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问诊

作品:《透花糍

    为能够争取到更多钱粮解雁门之危,周砚与各部尚书博弈数日,早已筋疲力尽。


    若非前世经历过生死的他已被磨去棱角,心态也变得平和,他不知自己是否会在朝会上对他们动手。


    这些朝中重臣,领着最优渥的俸禄,享受着别人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尊荣,可他们心里没有百姓。


    雁门关那些因守卫大雍安宁而家破人亡的兵将和百姓,在他们心中就如蝼蚁一般。


    如今,终于可以解决雁门之危,他心底却无想象中的欢喜。


    若无这些寒门兵将英勇无畏地守卫大雍的各个边关,他们又怎能高枕无忧地享受风花雪月。


    周砚心中的不甘和愤懑像滚烫的岩浆拉扯着他,叫嚣着想要找到出口喷薄而出。


    可,他知自己势单力薄,唯有选择妥协。


    皇帝要召朝臣商议建大市相关细节时,他以不想和户部尚书争吵为由,逃离了乾元殿。


    出了宫,他却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重生前,洛阳城是他意气风发打马游街、赏花会友的故里。


    重生归来,一切都已陌生。


    他不敢再与昔年好友深交,唯恐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


    晋王府是去岁匆忙开起的府邸,府里除了护卫和洒扫的仆妇,空空荡荡。


    那里既无他生活的记忆,也无他所期待的人和事。


    他牵着马,漫无目的地穿过东城的街道,像一个找不到转世之路的孤魂野鬼。


    “少主,”庄玄清亮的喊声响起,终于将沉浸在茫然虚空中的周砚唤醒。


    庄玄:“我已将神医安置在别院,现在过去问诊吗?”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安清的踪迹,周砚提前在洛河以南的道化坊购置了别院。


    听到“问诊”二字,他举目望了眼高悬的烈日。


    耀眼的光亮刺得他双眼胀痛,迅速低头时,他见到了踩在脚下的影子,嘴角不知不觉间轻轻扬起。


    还好,他是活生生的人!


    即便四嫂捐了所有嫁妆,他依然有希望救下她,并改变她前世的命数。


    “你先和高诚去别院等我,我马上就到。”


    他说着话,轻快地飞身上马,嘴角的笑不断荡漾开来,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这是庄玄自少主重生归来后,第一次见少主如此少年气的模样。


    仿佛昔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又回来了。


    林书瑶从宫里回来后,心情大好,午膳比平日多用了一碗,如今正摇着团扇和岁禾在廊庑下散步消食。


    栾树枝头的夏蝉一如以往的鸣叫不止,今日却显得格外动听。


    林书瑶:“买院子的事不可耽搁,你早点定下我也放心些。”


    岁禾如今也不再提追随她的话,闷闷地回:“沈大郎君替奴婢选的院子,奴婢拿不定主意,想让您帮忙相看。”


    林书瑶笑回:“定个院子而已,又不是帮你相看夫婿,你想定哪个都行。”


    “您喜欢的奴婢才买,且如今大事已了,您闷在府中也没事做。”岁禾答。


    沈绩按林书瑶的要求在洛河以南的里坊选了三处院子。


    三处院子都不大,但房间布局合理,用水方便,且分内外两院,可以养护卫和洒扫做饭的下人。


    洛阳房价昂贵,这三处院子已属难得的公道价。


    岁禾现在一刻都不想和林书瑶分开,就怕她一个人时胡思乱想导致真的“郁郁而终”。


    林书瑶无奈,只得答应明日和岁禾一起去看看。


    二人正聊着那几处院子,秋月突然来报:“晋王等在汀兰苑外。”


    “你确定是晋王?”林书瑶一脸疑惑不解。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朝中与朝臣商议要事。


    谁知秋月还未回话,周砚竟已径自入了汀兰苑。


    他一脸激动地看着林书瑶问:“四嫂,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可好?”


    “去往何处?”林书瑶实在无法猜到何事能比雁门关的事还要重要。


    “时间紧迫,你先随我去,路上我再与你细细解释。”周砚一脸焦急。


    林书瑶低头看了一下衣裙,然后问:“我需要梳妆后再出发吗?”


    周砚回:“不用,越快越好。”


    安清被百姓称为神医,医术自是毋庸置疑。


    只是,大凡大能之人皆会有独特的脾性。


    周砚与他相处过几日,发现此人的性情有些刁钻古怪。


    他很担心安清在洛阳住下后,会突然改了主意。


    心中虽然满是疑惑,林书瑶却也没有继续犹豫。


    为不引入注意,周砚放弃骑马,与林书瑶同乘马车。


    王府的马车还算宽敞,可正值盛夏,又是正午时光,哪怕已将车帘换成纱帘,车内依然闷热。


    周砚刚坐入马车,就开始拘谨起来。


    今日不同在琉璃亭的阁楼,那里天开云阔,马车内却光线偏暗,且空间狭小。


    虽然二人各自紧靠着马车两侧的窗子而坐,他却仍然能闻到那股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林书瑶未发现他的异样,而是好奇地看着他:“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周砚终于回过神,迅速低下头掩饰方才乱飞的思绪,再抬头时已恢复清明。


    “那次与你在白马寺相遇后,我去了颍川郡,只为向安神医讨要治瘟疫的方子。”


    这是他当初给皇帝留的理由,雁门连年干旱,干旱后容易引起瘟疫。


    林书瑶一下一下轻摇着团扇,看着他问:“那方子,神医愿意给你吗?”


