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这不太好吧？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这多不好意思啊。”


    董华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没事，老胡叔，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天冷，还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老胡叹了口气，拿着那身干净的衣服就去了洗澡房了。


    约莫几分钟的功夫就出来了。


    “我好了，你们也赶紧去吧！可别冻着了！”


    董明愣了愣，“我说老胡叔，你这洗的也忒快了吧？这能洗干净吗？”


    “习惯了！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


    老胡大笑一声，摆摆手，“你是不知道，我还在部队那会儿，两三分钟就已经洗好，穿好衣服了！”


    董华淡淡笑了笑，转头看向董大成，“爸，我跟大哥身体好，你先去洗吧，你年纪大容易冻感冒。”


    王笑萍不禁念叨，“你们几个都赶紧的，洗好澡好过来吃饭了！”


    父子三人陆续洗了个热水澡，正好赶上晚饭。


    “唉哟，瞧我！”


    董华猛的一拍脑袋，“我居然忘记篓子里的野鸡野兔给拿出来让妈给炖了！”


    “没事！留着明天也是一样的。”


    王笑萍四下扫了眼，拧着眉头大喊一嗓子：


    “云晴，小燕！赶紧出来吃饭了！”


    “这两个丫头也真是的，闻不着味道吗？以往还没做好饭呢，小燕那丫头就屁颠屁颠跑出来偷吃了！”


    “妈，我们来了！”


    董小燕和叶云晴相继从屋里出来，瞧见饭桌上突然多了个人，不禁愣住了。


    董华笑着提醒：“这是老胡叔，快喊人。”


    “老胡叔好。”


    叶云晴和董小燕先后朝老胡打了个招呼这才坐下。


    八仙桌上，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王笑萍本来只做了三道菜，知道老胡要在家里吃饭，加上董华等人才被淋了个落汤鸡，临时又加了一道生姜鸡蛋汤，喝上一口热汤，身子都暖和不少。


    “老胡叔，快吃吧，跟着我们在山上饿了一天了，估计饿坏了吧。”


    董华边说着，动手给他盛上一碗热乎的生姜鸡蛋汤。


    常年独居的老胡，哪里吃得上那么丰盛的饭菜？当下心里头暖暖的。


    他端起热气腾腾的汤，豪迈地喝了一口，整个人瞬间都暖起来了，不禁露出舒坦的神情，像是吃到了什么神仙美味一般。


    瞧见董家人没动筷子，都在盯着他看，他下意识抬起手背擦了擦嘴。


    “吃啊，大家都吃啊！都瞅着我做啥？”    董家人这才端起饭碗。


    叶云晴刚准备给自己盛上一碗生姜鸡蛋汤，董华却已经盛好一碗，递了过来。


    “给，云晴，这碗是你的。”


    碗里漂着一个完整的水煮蛋，还有几片生姜片。


    叶云晴愣了愣。


    “你太瘦了，就应该多吃点鸡蛋补充营养才对。”王笑萍笑着说道。


    见到董华这么疼媳妇儿，她感到欣慰。


    刚回来的二小子，就像是不通人性一样，对什么都无所谓，硬的像一块石头。


    哪怕是结婚了，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而现在，知道疼人了，关心人了，更有人情味了。


    她的二小子啊，终究是长大懂事了！


    天知道，她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哪怕日子再苦，她都觉得不苦了。


    察觉到王笑萍眼神里的情绪，董华也夹了个蛋给她。


    “妈，你也吃。”


    “哎呀，你这小子做什么呢！你们才被大雨淋了，更应该给你们吃了驱驱寒，给我吃就浪费了！你呀，可别让老胡给笑话了！”


    王笑萍受宠若惊地把鸡蛋夹回去给董华。


    “快吃！你们都吃，我一共煮了五个鸡蛋呢！我和小燕不吃不打紧的。”


