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什么东西？”


    树荫交错，阳光见缝插针射下。沉昭的面前整个胳膊的距离，一团灰雾飘在半空，嘶哑的男声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沉昭转身，脚尖轻点地面，向上飞去数米。“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连最基本的人形都为吃不了？”


    灰雾恼怒，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叫：“废物杂碎，也敢这般同我说话。”


    邪风气，混杂着血的腥臭味，从灰雾里倾巢而出。


    沉昭垂眸打量着对面，像是看什么必死之物自投罗网一般。


    不过瞬息之间，她的气势节节攀升。一直到元婴巅峰才停下，也就比眼前的灰雾第一个等级吧。


    只见沉昭左手捏诀，手指化作残影，一个又一个阵法套在身前。右手上灵光一闪，一柄断剑被她握在手里，止不住的颤抖鸣叫。


    寒气从沉昭的指尖泄出，向下沉，席卷整个断剑，刺骨的寒冰从断口向下生长，补全断剑空缺的下半个剑身。


    原本还在颤抖的断剑，经此也归于平静，任凭沉昭驱使。


    邪风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三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沉昭的面前。


    沉昭轻轻一斩，邪风四散，血腥气升腾不见。


    “你们魔族还真是……”沉昭一步一步朝前走，朝着灰雾靠近，一字一顿道：“恶！臭！至！极！”


    灰雾似是看到什么骇人的场景，即使只是一团雾，也看得出它在颤抖惊惧。


    沉昭每走一步，脚踩的范围就开出大大小小剔透的冰莲。冰莲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成白雾，雾气又会向四周蔓延成冰。


    沉昭走的很稳，拿剑的手更稳。阵法凌空翻滚交叠，化作危机四伏的阵网，将灰雾静静裹住。


    灰雾随着沉昭的靠近，抖动的愈发剧烈，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开来。


    沉昭轻声发问：“你在怕我？为什么……你不是杀死过我吗？”


    灰雾因为恐惧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咯吱咯吱”的牙齿摩擦打颤声。


    “剑尊陨落的这一百年，你们应该过得很潇洒啊。怎么还是没能养出熊心豹胆，看到我还是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呢？”她左手伸到灰雾里，将灵气输送进去。


    因为刚刚画的阵法里有将灵气转换成魔气的，所以灰雾被迫全部吸收，最后化作人形狠狠摔在地上。


    但是看着这个八分像的脸，即使被她强行回复了九分修为傍身，灰雾依旧如同坠入寒冰烈狱，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眼球因为恐惧前凸，肉眼可见的在颤抖，仿佛下一个就会自行跳出来逃走。


    步升寒玉莲，眼波含潋滟。手持除魔器，当世第一剑。


    “沉……沉昭。”灰雾如同卡顿的傀儡，仿佛光是吐出这两个字就耗费全部的精力。


    沉昭哼笑着点头，“看来你真的见过我，可我却没见过你。”


    沉昭蹲下身子，左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笃定道：“我记得后山有一队摸上来的，你是那里面的？”


    她缓缓起身，连带着灰雾也拎了起来。随着淡蓝色的灵力圈缚住灰雾的脖子，将他继续往上抬，知道双脚离地，犹如蹬腿的蟾蜍。


    “我请教一下，你知道是谁跟你合作，让我剑阁门户大开的吗？”沉昭因为心法跟灵根的原因，习惯用温柔的笑掩盖身上刺骨的凉意，降低他人对自己的防范。


    但是挣扎的灰雾往下看，却能看见她那藏在笑意底下赤/裸/裸的杀意。


    恐惧让它的大脑停止工作，但是魔族对剑尊的恐惧似乎根植在了灵魂里。即使嚣张了百年，在看到的那一刻，还是会生理性害怕。


    “我不知道，我当时刚入赤铀的部下，就接到了摸黑上后山的命令。”灰雾求生的**压过了恐惧，它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我……我后来听说，好像有一男一女，买通了剑阁内门弟子。他们会在你闭关的第十日，关掉护山大阵，放我们进去。”