    她自幼听过神医的名号,也知道此人神出鬼没行踪不定。


    想来为了找到此人,周砚花费了不少心思。


    周砚点点头:“药方已拿到,只是他还答应让我带一个人去问诊。”


    “这个人是我?”林书瑶满脸惊讶。


    她不但知道安神医脾气古怪,还知道此人曾扬言不给皇亲国戚问诊。


    “你是如何说动他的?”她接着问。


    “我去讨要药方的时候与小住数日,他发现我与他脾性相投,故而破例。”周砚回。


    “你,未曾答应他什么条件吧?比如娶某个女娘?”


    林书瑶看过各类奇葩话本,其中就有一些老者喜欢给晚辈牵红线。


    她真怕安神医就是这类老者。


    周砚闻言,迅速涨红了脸,边摇头,边语无伦次地回“未,未曾答应他。”


    林书瑶还是满腹疑惑,她自觉此刻身强体壮,他为何想要带自己去问诊?


    周砚也看出她的疑虑,忙继续解释:“听闻你上月小产,让神医为你调理一下,能恢复得快些。”


    “这样的机会,你留着日后再用就是,不该浪费给我的。”


    林书瑶认为这份恩情太重,她有些不敢接受。


    周砚听到那句“浪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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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莫名酸疼。


    他执拗地看着她:“四嫂,你为雁门兵将和百姓做高义之事,怎会是浪费呢?”


    见她还在犹豫,他接着道:“你提出开大市,不仅解决了雁门郡的人口缺口,还未我争取到了兵力。


    若你不愿接受我的好意,我反而受之有愧。”


    他竟然看懂了自己献的良策?看来他还算是可造之材。


    林书瑶想到一只未能找到的死因,或许让安神医问诊,能查出来呢?


    她笑回:“你这次把机会让给了我,日后可不能后悔!”


    周砚闻之,松了一口气,忙保证:“自是不会后悔。”


    马车驶出了北里坊,穿过新中桥,缓缓想道化坊驶去。


    洛水河畔植有各类乔木,盛夏时节,树荫茂盛,常有年轻郎君和女娘至河畔游玩。


    不远处传来悠扬的丝竹声,林书瑶笑叹:“无忧无虑的年龄真让人羡慕。”


    周砚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河畔的吹笛的少年郎就像当年的自己,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他喃喃自语般回:“确实令人羡慕。”


    林书瑶那次在白马寺遇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和去年判若两人。


    如今见他看着窗外出神,笑回:“你无需羡慕,若非有你和雁门兵将浴血奋战,他们哪里有机会如此惬意。”


    周砚闻之,蓦地转过头看着她。


    她懂边关兵将的付出,也懂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仅想到这一点,他心底生出的那股不甘和愤懑突然被安抚下来。


    至少有她懂,就已知足。


    林书瑶进入周砚临时准备的别院时,安清正在发脾气。


    “那小子就是不把老朽当人,老朽舟车劳顿数日,不该先休息再问诊吗?”


    庄玄口才不如高诚,乖觉地退到了一旁。


    高诚一脸赔笑:“救人如救火,少主知道您老至洛阳后,一刻都不敢耽搁,不也因为您名声响彻大雍,怕您被其他人请走吗?”


    “名声响彻大雍”这句话确实让安清听了,心情舒畅。


    见到林书瑶和周砚,他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不悦道:“你小子莫不是讹我?我观夫人气色极好。”


    林书瑶忙上前行礼:“妾身上月小产后一直调理,六弟也是太过担忧而已。”


    “小产?不像!”安清说着摇摇头,然后接着开口:“把手给我,我看看。”


    他能一眼就看出自己并未小产,可见神医之名名不虚传。


    林书瑶忙将右手递给他,然后忐忑地看着他。


    “咦?”安清的手指搭在林书瑶的手腕上不过一息,神色突然凝重。


    “我病得很严重吗?”“四嫂得了何病症?”


    林书瑶和周砚齐齐出声。


    安清不悦地打断他们:“别吵到我诊脉!”


    在场所有人顿时屏息凝神等着他的诊断结果。


    过了片刻,他松开搭在林书瑶手腕上的手指,叹道:“老朽行医数十年,第一次在你这等贵妇身上诊出如此脉象。


    夫人身上至少有六种损耗气血的药,六种药重叠之下,药人也不过如此。”


    一些医者为试验新方子,会让身份低下的人充当药人。


    林书瑶闻之,脑海中迅速掠过嫁入吴王府后的种种。


    所以,这场看似捡了大便宜,让她从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婚姻,其实不过是她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