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萍活了这么多年头，哪里见过那么多钱？


    当下揉了揉眼睛，倒吸一口冷气，“这.....老二，我.....我没看错吧？这么多钱？”


    “上哪来的？”


    忽然间想到什么，王笑萍瞪大双眼，严肃地看着董华。


    “老二，你告诉妈，这钱是怎么来的？你.....你是不是干了啥...干了啥事？”


    这年头钱那么难挣，怎么可能一天的时间能挣到那么多钱？


    这么短时间拿回来那么一大袋子钱，只有一个可能——不是从好道来的。


    想到这儿，王笑萍急得一把握住董华的手，“你快给妈说清楚，这么多钱到底拿来的，是不是干坏事了？”


    看见王笑萍着急的模样，董华不由笑了。


    “妈，看把你急的，这些钱可都是好道来的。”


    王笑萍却是油盐不进的模样，眉头紧紧拧做一团。


    “我不信！钱哪有那么好挣？妈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使劲儿忽悠我这老婆子吧！”


    “妈，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知道为何，瞧见王笑萍此刻紧张兮兮的模样，董华忍不住偷着乐。


    他把牛皮纸袋的一大捆钱都给拿了出来，带着一丝自豪对王笑萍说道：


    “这些钱，都是我今天卖狐狸皮赚来的！”


    王笑萍再次震惊了。


    “什么？狐狸皮能卖那么多钱？小华，我的二小子啊，你妈我是老了，但不是傻了呀。”


    “这一袋子钱，少说也得有一两千块钱吧？你、你跟我说那狐狸皮能卖那么多么多钱？这不是在忽悠你妈我么？”


    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董大成听见屋里的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


    “你们这.....这是在吵什么呢？”


    “哎呀，他爸，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王笑萍急忙跑过去到床边坐下，“哎，我急呀！咱家二小子不知道突然哪里弄回来那么一牛皮袋多的钱！”


    “可把我给吓死了！我怕他....怕他在外面干了啥坏事呀！这钱看着就不像好道来的呀！”


    董大成忍不住虚弱地笑了。


    “你个老婆子，想什么呢。咱家老二怎么可能在外头干坏事？”


    “那钱确实是他卖狐狸皮来的。”


    王笑萍瞬间愣住了，两眼一黑。


    “你，你说什么？还真是卖狐狸皮来的钱？”


    直到现在，哪怕是自家男人亲口说了，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不过是几张狐狸皮，那么值钱，那岂不是人人都能靠着逮狐狸卖钱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十张狐狸皮之所以能那么值钱，主要还是因为出自董华之手。


    “妈，这下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董华嘴角微勾，“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干违法的事。我只挣自己该挣的钱。”


    王笑萍此时虽然还没有完全相信，可心里头的质疑到底是没有那么强烈了，开始逐渐试着去接受。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笑萍轻拍董华的手背，“你知道妈最怕什么吗？最怕的就是你为了多挣钱，干一些违法的事，最后反而....反而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笑萍心尖都在颤抖。


    “好了！这时候咱们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董华一脸正色地看着董大成和王笑萍，“以后咱们家怎么也不会饿着了。我看看拿着这千把块钱能不能做点什么小生意。”


    此时，院子里的人似乎越发多了起来。


    昨天由于天气的原因，没什么人来卖弄西，今天人开始多起来了，村民们都争先恐后带着自己挖的东西跑过来。


    “爸，你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我出去帮忙。妈，你也别忙活了，就在屋里头照顾我爸好了。”


    嘱咐完，董华便赶忙跑出去帮忙去了。


    今天来的人比昨天足足多了一半以上还不止。


    董家本就不大的院子此刻被村民们挤得满满当当的。


    见董华出来了，个个都扯着嗓子喊道，“董家二小子，你总算出来了！”


    “赶紧的帮帮忙吧，你大哥和小妹都要忙不过来了！”


    今天人确实多，董华点点头，“成，大家稍安勿躁，一个个来，今天有多少要多少，钱款全都当面结清！”


