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与毛绒绒的美好睡眠——完了身体虚晕了

作品:《[末世]与雪豹的日常记事

    少年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彻底不动了,也不知是装睡还是真睡,留下邬遨一只豹精神。


    “你也给我取一个名字怎么样…你也给我取一个名字怎么样…你也……”脑区的总司令下令把它告诉给每一个脑细胞,让邬遨的脑中不断回荡这句话,


    他顿时想出好几个词,还没想好少年的名字该是嗷嗷呜嗷嗷嗷嗷呜呜还是呜呜嗷嗷嗷呜呜呜嗷呜,又想到他可能需要人名。


    那该叫什么呢?


    文盲雪豹没有接受过人类的义务教育,对人类的文字所知甚少,试图把自己至今为止积累的字都搬出来给少年凑名字,可怎样都想不到好听的。


    语言不同,但是意思是互通的吧,也许可以找一个意思然后让少年自己翻译成人语?


    他闭上眼认真思索,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变得平缓,就这样睡着了。


    ……


    即使先天比同类聪明一点,那段作为猛兽的时光在现在的邬遨看来也充斥着空白和模糊。


    大部分的记忆太过简单,很快就覆灭在智商提高后复杂思维的浪潮里,毫无痕迹,如同一滴水溶于水中。只对于记得的那一部分,他也想不通那时的自己是怎样想的。


    而无论是作为完全的野兽的时候,还是在受到神秘力量影响的那段时间,他印象最深的都是与少年——这个他单方面认定的家人——相处的种种。


    大约八年前,研究所的大门以及其它保护措施宽松,雪豹意外进入了防备不严的研究所。


    他记得自己是跟着一只特别的虫子进去的。至于其它的细节,现在的他只能想起模糊的情绪。动物的小脑瓜没有逻辑的概念,因此它们看上去都像小孩的梦。


    他潜入研究所,接着遇见正在放风的少年——或者说,小男孩。


    男孩缩在研究所边缘、树荫下的暗色区域,眼神空茫,对着地上一株孤单的蒲公英发呆。他自己看起来也像一株无害的植物,直到当时还在成长期的雪豹好奇地凑近,他仍然一动不动,只有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小雪豹警觉地凑近,发现男孩的体积没比自己大多少——应该可以逃走——而且没有警告动作,放松起来绕着男孩观察。


    男孩疏于打理的头发杂乱地披在脑后,银色眼瞳被眼皮半遮着,空洞无神,像个被丢弃的垃圾,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他穿着宽大的纯白版病号服,脖子上箍着银色金属环,如果小雪豹认字,会发现那上面刻着“W095”。


    他们相安无事地待了几分钟。


    只是一个转弯,小雪豹发现白色长条状不明物体在眼前晃悠,兴奋地开始追它。


    奇怪的长条物体总乱跑,它认定那是狡猾的玩具蛇,整只豹被戏弄得在原地转圈圈。


    小雪豹自顾自地追尾巴叼尾巴,没有发现男孩投来的视线。


    不知不觉,身边多了一些飞扬的白絮。


    突然,人类有五个分岔的肉色触肢靠近,它无知无觉地回头,立马被吓得全身蹦起。


    “蒲公英…”


    小雪豹听不懂的“鸟语”在五点钟方向幽幽响起。


    它抬爪后撤步,转头想逃往相反的方向——


    那个方向也有一个男孩!怎么会这样!


    它又被吓得全身一跳,滞空的身体落地,一转头,又发现每个方向都有一个男孩,只剩下发出声音的那里没有。


    它浑身的毛瞬间炸起,抬爪犹豫一秒,最终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正好扑到男孩怀里。


    男孩还原被影响的光线,周围恢复正常。他趁小雪豹不注意将手指揉进它初具规模的毛里,顺带撸了一把它的背。


    小雪豹浑身僵硬,像是被妈妈叼住后脖颈,一时间忘了挣扎。


    奇异的感觉从接触地传来,它快控制不住地发出呼噜声。


    许久,它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伸出爪子试图挠少年裸露出的皮肤。


    少年快速把它放下,它的爪子只挠到地上的泥土。


    “你破坏了蒲公英,所以需要得到惩罚。”