    一旁的董小燕闷不吭气，但董华一眼就看出她不大高兴。


    也是，所有人都有鸡蛋吃，自己却没有，她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


    董小燕闷闷不乐地吃着白米饭，就是不去夹菜。


    妈也真是的！


    一个鸡蛋都不给自己吃！


    这几天董大成和董华董明早早出门，她知道王笑萍都有给他们准备鸡蛋。


    可等她起来的时候，就只能啃红薯了！


    她的活也没少干呀，又是打扫屋子，打扫院子，喂兔子，跟着王笑萍去地里挖红薯，那也是活呀！


    为什么就她没有鸡蛋吃？


    心里有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董小燕低着头，高高撅着嘴巴。


    董华看在眼里，皱了皱眉沉声道：“妈，咱们家现在不像以前吃不起鸡蛋，你以后要是再煮鸡蛋就给每人都煮一个吧。”


    “三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平时也没少干活，小姑娘可不能少了营养补充。”    “以后每天早上给我们蒸鸡蛋的时候，你也给你和三妹蒸一个吧，吃完了我去买就是，咱们现在不像从前，鸡蛋还是吃得起的。”


    他依稀记得，自己刚重生那天，董小燕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一看就是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现在肉眼可见的气色好起来了，脸蛋也稍微长了些肉。


    可不能再让小丫头饿着了。


    听见董华的话，董小燕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心里头感动极了。


    董明把自己的鸡蛋夹给了董小燕，笑道：“三妹，我把我的鸡蛋让给你吧，我不吃也没事。”


    王笑萍放下碗筷，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哎！我知道了，就听老二的吧！以后只要煮鸡蛋，给每个人都煮一个！”


    “太好了！”


    董小燕藏不住事，心里头想着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会儿听见自己以后也能有鸡蛋吃了，顿时笑开了花。


    一旁的老胡看在眼里，心里头忽然有些触动。


    “哎！看见你们这么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我都有些想我死去的爹妈了！”


    “要是他们还活着就好了！说不定我去娶了个媳妇儿，孩子也跟董华他们一般大了！”


    说到这儿，老胡抬起粗糙的手抹了抹眼泪。


    “不说了，说了扫兴。吃饭吧！”


    董华点点头，“老胡叔，以后你随时可以上我们这来，多你一副筷子不多。”


    “吃饭吧。”


    老胡没答应也没拒绝，端着自己的碗大口大口的喝汤。


    一顿饭结束，雨水渐渐小了。


    董华从屋里找了件雨衣给老胡披着回去。


    老胡走后，他便要着手去处理大网里头的十只狐狸了。


    然而，没过多久，董大成忽然发起了高烧。


    王笑萍在屋里头照顾了一会儿，董大成还是高烧不退。


    哪怕捂出汗来了，没一会儿就又烧起来了。


    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折腾到了晚上九点多跑出来找董华。


    “老二，这可咋整？你爹的高烧一直没退，我寻思着去找村医拿点药吧？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董华放下手里的小刀，跟着王笑萍进了屋，查看董大成的状况。


    董大成身上盖了两床棉被，一床是从董明屋里搬过来的，却仍旧不断发着抖。


    这么烧下去确实不是办法，高烧不退，要是烧出点啥毛病来就不好了。    看见董大成痛苦的模样，董华心里充满自责。


    都怪他，要不是他让董大成在山脚下等着，也不会被大雨淋。


    董华一脸内疚地看向王笑萍。


    “妈，你照顾好爹，我去村医那里拿点药回来吧。”


    董华当下立即穿上雨衣和雨鞋，再打上手电筒，急急忙忙就出了门。


    却不想，走的太快在路上滑了一跤，摔进了水坑里，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


    他顾不得许多，站起来就继续往村医家里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董大成把药拿回来，不能再让他这么烧下去了，人会烧傻的。


    下大雨，又阴又冷的，村医一家老小早就睡下了。


    董华拍门拍得手都疼了，才把村医给叫醒。


    得知董华来买退烧药，村医没多大一会儿就给他拿了两小包出来。


    药片用白色的油纸包裹成三角形，董华怕被淋湿了，又问村医要了个空药瓶把两小包药塞进去，然后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一回来就赶忙把药片拿出来喂着董大成给服下了。