    先前是本金不够充足，所以会有些人的钱会留到第二天结。


    今时不同往日。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千元户了。


    本金足够付得清，也就没必要拖到第二天了。


    瞧见董华意气风发的模样，有人大声笑道：“瞧董家二小子，怕不是今天又挣大钱了吧？”


    “我看也像！不然怎么会说出有多少要多少，还承诺今天把账给结清呢？没钱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呀！”


    董华笑了笑，没吭声，默默把跟前的一个竹筐搬上地磅秤。


    “十五斤半，宋娟婶子。”


    他抬头朝董小燕说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宋娟。


    “宋娟婶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又有手工活做了，今天刚拿回来的热乎的。”


    “啊，真的啊？”    宋娟顿时就来了劲儿，“在哪呢？我可以现在就领回家吗？省得再跑一趟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估计你得等一下。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在忙着收东西，我爹昨夜发高烧了，这会儿还躺着呢。”


    宋娟摆摆手，“没事！我就在旁边等着就是了！反正回家也没啥事！”


    听说董大成病了，有人热心肠道：“你爹咋回事？咋还发烧了呢，好点没有？不行的话我给你拿点我家里头的退烧药，可管用了，吃一包就能好！”


    董华感激地看了说话的男子一眼，“潘叔，谢谢你了，我爹的烧已经退了，就是浑身没劲儿，下不了床呢。”


    “哎！那就只能在床上歇着了！一两天应该就能恢复了，你别太担心了！”


    潘叔安慰道。


    “我知道的。”


    董华点点头。


    屋里头躺着的董大成听见外头居然有人会问起自己的状况，当下心里头就激动起来了。


    这多难得啊？


    他激动的差点都要热泪盈眶了。


    但他很清楚，今天这一切，包括村里人对他的态度转变，都是多亏了董华。


    只有有钱了，大家才会多看他们一眼。


    不然谁会记得他是谁？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面子都是靠自己挣来的。


    如果没有二小子在外边儿那么努力，这会儿恐怕村里都没人乐意和自己打交道呢！


    王笑萍瞧见自家男人在床上激动地像是要哭出来了，不禁关心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爹，你咋了这是？是不是又哪里不舒畅了？”


    董大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没事儿，我就是心里头激动。你听见没有？刚刚外头，那老潘说要回家拿退烧药给我哩！”


    “你想想，以前他们哪里会这么对我？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的！现在居然主动提出来说要给我拿药！这不就是天大的好事么？”


    董大成说完，忽然间像是有了力气一般，“蹭”地从床上坐起来。


    “老婆子！我没事儿了好像，我出去帮忙去，不然那两个小子怕是得忙的晕头转向。”


    王笑萍急忙把董大成按回床上，“你别胡闹！赶紧躺着！别一会儿又烧起来了！没你天可不会塌！”


    董大成便躺在床上默不作声了。


    外头，董华刚把收冬笋的钱结给宋娟，叶云晴忽然从房里走出来，直走到宋娟跟前。


    “宋大婶，我把手工材料给你分一分吧。”


    紧接着，她看向董华，“东西都在哪？我来帮忙吧，左右也不是什么重活。”


    董华愣了愣，才想开口阻拦，忽然指着堂屋里放着的大麻袋。    “东西都在那儿呢，你分材料和花边的时候小心着点身体，别累到自己。”


    叶云晴目光里闪过惊讶。


    以她对董华的认知，她以为他起码会开口劝阻自己的。


    可他……却没有，只是让她干活的时候小心着点。


    叶云晴惊讶地点点头，把宋娟带到了堂屋里。


    董华拍拍董小燕的肩膀，“小燕，你去帮你嫂子，这里有我和大哥就行。”


    董小燕重重点头，把钢笔和本子一放，就跑到堂屋里帮忙去了。


    一条钉珠花边需要用到四五种珠子和竹片，珠子，叶云晴按照宋娟要拿的数量，把五种材料分出来。


    宋娟顺利拿到十条手花边，当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哎呀。盼了好几天，总算是把手工活给盼到了，这下我家娃的学费就够了！”