    他自言自语,虹膜亮起银光。


    男孩身影破碎,“消失”在小雪豹面前。


    与此同时,一颗闪动的光球缓缓凝聚,原地活动筋骨似的跳动几瞬。


    小雪豹尚没有被磨砺出求生该有的警觉,趴伏在地发出稚嫩的警告性叫声,很快就被眼前突然冒出的光球吸引,头不受控制地跟着它转,那点不标准的威势这就没了。


    光球晃动,如同游戏里的引导标,向研究所的角落飘去。


    它就这样跟着光球跑动,从围墙的缝隙里钻出研究所。


    背后,男孩的身影重新出现。他待在原地望着小雪豹扑球的背影,手中尚带着猫科动物的余温。


    “嗡——”脖子上的金属圈发出响声。


    他垂下眼帘,把沾上的毛一根一根挑走,最后看了眼小雪豹离去时带起的灰尘,转头走向中心的楼房。


    尘土在他脚边自由地飘着。


    ……


    少年被饥饿唤醒,闭着眼睛想起身,却发现今天的身体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怎样都撑不起来。


    他一抬手就碰到一片毛绒绒,往四周摸索,发现无论往哪摸都摸不到除了更温暖的毛绒绒以外的东西,无奈之下,只能点出一个光球环绕在身旁,通过这个自制小灯观察起自身的处境。


    显然,邬遨在睡梦中又把自己变回了雪豹。


    此刻它比正常雪豹更大的身体侧躺着,几乎占满了半个大床。放不下的尾巴在另一半床上缠上少年的腿,整只前爪盖住少年的胸膛、后爪盖住大腿。


    怪不得没法起来。


    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邬遨的前爪不安分地乱动,像是在扑东西。


    少年被雪豹的巨力禁锢在原处无法动弹,沉思片刻,让光球贴在邬遨的眼皮上晃——反而让它扑得更欢了,给他脸上糊满白毛,位置倒是半点没挪。


    他叹息一声,没有再作弄他的眼皮,而是抓住一边耳朵开始玩弄。


    饱满的耳朵格外诱人。


    他把耳朵按下来顺毛撸,看着它自己弹回去,他轻轻骚动耳朵洞,见它颤颤巍巍地盖上躲开,又转手抚摸耳朵的根部。


    几次下来,可怜的耳朵被折腾得时开时合,似乎内里的皮肤都变得比另一只耳朵粉嫩了点。


    终于,雪豹在他身上支起身子,大脑袋不耐烦似的整个甩起来,毛皮晃出残影,形似一只旋转的棉花糖,就要醒来……


    邬遨迷迷糊糊地睁眼,耳朵下意识动了两下。它没意识到自己可怜的耳朵遭受过什么,在彻底清醒之前又变成了人。


    白发少年继承雪豹形态的姿势,手撑在少年脸侧,整个人罩着少年,睁眼激动地说:“我知道了!名字!”


    四目相对。


    白发少年僵硬一瞬,直起身体坐在少年的腹部,让两双眼睛离得远一点。


    又闭眼回想,“名字…是……”


    完了,刚才被吓到有点忘了。


    他空着的手不安分地抓起少年的手摩挲,长到大腿的白发与黑发纠缠,盖住了他们接触的皮肤。


    “是什么?”少年隐约想起睡前说的话,不经意地问道。他感觉胃开始变得不安分,悄悄扒开黑白交缠的头发按住。


    “是…是……”


    他紧闭的眼睛上白睫颤动,手攥紧衣角。


    看起来,白发少年在很用力地回想。


    “是……”


    ……


    “……忘了。”


    邬遨不甘心地睁开眼。


    “也行,就叫‘忘了’吧~”少年私下按住跳动的胃,伸出另一只手缠绕邬遨的发丝。


    “不行!”邬遨打掉少年的手。


    过了几秒,他又捧起他的手舔舔:“对不起……”


    如果他的兽耳还在,现在估计已经垂下来了。


    少年垂眸看着,眼睫微微颤动,没有出声。


    等湿润的感觉结束,胃也暂时安分下来,他把手放在邬遨变人时顺带变出的衣服上擦了擦,又说:“这样吧,我去给你拿本字典。”