    沉昭笑意愈盛，只需这一言，她便确定的那一男一女是谁？“所以当时是五个活口，我的三个好徒弟再加上鸣雪宗的那对天才师兄妹？”


    灰雾艰难的点头，抱着侥幸的心理开口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刚加入魔尊的手下没多久。”


    沉昭了然，连连点头，“你也没见过，我是怎么杀死你的同修的吧。我的剑是玄州第一快的，你的同修们没怎么痛苦就没了。”


    身后有枯叶被踩压的嘎吱声，似有什么在飞速靠近。沉昭也不拖沓，左手握紧收拢阵法，右手直刺快到连残影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剑身高速划破空气的剑鸣。


    灰雾目眦欲裂，感受着冻结天地的寒气从剑身往身子立钻，所过之处一片晶莹剔透。


    他摇晃着脑袋，全身开始剧烈挣扎，甚至引爆了自身的丹田，想要逃命。“不……不……求求你，不要杀我！”


    但是都没有用，他只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如同被敲碎的冰块，碎成块状。


    最后的最后，他不知怎么想起了攻山那一夜。


    他确实没见过沉昭，但是他也却是从沉昭的剑下活了下来。


    沉昭的剑很快，也很锋利。即便是逸散的剑气，即便是千里之遥的后山，多的是灰飞烟灭的魔族。


    那剑气如虹，在雪白的天地间化成不同于赤红鲜血的别样色彩。


    沉昭看着满地的尸块碎片，嘴角的笑终于变得真心实意了些。


    沉昭觉得右手握着的剑有点重，便松手想收回丹田里。不曾想，一松手，剑就混着血成片掉在地上。


    这时候，沉昭才恍然大悟的抬手看。蛛网般的裂纹爬满手背，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裂纹里流出来，因为坡度原因顺着小臂往胳膊肘流去。


    不用想，这样的情况，应该是遍布了沉昭的这句身子。


    她无奈地吐了口浊气，“我对不住原主啊，把这副身子糟蹋成这样。”说完，便在越来越暗的视线里，跌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但是下一刻沉昭双目睁大，瞳孔骤缩。


    “滴滴！检测到该书再次有配角觉醒，救世系统已激活。


    尊敬的用户002，您好，我是救世系统熹微。


    你现在的状况是渡劫初期的神识与凡人之躯的不匹配，从而导致身体溃散。你想活下去吗？我能帮你稳定身体，而你只需要与我绑定，完成我发布的任务。”毫无感情的女声在沉昭的脑子里响起，说出来每一个字都让沉昭惊诧。


    “我愿意绑定。”沉昭强撑着说出这五个字，然后彻底昏倒在一团藕粉色的火烧云里。


    熹微在半空现行，在第二波人到达前，成功潜入沉昭破破烂烂却又在迅速重建的识海里。


    “师尊！！！”何予生跌跌撞撞往沉昭的方向跑过来，身上的剑伤都不顾了。


    抱着沉昭陷入沉思的季修筠抬头，眼神里全是不耐烦。“你师尊早死了，这没有你师尊。”


    说完，他起身抱着沉昭就准备离开，结果就被何予生持剑拦住。


    “不可能，我感受到了师尊的剑气，那就是她的剑气？”何予生双目赤红，望向季修筠怀里白发少女的眼神执拗。


    季修筠见状，嘴角没忍住扬了扬，他笑了。“谁给你的勇气，把剑尖对准我的？是你家小弟弟吗？”


    话音刚落，他周身亮起数到亮光，颜色繁多，皆为宝器。“我就算不动手，你们五人也无法来到我身边。平日里我不去找你们麻烦，是看在我与你们师尊微不足道的情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云还岚撒野？”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在前山感受到挚友剑气的蝉衣渡也赶了过来。


    季修筠把沉昭交给蝉衣渡，随后扯下她腰间的玉佩往站在最前面的何予生脸上砸。


    “剑气？你们是说这个吗？沉昭当年存了很多在我这，我都是拿来送给小辈当压岁钱的。”


