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时候，学校有食堂，中午会管饭，两块钱就能吃得很饱。


    后来因为不挣钱，被校领导们撤掉，拐弯抹角让学生们去校门口的饭店吃饭。


    那些饭店，大部分都和校领导们沾亲带故，就算不沾亲带故，也有分成。


    价格贵两三倍不说，还吃不饱。


    有条件的家庭，会把孩子接回家吃饭，没条件的家庭，就只能被迫接受，毕竟不能真的让孩子饿肚子。


    可是，不是每个家庭都爱孩子，原主的家庭就是例子。


    秦梨没借用原主身体的那些时间线里，原主靠着刷盘子、捡垃圾等脏活累活换饭吃。


    有时候没找到活，饿急眼了，原主守在店门口，抢剩饭吃。动作快，就能吃饱，动作慢，不仅没饭吃，还会被暴揍一顿。


    秦梨曾碰到过几次，每次都会请原主吃顿饱饭，但也仅限于此。


    “老板，小碗牛肉面，多加一块钱牛肉，再来瓶牛奶。”她不是原主，不会像原主那样任人宰割，她会把自己的身体养得棒棒的。


    “我说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啊，你爸终于愿意好好养你了？吃这么丰盛。”


    秦梨从口袋抓住皱巴巴的碎钱，放到饭桌上，从中数出八块钱推到老板面前，“没有，我偷的，你收不收？”


    老板拿钱的手短暂停顿一下，但也只有一下，下一秒就很自然把钱收下，“我就是个收钱卖面的，啥也不知道。牛奶在墙角的冰柜里，自己去拿啊。”


    冰柜距离后厨比较近，秦梨听到老板被老板娘训斥，“那妮子只给一块钱，你这肉都给了一块五，生意还做不做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九次，秦梨依旧还是没能习惯这种设定。


    “笺竹，你们这个世界是有多爱男啊，善良光辉的角色只给男人，尖酸刻薄的都是女人。”


    “别问我，我就是个打工的牛马，这些事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管。这牛奶不错，你再买一瓶给我喝呗。”


    秦梨本想拒绝，但笺竹话音刚落，就一口气吸干一整瓶牛奶，她只能咬牙再买一瓶。


    “又不是你的钱，你心疼个什么劲儿。再瞪我，我就再喝一瓶。”


    就在两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吵架的时候，嬴柳突然出现在店门口，往里面张望，笺竹吓得赶紧收敛气息躲回秦梨的耳朵里。


    “小梨，说好一起吃午饭，你怎么一个人先跑了，也不等等我？”


    嬴柳进店，很熟络和秦梨打招呼，并坐在秦梨对面的位置上，“你吃的什么，给我推荐一下呗，我没怎么来过这家。”


    这也没啥好隐瞒的，秦梨就把点的面和牛奶推荐给嬴柳。


    末了，很随意叮嘱一句，“他家牛奶是纯牛奶，你要是肠胃不好，乳糖不耐受，就不要喝，会拉肚子。”


    嬴柳按照秦梨的菜单，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我虽然肠胃不好，但纯牛奶还是能喝的，我也就只能借着这顿饭给自己补充点营养了。”


    其实，秦梨第一次穿书的时候，因为同性身份，对嬴柳动过恻隐之心。可是，笺竹用事实告诉她，对嬴柳的仁慈，就是对她自己的残忍。


    为了自己回归正常生活，她只能一次次对嬴柳痛下杀手。


    秦梨喜欢辣辣的食物，牛肉面端上桌后，往面里加了很多辣酱，嬴柳照样学样。结果被呛到咳嗽，生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滴在汤里。


    “不能吃辣就不要随便乱学，他家辣酱是自己做的，超级辣，喝口牛奶缓解一下。”


    嬴柳拧开牛奶瓶盖，咕咚咕咚，“我也做过辣酱，没这么辣啊。”


    秦梨伸长胳膊，把纸巾扒拉过来，抽两张递给嬴柳。


    “老板是川水人，他们那里的辣酱是出了名的的辣，那里的人也是出了名能吃辣，我们这里比不了。”


    接过纸巾，嬴柳先擦擦眼泪，而后又擦擦鼻涕，红着脸，红着眼，不服气指着秦梨碗里的辣酱，“那为什么你能吃？咱两不都是这里的人。”


    要是马甲掉了，秦梨会告诉嬴柳，因为她在现实世界里的川水待过好几年，能吃辣是被锻炼出来的。


    但现在，她只能归咎于天赋异禀。


    嬴柳对于这个借口，很不能接受，但也无可奈何，“那我这碗面怎么办，就这么浪费吗？我就指望着中午吃顿饱饭了。”


    “多大点事，你这碗给我，你再买一碗新的。”秦梨说着，扣住碗的边缘，把嬴柳的碗拖到她面前，喝口汤试试味道，“还可以，我能吃。”


    “可我没钱买新的？”嬴柳指着被秦梨吃过的面，“你给我买一碗新的，谁叫你不经我允许就吃我面的。”


    嬴柳本就是这个打算，听到这话，立刻点头，“可以。”


    考虑到她的计划，又贴心的问一句，“你还要牛肉面吗？要不要换别的面？我都可以给你买。”


    “你这么快就点头，你有钱吗？”秦梨答应的速度太快，嬴柳一时之间有点接受无能，说话都有点结巴，“我记得你家里条件不好，家里人对你也不好，你怎么……啊啊……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嬴柳刚提出质疑的时候，秦梨就从口袋抓出一堆皱巴巴的钱币，堆在饭桌上。


