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也没想到，自家老爷会悄无声息的进公子院子。


    要不是他的胆子还算大，手中的木托盘都得砸过去。


    “老爷，您怎得来了？！”


    王大人脸色一冷：“怎么，本老爷去何处还得跟你一个下人禀报不成？”说罢推门而入。


    小厮连称不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就是想提醒一下自家公子，却把老爷得罪了。


    王奇将东西藏在纸张下面，慌忙的擦了擦眼泪。


    “父......父亲。”


    王大人疑惑的看着王奇：“你回来也不去向你母亲请安？规矩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奇躬身：“儿子这就去。”说着就想离开。


    不知为什么，他如今不太愿意和自己的父亲单独待着。


    “等一下！”


    王奇停下脚步，对着小厮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然后转身问道：“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王大人似乎是不太满意王奇的态度，不悦道：“陆世子此次回来，你们二人可有见面？”


    提到这个，王奇的心里就很不舒服，他没什么表情道：“没有。”


    王大人：“那就好！为父还要再叮嘱你一句，陆秉文得罪了圣上，陆家日后恐有风波。你万不可再与那陆秉文有任何的往来。若是被圣上得知你们二人依旧走得近，整个王家都要被你连累，可记下了？”


    王奇抬头：“父亲您怎能这么说！儿子与秉文十几年的情分，说是情同手足也不为过，哪能说划清界限就划清的？况且秉文镇守北地边城，护百姓、抗外敌，怎么就成了‘该避着走’的人了？他有什么错？！”


    王奇越说越激动，他替好友委屈，替好友不值！想到好友留给自己的那些治疗马疾的方子和书信，他更是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居然因为胆怯而疏远了好友，以至于二人此次都没能见上一面。


    “混账东西！君为臣纲，圣上的心意便是对的！陆秉文就算做的再好，立功再多，可他如今触怒了龙颜，那便是错的！你是王家未来的家主，要想的是整个王家的长久，怎可意气用事，轻重不分？” 王大人抬手挥了过去，可惜被王奇躲开了。


    王奇满眼的失望，他直直的盯着王大人：“父亲，儿子就是块朽木，只会养马。您也不必费心雕琢了！王家的未来如何，儿子不想担也担不起！儿子还要给母亲请安，先行一步。”说罢径直离开了书房。


    “混账！反了你了！”


    听着身后的怒骂声，王奇勾勾唇角，觉得心里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王夫人看着笑眯眯的儿子，好奇的问道：“离开京城一些时日，当真这般开心？”


    王奇笑着给王夫人请了安，然后坐到了椅子上吃盘子里的点心。


    点心还有余温，一看就是母亲专门为他准备的。


    王婉儿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大哥，你可回来了！婉儿都盼了好久呢！”


    王夫人白了女儿一眼：“也算是个大姑娘了，还这么冒失。”


    王婉儿丝毫没在意亲娘的话，一双大眼睛只盯着王奇看。


    王奇好笑道：“东西在我院子，待会儿去拿。”每次去其他地方办差，他都会带些当地特别的东西回来给小妹，这次也不例外。


    “大哥最好了。”王婉儿高兴道。


    看着无忧无虑的妹妹，王奇的心中忽然就担忧了起来。


    “小妹，你先出去玩，我与母亲说些事情。”


    王婉儿有些不乐意：“你们说话，我有什么不能听的吗？”


    王夫人严肃道：“听话，大人说事情，小孩子不能听。”


    王婉儿嘟了嘟嘴，转身出去了。


    王奇惆怅道：“母亲，爹真的要让婉儿入宫？她这个性子根本不适合后宫的生活！”


    王夫人揉着眉心：“母亲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你父亲最近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还能听得进去劝说，如今......”


    王奇气道：“我看父亲简直就是官迷心窍了，早没了从前的样子。”然后他将刚刚父子二人谈话一句不落的告诉了亲娘。


    王夫人不赞同道：“你怎么能跟你父亲对着来？就算有不满，也不能做到明面上来。”王家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惹恼了自家的夫君，对儿子没有丝毫的好处。


    王奇毫不在意道：“这府中若都顺着父亲，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做错了？”


    王夫人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啊！性子太直了。”


    “儿子不想小妹进宫！儿子不会让小妹进宫的！”他的语气突然坚定了起来。


    正在此时，王婉儿推门而入：“母亲，大哥，你们说的是真的？父亲要将我送进宫去？”


    二人：.......


    一时忘记这丫头鬼灵精怪，爱偷听的毛病了。


    见二人不说话，王婉儿差点哭出来。


    “后宫那么多女子，我才不要进宫去，进宫了就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大哥了！”她越说越难过，最后哽咽着说道：“再说圣上也不好看，女儿不喜欢！”


    母子二人：......


    他们觉得最后这句才是闺女(小妹)最在意的。


    王家鸡毛一地，陆家却难得的迎来了第一次的团圆。


    忠武王看着易容的陆秉文，嫌弃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这脸能不能取了？”


    陆秉文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了一些东西，转身来到了一旁的水盆旁。


    几人也不知道他捣鼓了些什么，再转身过来已经是换成了原来的容颜。


    王妃看着二人，眼中惊奇中又带了些慈爱：“还真是像啊！”


    知许抿嘴笑道：“其实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只不过是她自己在脸上也同样做了些改变，所以才会特别相似。


    “我没有大哥好看！”陆秉文谦虚道。


    忠武王一言难尽的看着知许和陆秉文，他还没有将知许是女子的事情告诉王妃，陆秉文自然也是不知情的。


    王妃看出了他的别扭情绪，不过并不知道原因，只以为他在感慨。


    “我看着……知许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比秉文这个弟弟矮一些。”王妃说这话时带了些心疼出来。


    在她看来，造成这个差别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知许在外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才没有长高。


    没人提朝堂的纷扰，也没人说边关的风霜。桌上的甜汤冒着热气，忠武王望着妻儿的笑脸，面上被暖意浸染。


    此时的场景是他之前驻守边关时，最盼着的人间烟火。


    可惜这样惬意的日子却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