    而自己这一路也成了落汤鸡，怕步董大成的后尘，他得再去洗个热水澡。


    要是连他也病倒了，家里头可就没人挣钱了。


    洗完澡，他正到屋里查看董大成的状况，叶云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茶进来了。


    “董华，你喝点姜茶吧，你今天淋了两次雨，我怕你也会感冒。”


    董华一怔，暖着那碗红糖姜茶，“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光了。


    一碗姜茶下肚，浑身暖洋洋的，也不冷了。


    “好多了！谢谢你云晴，我身子好，应该不会有事儿！”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蹙眉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今晚应该是睡不成了，我得把那几只狐狸给处理了，还得照顾爹。”


    望着穿上不断说胡话的董大成，他皱起了眉头。


    “妈，要不你去和云晴一块睡吧。反正我今晚要忙到很晚，我来照顾爹就行。”


    “这……”


    王笑萍为难地看了看自家男人，又看了看董华，“老二，你一个人真的能行吗？我不放心。”


    “没事的，妈你就放心好了！”


    董华拍拍胸脯，“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搞得定的，你只有晚上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来照顾我爸。”


    “是啊，妈。”


    一旁的叶云晴帮着劝道，“走吧，上我屋里去休息吧。“    边说着，边拉着王笑萍的手。


    “哎，好吧！”


    王笑萍担忧地看着董大成，“老二，今天晚上就辛苦你了。要是有点啥事自己顾不过来的就过来把我喊醒，知道没？”


    “知道了，妈。”


    董华连连点头。


    “那我们去歇着了。”叶云晴拉着王笑萍回自己屋了。


    董华坐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儿董大成，确定他没啥意外状况后，当下便准备到屋檐底下继续处理狐狸。


    然而，一只脚还没跨出门槛，就听到穿上的董大成含糊不清地胡言乱语。


    董华仔细一听，董大成似乎是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身影一顿，以为董大成有什么事，便折返到床边坐下。


    “爸，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董大成身子颤动了一下，含糊不清道：“老二，是……是爹没本事……”


    “要是你爹我有本事……你就……你就不会老想着往沈家跑了……”


    “是我不好，我挣不到大钱……给不了你们富裕的生活……”


    听清董大成嘴里说的什么，董华浑身僵住。


    他的父亲，生病了都在怪自己没本事……给不了他富裕的生活。


    一时间，董华心里头五味杂陈，喉头酸涩不已。


    他想回应董大成，喉咙却像是被卡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老二……”


    这时，董大成似乎醒过来了，看见董华坐在床边，轻喊了一声。


    “爸，你醒了。现在好点没有？”


    董华下意识把手探向董大成的额头，烫的好像能把鸡蛋煮熟。


    董华眉头深深拧起，担忧不已。


    “怎么会烧的这么严重，额头还是很烫，吃了退烧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董大成眼睛睁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说：“没多大事儿，睡一觉就好了，你……你别管我了，快……快歇歇去吧。”


    “不行，我不放心。我今晚得守着你。”


    董华说完，忽然出去了，打了一盆冷水回来，把毛巾用冷水打湿，给董大成身上擦拭着。


    温度没一会儿就降下来了，董大成又一次睡着了。


    董华这才放心到院子屋檐底下继续干活。


    院子里，两盏煤油灯点着。    雨时而停时而下，加上不断吹来的冷风，董华的双手没多久就冻僵了。


    屋里，董大成时不时传来一些动静，一听见动静，董华都要跑进去看看情况。


    好在到了后半夜，董大成的烧总算是退下去了，人也安静睡着了。


    董华此时也已经把十只狐狸的皮毛都给剥下来，累得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把狐狸皮毛小心翼翼地用蛇皮袋装好，然后跑到董明屋里，和衣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两三个小时。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董明喊醒了。


    “小华。醒醒，咱们该出发了。”


    董华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爸怎么样了？看看去。”


    二人到了董大成屋里，瞧见董大成还在睡着，当下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