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桃花宴
作品:《世子本不风流》 京都月城例来有举办桃花宴的传统,桃花宴由皇家着人举办,邀请皇亲国戚朝中大臣的内眷及京城的清俊少年风流才子共赏百花,既相互切磋交流,若遇到看对眼的亦可喜结连理。
今年桃花宴由长公主府操持,在长公主府别苑翡翠山庄举行。
时值桃月三月二十六,正是春光最盛之时。
翡翠山庄,山水相依,临湖而建,山庄背后山峦起伏,将半个山庄拢在其中。庄内景致精巧,小桥流水潺潺,亭台楼阁错落,与水中倒影相映成趣。其间多棵百年古柏虬枝盘曲,与大片灼灼桃花相互映衬,别有意境。
工部尚书府陆夫人携其子陆茗文和其女陆茗音前来赴宴,太子、世子、二皇子等一众贵胄也如期而至。
宴会所在的宴会尚未开场,楚星羡便先到山庄正厅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远远瞧见他走来,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待楚星羡走近,才听见他清朗的声音:“姑母安好,羡儿拜见姑母。”
长公主还记得,上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如今却已出落成这般俊朗模样。
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透着几分激动:“羡儿,快起来。”
待楚星羡落座,长公主感慨道:“自当年分别,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模样越发俊俏。你呀,怕是都忘了有我这个姑母,回了京城这么久,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楚星羡连忙应道:“早该来探望姑母,只是怕扰了您清净。日后定常来叨扰,都是羡儿的不是,惹姑母伤心了。”
长公主眼中含泪,嘴角却噙着笑意:“姑母怎会真怪你。如今你在京城,可要常来陪陪姑母。”楚星羡连连点头应下。
长公主又关切问道:“你父王母妃可安好?我心里实在挂念他们。”
楚星羡如实回禀:“父王母妃身体都康健,他们也时常念叨您,特意嘱咐羡儿要常来看望姑母。”
长公主听了,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走吧,和姑母一同过去,今日这场宴会,定要尽兴才是。” 说罢,她看向楚星羡,笑容愈发温和:“羡儿还未成家,若是有中意的姑娘,可得跟姑母说,姑母帮你去说媒,想来你父王母妃也会高兴。”
楚星羡从未认真考虑过婚嫁之事,但仍一脸郑重地回应:“多谢姑母,那就劳烦姑母帮我留意着些。”
此时,太子等人也已到场,一番寒暄过后,宴会正式拉开帷幕。
宴会设有许多凉棚,凉棚上玉白色的纱帘轻轻垂下,随风飘动。棚内备有各式乐器,还摆着文房四宝,供有意者展示才艺,众人也可借此互赠墨宝、香囊,传达情意。虽说表面上没有公开比试,可各家都暗自较劲,毕竟这既关乎个人才艺高低,也牵扯着家族荣耀。
太子率先出手,在凉棚内挥毫泼墨。不多时,随从便将一幅丹青挂出,只见那字迹圆润柔和,自成一派,与太子平日里给人的端方恭顺印象如出一辙。
长公主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四起,至于这掌声是真心还是假意,倒也没人深究。
兵部尚书府的康明珠紧跟其后,一曲《阳春白雪》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曲风清新明快,让人仿佛能透过琴音,真切感受到冬去春来的蓬勃生机。
刑部尚书府的陆夫人见状,连忙催促自家女儿陆茗音:“音儿,你怎么还不行动?倒叫那康明珠出尽了风头。”
陆茗音轻叹一声:“母亲,我本与康明珠不相上下,可如今她先一步,我此刻已乱了心神,怕是无论如何也弹不好了。”
陆夫人又转头看向儿子陆茗文:“文儿,你说音儿现在该怎么办?”
