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面积很大，入眼的就是浓密仿佛透不进光的密林。


    路向阳出海那么多次，从没发现过这座岛。


    他好奇的走上岸打量了眼，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在这座岛上生活吧？”


    人鱼跟在他后面笨拙地爬上岸，似乎为自己想出来的好办法感到高兴，尾巴欢快的拍打地面。


    一双蓝金色的大眼睛殷勤的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表扬。


    路向阳罕见的沉默了，有点头疼的抓了把头发，“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可不能住这里啊。”


    “没有房子，没有床，也没有喝的水，我一样会死的。”


    没有夸奖，没有笑容，还说要回去。人鱼浑身的鱼鳍张开，弓背生气的露出獠牙，喉咙发出尖锐如雄鹰般的鸣叫，瞳孔竖起。


    祂生气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丢他。


    倒是没砸中，但这种小孩子发脾气的方式让他摸不着头脑，“你在生气吗？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在这里生活。”


    人鱼对他吼了几声，转身随着海浪离开。


    路向阳连忙叫祂，“喂！先把我送回去啊！”


    然而海边没了人鱼的影子。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周围，抓抓头发，他可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的本事。


    海岛外围有很多的椰子树，路向阳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捡起一旁的石头，对准了砸。


    砸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掉下来一颗。


    路向阳熟练的扒开外层，用尖锐的石头挖出一个洞，轻松的喝到里面的椰子水。


    身后传来动静。


    回过头，就见人鱼拖着一条跟祂差不多大的鱼上岸，远远看见他，还对他露一下獠牙，看样子像是还在发脾气。


    上了岸，人鱼没有再往前爬，就坐在湿漉漉的沙地上，干净利落地解剖大鱼。


    那么大的鱼路向阳也是第一次见，好奇的走过去想近距离看看，人鱼扭过头冲他无声呲牙。


    明明生气的应该是他吧？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怎么祂还比他更生气。


    呲完牙人鱼继续解剖鱼，足有两米长的鱼，在祂手里就像豆腐一样脆弱，三两下把肉分为几段，不喜欢的丢了，剩下嫩的那块也有将近一米那么大块。


    祂像个人一样坐在地上，尾巴偶尔拍打一下地面，眼睛微微上撇偷看他。


    见他也在看自己，祂獠牙假模假样的张合一下威胁，然后把鱼块丢过去。


    这么大一块鱼肉，给他吃不知道能吃多久。


    但路向阳没心情吃，“你把我送回去，现在太晚了，我明天再找你玩。”


    人鱼当作没听见，又准备往海里爬，结果尾巴被抓住。


    他紧紧拽着祂尾巴尖最细的地方，认真道：“我必须回去，不然待会我自己游回去。”


    人鱼安静片刻，妥协的扭过身抱住他的腰，往海里带。


    等回到熟悉的海滩，天已经快黑了。人鱼没有把他送上岸，在浅水区就把人放开。


    祂浮在海面上，表情冷漠的看着他。


    路向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笑笑，“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人鱼翻身入海，不一会就没了影。


    路向阳盯着平静的海面良久，有些失落的转身往岸上走。


    等回到家，他打开一楼的灯，掏出裤袋里的两颗珍珠，泛着淡淡光华的珍珠看上去格外圆润。


    路向阳把珍珠放到盒子里，去卫生间洗澡。


    晚上，他躺在床上，又把珍珠拿出来看。


    对于今天人鱼把他丢在岛上的事，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或许他能明白祂的感觉，如果海里只有祂一个懂得思考的生物，祂一定比自己更无聊。


    路向阳看着屋顶发呆，他是人，没办法在海里生活，就算到一个荒岛上，人鱼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发现。


    他翻了个身。


    那帮人应该还在找祂吧？可是找祂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想法淳朴的路向阳想不出原因，但第六感告诉他，如果被找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发呆，恍惚间，好像有什么声音钻进了耳朵里，困意袭来，不一会便沉睡过去。


    整个村庄，只有依稀一两家还开着灯，可屋内的人无不是趴着睡去或者直接睡在了地板上。


    一夜无梦。


    次日，路向阳是被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原本抓在手里的两颗珍珠不知道溜到了哪里。


    他从床上坐起身，揉揉眼睛，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一楼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老鼠在翻东西。


    路向阳打了个哈欠，起床下楼。


    刚到楼梯拐弯角，一抹亮眼的蓝色便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回来了？”


    人鱼仰头望着他，尾巴啪啪啪拍打地面。


    路向阳眼尖的发现，那条蓝色大尾巴有一部分地方颜色黯淡，他走上前细看，发现黯淡的位置没有了鳞片，露出里面泛白的嫩肉。


    “你……”


    他刚想问是怎么弄的，话刚到嘴里又咽了下去，祂能从海边那么远的地方爬过来，不用说也知道是路上蹭掉的。


    人鱼睁着大眼睛单纯的看着他，似乎对尾巴的伤一点感觉也没有。


    路向阳不明白，“你不疼吗？”


    为什么执着的从那么远的地方爬回来？


    人鱼呆呆看着他，在他把手覆盖上自己尾巴上时，盯着他认真的眼睛，重复他的话，“疼？”


    尾巴轻甩，再次肯定道：“疼！”


    声音干脆利落，没有第一次学说话时那么艰难。


    路向阳抿唇，低声说：“既然疼你就不该回来。”


    如果半路被人发现了……


    蓦地，他想起什么，赶紧往外走。


    但可惜已经晚了，这个时间村里早起的人已经开始活动，不少人看见了路上、田埂上留下的蓝色鳞片。


    “这是什么？”


    有人把鳞片放在手心打量，“鱼鳞啊，这啥鱼的鱼鳞啊，这么好看！”


    路向阳不着痕迹的把沿路的鳞片全捡起来，海边倒没有，就是田埂和村道石头多，鳞片被刮下来的地方都在这一块。


    难以想象，祂是怎么坚持在这种情况下爬进他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