    宋娟把东西装好，美滋滋地走了。


    院子里还在排队等着过秤的男人们见状，都纷纷跑回家把自家媳妇儿给喊过来领活，生怕晚了就没自己家的份了。


    谁不知道董华每次拿回来的手工花边都是限量的？


    得靠抢！


    不然恐怕还真有可能领不到。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董家院子里就突然涌进来十多名妇女同志。


    都是被自己男人给喊来的。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美丽忍不住埋怨董华：“哎呀！好你个董家二小子！不地道呀！”


    “我都把我家驴子借给你了，你新领了手工活回来，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


    董华蹙着眉头扫了一眼突然乌泱泱涌进自家院子的妇女同志，叹了口气。


    “婶子啊，不是我不通知你。”


    “我是想着等我手头上的活忙完了，再把东西带到村委会然，然后通知大家过来领。”


    “可这刚刚宋大婶才来过，不想白跑一趟，我就破例让我媳妇儿先给她发了材料拿回去。结果没多久，你们听着风声儿就一个个跑来了。”


    此刻董家院子里人头攒动，他脑瓜子嗡嗡的。


    要不是靠着这个挣钱，他真心不希望家里头来那么多人。


    他喜欢安静。


    “成吧，那，那你看，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你也让你媳妇儿给我们把材料分一分呗？不然我怕一会儿你把东西都给分完了！”


    盯着叶云晴和她跟前的那一大袋子花边，赵美丽想着，自己怎么也得跟董家搞好关系才行。


    不然，这活儿那么抢手，怕是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


    董华迟疑地看着叶云晴，“云晴，你累不累？要歇歇吗？”    叶云晴摇摇头，“我不累。婶子们过来吧，我给你们分发手工材料。你们都来了，总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她不过是怀了个孩子，哪里有董华想的那么脆弱了？


    这干不了，那干不了的，她在屋里待着的时候，就时常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好在今天，总算是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了。


    “好嘞好嘞！”


    赵美丽带头，喜滋滋地跑进堂屋，站在一旁等着叶云晴给分发材料和花边。


    叶云晴虽然怀孕了，但到底是农村家庭出身的女孩，干活还是挺麻利的，不出半小时的功夫，她就把十月份材料，针线，花边给分好了。


    这十多个婶子要的都是十条，眨眼的功夫，甚至不用宣传，就已经发出去将近两百条了。


    赵美丽拿着东西，喜滋滋地回家去了，很快又提了一个小篮子过来。


    “董家二小子，这是我家母鸡这两天下的蛋，你拿着，给你媳妇儿补补身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


    董华愣了愣，诧异地盯着突然献殷勤的赵美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赵大婶突然那么好心送一篮鸡蛋过来，是想干嘛？


    “哎呀，别客气！快拿着吧！”


    赵美丽一把将篮子塞进董华手里，讪讪地笑了笑，“其实也没啥，婶就是想着你领了手工活回来后，给婶留一份就行！”


    闻言，董华笑了，把篮子重新塞回赵美丽手里。


    “婶，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这点小事用不着你破费。”


    “不行，你不拿着我心里不安心。”


    赵美丽索性把篮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回头喊道：“记住啊！给我留一份儿！”


    一眨眼的功夫，赵美丽人就跑没影了。


    董华叹了口气，无奈地拿起篮子放到了灶房里。


    许是领到了手工活回去的十几个人说出去的，越来越多的女同志跑到董家，争着要领手工回家做。


    一时间，来领手工活的，来卖东西的，两大拨人把董家门口都要踏平了。


    董华头疼不已，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这两拨人排成两对。


    而不远处。


    望着人们为患的董家，刘小红不禁想到自己家。


    董家人们为患热热闹闹，她家冷冷清清没有人气。


    越想越不甘心，刘小红忍不住踹了一脸旁边牛栏的矮土墙。


    矮土墙立马塌了。    遭了，这是刘麻子家的牛栏，要是知道是她土墙踹倒了，指定得找自己麻烦。


    她慌忙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