    喊住出餐的老板，数出最贵的海鲜面的钱，塞给老板，“我朋友太不能吃辣，做海鲜面的时候，微辣就好。”


    老板笑笑点头，夸一句“你们关系真好”就进了后厨。


    嬴柳不死心，对秦梨的钱再一次提出质疑，“该不会你这钱是偷来的吧？”


    这一刻，秦梨恨不得扒掉双方的马甲，揪住嬴柳的耳朵，把嬴柳干过的破事烂事一一道来。


    “这钱如果不拿来给我吃饭，就会被我那禽兽老爸拿去赌博，与其这样，还不如给我吃饭。还有半小时就要返校，赶紧吃面，再废话，我们就绝交。”


    提到绝交，嬴柳立刻闭嘴，埋头干面。


    “笺竹，我们应该有好久没看到吃瘪的嬴柳了吧。早知道这么干，效果显著，我早就应该这么干。可惜啊，之前的我，不懂这个道理。”


    “这可能就是你们人类说的，该踩的坑一个也不会少。”


    “什么叫你们人类，你自己不也是人类。”


    “那是以前，我现在就是个智能AI，浑身上下写满数字0和数字1。”


    吃完后，距离返校时间只剩下十分钟，秦梨拽着嬴柳就往学校跑，跑着跑着，忽然想起饭后运动断肠子，立刻停住，改为慢悠悠散步。


    嬴柳不理解，拽着秦梨的手腕，强行拖着秦梨跑，“再磨叽就要迟到，迟到会被体罚，你快给我跑，就这么一次，肠子没那么脆弱。”


    秦梨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嬴柳，却挣脱不开，“你担心迟到，你自己跑，不用管我。”


    眼瞅着拖不动，嬴柳改为推，“不行，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苟活，要走一起走。”


    秦梨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又是想脱马甲的一天。真希望以后知道真相的嬴柳，还能说出“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苟活”的话来。


    就这样，她们两个，时而推，时而拽，时而跑，时而走，在最后一秒，卡点进教室。


    饭后是写作业时间，秦梨五分钟干完一小时的作业，趴在课桌上犯困。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午睡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穿书回来，她总是在犯困，总觉得觉睡不够。


    “你是不是本体出现问题？”笺竹也觉得不正常，给秦梨做了一个全身的扫描检查，“奇怪，检查结果显示正常。”


    秦梨长舒一口气，“看吧，我就说我没事，犯困而已，肯定是上一次没睡好引起的。你不要乱制造恐慌。”


    课间休息，秦梨把作业本交给组长后，继续睡觉，刚进入梦乡，就被嬴柳喊醒。


    “给你，早上说好的水果。我手里的钱只够买几个苹果，你今天先吃这个。我已经削过皮，也切成方便吃的块块，你别睡了，赶紧吃，不然表面会氧化，就不好吃了。”


    秦梨实在太困，把盒子还给嬴柳，嘟嘟囔囔，“你替我吃吧，我好困，我要睡觉。”


    “可是这是我答应给你的谢礼，我替你吃算哪门子事？”嬴柳不依不饶。


    秦梨摆手，赶嬴柳走，“你的谢礼我已经收下，现在是我拜托你帮我吃掉，没什么不对，你不要钻牛角尖。”


    “可是……”嬴柳还在固执。


    秦梨无奈，抬头，两眼朦胧，意识模糊，凭感觉对着嬴柳，双手合十，恳求道：“姐姐，算我求你，我好困，让我睡会儿吧。”


    “好吧。”


    得到肯定回答，秦梨开心进入梦乡，一觉睡到下节课上课，被任课老师一个粉笔头敲醒，“再睡就给我站走廊！”


    四十分钟的课下课，嬴柳嗖的一下，又窜到秦梨跟前，献宝一样把切好的苹果献给秦梨。


    “小梨，我用盐水泡了一节课，苹果还没氧化，你现在不困，可以吃了。”


    这个发展，不在秦梨的剧本里，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对，“我不是让你替我吃吗？”


    嬴柳摇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亮晶晶，“你早上故意说你对水果挑剔，是为了掩盖吃不到水果吧。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你的水果，我承包了。我保证，只要有我在，就会让你每天都吃到处理好的水果。”


    “今天是第一天，要讨个好彩头，我怎么能替你吃掉。”嬴柳选一块最大、卖相最好的苹果块，举到秦梨嘴边，“张嘴，啊。”


    从来没有人对秦梨说过这些话，她梦想过很多很多次，唯独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此生最大的宿敌说给她听的。


    啊的一声，张嘴，接住嬴柳递到嘴边的苹果块，咬一口，不是清甜的苹果味，而是比海水还咸的水味，味同嚼蜡，非常难吃。


    “怎么样，味道可以不，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做，不知道盐水调配的比例对不对。”


    秦梨想嘲笑嬴柳，说不好吃，可是，吃着吃着，她却觉得咸的要死的水味居然变得有点甜，甜到她有点想哭。


    不行，不能在嬴柳面前掉眼泪，等到掉马甲后，肯定会被嬴柳嘲笑死。


    “中午的面吃多了，我现在有点口渴，你去帮我接点热水，现在，马上，立刻！”


    嬴柳挠挠头，一头雾水，“哦，好的。”


    走出教室，嬴柳懵懂的脸突变，侧目，通过窗户看掉眼泪的秦梨，满脸写着“计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