道锦衣卫只是导火索，慕映烟这是起了肃清朝堂的心思。


    这件事本来会在沈耀坤倒台，慕元初威望大增后进行，慕映烟显然已经等不了那么久。


    慕映烟靠在楚定驰怀里，难得没有挑/逗他的心思，心中暴虐的情绪稍稍平复。


    因为需要砍头的人太多，过了许久才把人全部杀完，一开始观刑的人十分拥挤，到最后已经离开了一多半人。


    剩下的人中有一多半是受过那些人迫害的。


    只有仇恨才能支撑他们看完这么血淋淋的画面。


    这次行刑，并非只是单纯地斩首，还有罪行公示，这些人犯了什么罪，做了哪些坏事，监斩官都会在行刑前公布一遍。


    这是从未有过的。


    锦衣卫权利大，在百姓心里已经是想杀谁就杀谁的形象，压根不需要解释，即便是解释，也是和庙堂诸公解释，百姓没有知情权。


    这一次会例外，是慕映烟下的命令。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妙雪禀报道：“公主，周大人求见。”


    楚定驰放开慕映烟，往旁边撤了一步。


    “请表哥进来。”


    没一会儿，周昊仓走进来，单膝跪地请罪道：“公主，微臣御下不严，下面人犯了这么大的错却一无所知，微臣愧对皇恩，请公主治罪。”


    慕映烟看着周昊仓，心里很是复杂。


    “表哥，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请公主赐教。”


    慕映烟道：“你始终和下面人隔着一层，他们畏惧你的身份，你也不会主动和他们交心，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畏你惧你，却不会信你。这次查到了这么多人，却无一人跟表哥举报，表哥还意识不到问题吗？”


    周昊仓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遭遇这么大的挫折。


    慕映烟道：“表哥，你的身份注定了不会有太多人敢和你交心，你若想真正掌握锦衣卫，就要用好南镇抚司，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只有内部安稳了，锦衣卫才能真正地发挥作用。”


    前世之事，终究还没有发生，慕映烟希望从现在开始改变。


    周昊仓性格如此，让他和下面人打成一片根本不可能做到，他也不需要如此，只要把南镇抚司牢牢地控制在手里，那就不会再出现现在这种事。


    周昊仓并非不听劝的人，道：“南镇抚司镇抚使是姜涛容，微臣会和他好好聊聊。”


    慕映烟摇头：“姜涛容不会在镇抚使的位置上待太久，表哥，你要扶持一个亲信坐上南镇抚使的位置。”


    姜涛容是姜振亮的嫡长子，如今锦衣卫已经被周昊仓执掌，过不了多久，姜涛容就会去其他衙门任职。


    周昊仓点头：“微臣会安排好。”


    见他们谈完事，楚定驰道：“难得聚在一起，不如一起用饭？”


    因为今日的糟心事，他和慕映烟还没用午饭，估计周昊仓也是如此。


    果不其然，周昊仓没有拒绝。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就是一家饭馆，几人也没另找地方，就在这儿点了几道招牌菜。


    用完膳，周昊仓回去收拾锦衣卫的烂摊子。


    楚定驰道：“周大人被打击到了。”


    慕映烟纠正：“你应该称呼他表哥。表哥能力和才学都不差，只是不了解下面人的心，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对朝廷忠心耿耿，认真当差，经过此事会好转的。”


    虽然依照前世的发展，周昊仓属于是重大失职，但慕映烟还是愿意给他机会，没了这一批蛀虫，周昊仓掌控锦衣卫想来会顺利许多。


    至于查找前朝余孽，以及整肃朝堂，都得是锦衣卫整顿完成后的事。


    慕映烟虽然心急，但也不至于这点时间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