    对面极近羞辱的动作，让陆续前来的五人并不好受。但是何予生满脑子都是师尊，也没管那么多就低下身来捡起玉佩。


    上面的有被使用过后产生的裂纹，以阵眼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开来。


    何予生失落的松手，任由那玉佩滑落跌在地上。


    季修筠见状，冷笑出声：“你们是真的期盼她没死，还是害怕她没死啊？不过无论是哪种，沉昭都不会回来了，毕竟当初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可是碎成一滩呢。”


    随着季修筠的话，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身体都微不可查的一僵。


    季修筠哼笑，转头走到蝉衣渡身边，“我找到沉昭的时候，她晕死过去了，那个魔修应该是被存于玉佩里的剑招斩杀的。”


    “去百医房。”蝉衣渡不想季修筠那么爱跟陌生人说话，她连看她们都不兴看。


    南自秀看着三个师兄弟傻站在原地，因为在他们背后，于是肆无忌惮的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小说里的蠢货，没有一点自己思想，只能受小说意识操控的傻/吊.”


    夏珠见状，一把扯住他，“别说了。”她的手都在颤抖，仿佛回到了屠门那天。


    她以为她忘了，原来只是她以为。


    “哥哥，我们也跟过去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南自秀扣住夏珠的手，上前两步软着嗓子对南成驹温声说。


    “好，阿秀，我们走。”南成驹眼神闪烁，应声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御剑就往百医房那边走。


    其余人紧随其后。


    如果沉昭醒着，就会发现今日留守当值的医修跟昨日是同一个。


    “因祸得福，可能是在魔修的魔气跟那人的剑气双压下，强烈的求生欲让她重新长出了灵根，还是跟那人十分相似的冰灵根。”医修检查完，招呼着师妹给沉昭上药，包扎伤口，走到蝉衣渡身边说。


    “是一样的吗？变异冰灵根？”后赶来的南自秀也就听见这一句，心神动荡。


    医修嘴角抽了抽，“你们鸣雪宗不是多儒修吗？你没跟他们多学点？我说了是相似的冰灵根，不是一样的变异冰灵根。”


    南自秀听到医修的话，眼神复杂的看向躺在屏风后的沉昭。他也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是失落，还是庆幸了。


    蝉衣渡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的嘴角再听见医修的话后，终于放松了。“她从小就喜欢剑尊，以她为榜样。如今重获灵根，还是跟榜样同系。醒来知道的话，怕是要高兴疯了。”


    季修筠见状，告别蝉衣渡回到缥缈峰了。


    蝉衣渡则是守在百医房不准备离开了，同时给自己的弟子们发了消息，有事来百医房找我。


    其余五人则是被医修赶出去的，“没病又不买药，赖在我百医房是怎么一回事儿.走走走，别挡着救命的道儿。”


    南自秀跟夏珠回去后进了一间屋子，夏珠走到桌子边坐下喝茶，南自秀则是在对面来回走，很焦急的模样。


    “你把灵根跟剑骨拿出来给我看看，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南自秀开口，他的心就是又沸腾又不安。


    夏珠见状沉思两秒，拿茶杯的手稳的要命。“你不相信我，总该信系统吧。我从空间里拿进拿出，系统那边都是有记录的。我这边没收到记录，两个东西好好呆在里面呢。”


    南自秀也沉默了，片刻后才抬脚坐到她身边，从后方搂住她的肩膀。“宝珠，我怎么可能不信你，这个世上，我只相信你。只有我们俩，来自同一个世界，又同被主角爽翻天系统选中。更何况，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做不了假的呀。”


    “嗯，你信我就好。”此时的夏珠完全冷静下来了。她本身情绪就很稳定，擂台那里也是被沉昭的长相吓到了，才会那样。


    她回握住南自秀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才十八岁，刚刚高考完，带着个水壶眨眼就来到这个残酷又陌生的世界。


    南自秀是魂穿的，穿越到一个孤儿身上。但是没吃过苦，没多久就被下山历练的沉昭救了，还送到鸣雪宗做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