陆茗文思索片刻说到:“虽说音儿抚琴,但眼下看来,已不占优势。不如题诗既能展现诗才,又能体现书**底。”
陆夫人和陆茗音都觉得此计可行。片刻之后,他们凉棚外也挂出一幅丹青,只见那字写得字字珠玑,墨色浓淡相宜,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没过多久,太子便派人传话,邀请陆茗音一同去赏桃花。陆夫人不待女儿开口,便抢先应下。
陆茗文瞧着陆茗音,见她并无多少欢喜之色,便知妹妹对太子并不满意。虽说太子身份尊贵,可楚睿为人略显平庸,自家妹妹才情出众,自是看不上。
陆茗文轻声宽慰:“既然太子开口相邀,不好推脱,见一面也无妨,其他的事,日后再说。”陆茗音只得点头应允。
待各家公子小姐都已展示过才艺。长公主开口道:“今日大家各展所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愧是名门贵胄之后。”
说着,她目光转向同在凉棚内、正慵懒闭目养神的楚世子,笑道:“羡儿,你也不妨露一手。”
楚星羡被突然点名,睁开眼睛,语气谦逊:“羡儿自觉比不上各位。”
话还没落,二皇子楚钰在一旁凑热闹,笑着说:“姑母,堂兄这是自谦了。”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姑母,侄儿倒是有个新玩法。”
楚星羡斜看了眼楚钰,与他,也就是小时候有在一处玩耍过,回京并无往来,心里纳闷着:何故他扯上自己。
长公主听了,饶有兴致:“哦?钰儿有什么好主意,说来给姑母和大家听听。”
“现在就剩世子和陆侍郎还未展示,不如让他们合奏一曲。” 楚钰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附和。
毕竟陆茗文陆侍郎声名远扬,而这位刚到月城不久的楚世子,虽只听闻其风流成性,不知才艺如何。
见众人兴致颇高,楚星羡推脱不过,便朝着陆茗文所在的位置说道:“在下才疏学浅,只怕入不了陆侍郎的眼。”
话已至此,陆茗文无奈,只得应道:“世子过谦了,在下绝无此意…… 既如此,便有劳世子了。”
楚星羡这边,微风轻卷纱帘,他清晰瞧见陆茗文那处,已有侍从自凉棚内,小心翼翼地搬出一架古琴。紧接着,只见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轻轻挑起纱帐,云纱轻拂间,公子踏香而来。
楚星羡目光在那陈设琳琅的乐器间游移,最终落在玉笛之上。他抬手取了玉笛,而后姿态悠然,脚步轻盈地踏出凉棚。
但见陆茗文端坐于雕花梨木琴案前,白衫半卷,发丝微扬,指尖轻触琴弦的瞬间,满庭春色仿若凝固成画。
楚星羡凝视着他,从起初玩味浅笑,到满眼皆是惊艳,旋即玉管横于唇边,笛声骤然响起,恰似 “裂石穿云”,清越之音直破云霄。
二人琴音与笛声,既相互应和,又暗自较量。初时,琴音仿若空谷幽泉,叮咚作响;继而如松风扫叶,簌簌有声;忽而似惊涛拍岸,轰鸣震耳;末了余韵袅袅,仿若白鹭掠水,痕迹渐淡。
待琴笛之声止息,众人仍沉浸其中,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楚星羡与陆茗文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有着欣赏。
长公主命人取来各色点心,众人用过点心后,长公主邀在场诸位随意漫步,山庄内桃花灼灼,开得正艳,西园更是百花争妍,让众人尽可畅意游玩。
陆茗音接到太子的邀约,陆夫人则与众位夫人围坐在一起,笑语盈盈地闲话家常。
棚中只剩陆茗文一人,他便信步闲游,不知不觉间踱步到了庄后的古柏林。这株古柏粗壮得好几人合抱,陆茗文见此处清幽,便打算在此处稍作歇息。
恰在此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娇羞细语从矮丛密林中传来。
陆茗文心中一动,料想定是有男女在此处私会,恐惊扰了人家的好事,便轻轻提起脚尖,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古柏的树干之上。
他刚在枝桠间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正准备闭目养神,却见楚星羡也漫步到了这附近。陆茗文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往枝叶繁茂处挪了挪身子,试图将自己藏得更隐蔽些。
楚星羡显然也听到了那从矮丛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他嘴角微微上扬,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如此大胆,在这荒郊野外的,竟在此处行这等好事。在下好意提醒一声,这可不是什么适宜的场所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匆忙起身、整理衣物的声音,不多时,四周便又恢复了平静。
楚星羡踱步到树下,仰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看着树上的陆茗文:“陆侍郎,好功夫。在下着实不知陆侍郎竟还有这般雅兴,到这树上‘赏景’来了。”
陆茗文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楚星羡竟来到了此处,而且还察觉到了一些他刻意隐藏的踪迹。
他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尴尬,随意答道:“世子怕是误会了,在下并未习武。闲来无事爬上来罢了。”
楚星羡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如此粗壮、如此高大的古柏,若非身怀绝技,寻常人等怎会如此轻松登顶。在下愈发佩服陆侍郎了,想必是有什么独家秘诀吧。”
陆茗文心中一紧,他本想等楚星羡说完便悄然下树,可等了片刻,只见楚星羡悠闲自在地站在树下,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冤家!
无奈之下,陆茗文只好施展轻功,轻轻落回到地面,动作轻盈得连一片树叶都未曾惊动。
楚星羡眸光中不经意间掠过一抹赞赏之色,只是他这声音,眉眼和身形……
忽地他想起护城河郊野密林与他一战的白衣男子,旋即了然。他暗自思忖:这位陆侍郎倒真是个妙人。
陆茗文缓缓抬起双眸,目光投向楚星羡。那眼神中似藏着千言万语,却又透着一丝欲言又止的迟疑。
楚星羡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陆侍郎不必多虑,在下并非那爱嚼舌根之人。不过今日这事儿,陆侍郎可又欠了在下一个人情。”
陆茗文略一沉思,淡色眸子直视楚星羡,郑重道:“只要不是违背良心道义之事,世子但有所求,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楚星羡嘴角噙笑,爽快地说:“那是自然”,随后冲着欲离开的陆茗文:“陆侍郎,慢走不送。”
“……”陆茗文反应不能,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浑身一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脚步未再停留。
楚星羡看着陆茗文远去的背影,笑意在脸上愈发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