    他坐起身,穿过邬遨腋下搂住他,把他挪到床上,带着光球投入乱糟糟的黑暗。


    归来时搬着一摞书。


    “这是字典,”他把书堆最上的一本虽厚但小的书交给邬遨,不动声色猛按上腹部,又指了指剩下的那些,“这些是教你说话写字的。”


    此刻邬遨的注意力都在名字和光球旁边的书上,只是随口回应了一声,没有察觉到不对。


    他把那一摞书摊开,整个人趴在床上、一本一本地查看。他吃力认出一些词,像是“大班xxxxxx”“小学生作文xxxxx”……不过不懂它们意味着什么。


    也许“大”班是人类教育的前沿?在他朴素的观念里,大就是好。


    他把字典和“小学生作文xxxxx”先收走,打算现在就翻翻它们,剩下的重新堆起来之后慢慢看。至于“大班xxxxxx”,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能太难懂了,应该最后再来拜读。


    另一边。


    少年把书和光球扔给邬遨后脚步不稳地走出房间,想先弄点东西让胃安分下来。


    他踏上楼梯,又忘记身体毫无顾忌地回想起邬遨舌头的触感——湿润、柔软、带着肌肉组成的隐约的韧性,与雪豹形态那种有倒刺的仙人掌舌头不同。


    不知道雪豹最后会给自己起什么名字?最后要是没法想到会怎样?


    想象到邬遨垂头飞机耳、也许还会哭唧唧的样子,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明明几乎忘记曾经与这只雪豹相处的事了,连着自己的过去一起,但雪豹给他的感觉莫名亲切。


    想着想着,他脚步慢下来,片刻后视野里冒出光怪陆离的黑域。


    眼前发黑了。


    少年背地里吐槽总给他找事的身体,终于顺着悉悉索索的咔咔声走近放着一堆纸箱的客厅边缘,因为早已适应没有来客的黑暗,手精准摸到其中的目标,正要掀起。


    “哗——砰!”


    一声巨响,少年的动作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打断。


    只见屋子大门边原本应该安静待着的一面窗帘,现在整个掉在地上,阳光照出空气中的浮尘和毛絮,连带着整个客厅也从不见天日的坟墓变成散发暖光的岁月静好模样——如果忽略它边缘杂乱堆着的纸箱和散落其间五颜六色的包装袋的话。


    少年被光刺激得流出眼泪,迅速转身想躲到阴影里,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走了几步,他就被紧随其后的晕眩逼得停住脚步,只能扶着脑袋喘息。


    脑海中一堆模糊的片段被那阵光翻出来,刻度、天空中的极光、男人开合的嘴……


    不同的色块在他眼前晃动,混杂着此起彼伏的环绕式语音,似是在上演一出好戏,在他脑中敲出连绵不绝的回音。


    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内心莫名出现的汹涌浪潮不会因此放过他,四周发出低沉的嗡鸣,景象扭曲旋转,如油膜般漂浮在眼底,他浑身颤抖,冷汗直流,靠着沙发滑坐在地上。


    平日里呈压倒性的平静逐渐失去平衡,难以辨认的情绪此时将他团团围住,控诉他的遗忘和忽视。


    少年头痛欲裂,全身各处泛起不知来源的难受,他蜷缩起四肢,喘息越发急促,颤抖的手扣住头颅,指尖发白,青筋暴起,几乎想伸进去掐碎那团豆腐状的脆弱组织。


    他艰难忍受几秒,旋转的视野晃到腿上,勉强控制住四肢朝阴影里的抽屉挪动,未等拿出那把“药”又被另一波疼痛逼得停住。


    在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躺在铁床上、四肢被铁环扣住,看着银光在腹部破开的口子里进进出出,可下一刻又飘在空中,失重感骤然降临。


    “碰”


    少年眼前一黑彻底栽倒在地,只来得及听到身体碰撞发出的闷响,先疼痛一步失去了意识。


    话说那段描写耳朵的应该能过审吧……真的只是耳朵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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